巡检司是一个特殊的机构,定死是正九品职衔,没有直管的上级部门,一般都是属于县衙门指挥。但是,县衙门并不负责巡检司的薪水俸禄,都是巡检司自己自给自足的。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经营,自负盈亏。所以,巡检司肯定是要想办法捞取钱财,才能养活辖下的人员。
哪怕是陈守范这样,十分清正廉洁,十分在意自己的名声,也是不得不从来往的商人那里抽取一定的辛苦费,给下面的人员发工资。否则,谁愿意跟他干啊?巡检司的兵丁,也是有老婆孩子的,也是要养家糊口的。如果没有收入,只能是大家都喝西北风了。
陈守业经常来往于潜山县和安庆府之间,和巡检司的人自然是非常熟悉了。和他们打个招呼,例行的按一个手印,牛车就可以继续前行了。
“十七叔,你不需要给过路钱吗?”陈林有些好奇的问道。
“不需要。月底的时候一起结算。每个季度结算也行,”陈守业笑着回答。
陈林就忍不住回头看看巡检司那帮人,心想,次奥,原来大明朝的收费制度,已经这么先进了?巡检司里面有聪明人啊!居然不需要每次收现金了?居然可以按照月度或者季度计算?那是不是还有包年呢?那么,包年是不是可以优惠一点呢?
正要说话,就听到陈守业说道:“你要是有钱的话,一次过将一年的路费都全部给了,可以便宜不少。只可惜十七叔本钱太少,给不起一年的,只能是按月给了。按月给的话,只能是优惠一点点,可惜了。”
“唔……”陈林只有将要说的话缩回去了。
才说自己要不要发明包年的服务呢,没想到,巡检司早就发明了。
看来,千万不要低估古代人的聪明,别人早就想到了包年收费的法子了,还真的给出了相当的优惠了。
难怪自己父亲作为一个小小的九品巡检,都会被人炖了冬菇,直接插手取代,原来这个职位真的很好捞钱啊!这是名副其实的干坐着,就有人送钱上门。如果是自己来做巡检的话,估计几个月的时间,就能发家致富,买房买地买铺了。
胡思乱想的时候,安庆府很快就到了。
才刚刚靠近安庆府呢,就感觉到了浓郁的过年的气氛了。
以前,陈林觉得,潜山县的街道已经是很多人了。赶集的时候更是如此。但是,和安庆府相比,又根本不可同日而语了。安庆府的街道才算是真正的繁华了。
如果说,潜山县的街道,不过是相当于后世的某些山区小镇的话,那么,安庆府的街道,就有点后世的靠江县城的感觉了。常住人口不说很多,二三十万还是有的。
虽然只是十二月中旬,距离年关还有十几天的时间,安庆府的各行各业,却已经是摆出了大量的过年的物资,堆积的满满当当的,前来购买的人们也不少。
街道的两边,除了鳞次栉比的商铺之外,还临时多了很多摊档。陈林在街道上站了一会儿,似乎也没有发现城管的踪影。不管是卖的还是买的,都可以放心的交易。
除了普通的老百姓,安庆府还有一个很大的特色,就是挑夫很多。他们都是成群结队的穿街过巷,给人挑取货物的。他们的主要服务对象,是来往安庆府码头的船队。
有的时候,他们是从船上将货物挑到岸上。有的时候,则是将货物从岸上挑到船上。古时候没有水泥,码头建设比较落后,不能有效的阻挡洪水的蔓延。因此,为了安全起见,仓库一般都距离码头比较远。这段距离,就是挑夫们的生存空间。
作为长江中下游最重要的城镇之一,往来安庆的商旅的确是很多的。陈林随便在大街上晃了晃,就可以发现不少的商家。他们的口音,都是千差万别的,天南海北,什么地方的都有。最远的,居然有来自广州府的商人。看来,商家为了寻找利益,的确是不辞辛苦了。后世说明朝商业不发达的人,统统都可以滚蛋了。
刘鼎新的老家,在安庆府属下的红庙村,距离安庆府还有半天的路程,陈守业当然不能陪伴陈林去了。他需要推销自己的瓷器,正在为此事烦恼呢。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在安庆府逗留几天。万一瓷器一直推销不出去,他是不能回去的。
原因很简单,如果这一批的瓷器无法推销出去的话,资金不能回笼,烧制下一批瓷器的成本就没有了。陈守业家里的瓷窑,可是名副其实的小本生意,是没有多余的资金周转的。偏偏他又不知道陈林需要在安庆府逗留几天,感觉左右为难。
陈林乖巧的说道:“十七叔,我要在安庆府逗留几天的时间,你放心的去办事吧!”
陈守业这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欣慰的说道:“这样就最好了。但是,你不能一个人乱跑。出门必须带着根生和茂生他们两个。如果有事,就派人回来这里通知。我在这里租有一个门面,大部分的时间都有人在。”
陈林自然是满口答应了。
他是来赚钱的,不是来惹事的。
现在的他,暂时还没有惹事的能力,暂且忍耐。
陈守业告辞离开以后,陈林就开始动手了。他需要一件出色的作品。
安庆府毕竟不是潜山县,往来的商旅很多,他们走南闯北的,见识肯定也很多。对于食品雕花,应该也不会陌生。如此一来,各个大客栈、大酒肆的老板,对食品雕花应该也不会陌生。想要从他们的口袋里掏银子出来,肯定不容易啊!
用了一天的时间,陈林准备了一件相对大型的食品雕花:凤戏牡丹。
求快有求快的好处,就是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将作品完成。就算是有一点点的瑕疵,估计也没有人看出来。除非是那些专门刁难人的评委也穿越到来了。
安庆府的酒楼客栈非常多,上档次的也不少。陈林保守估计,只要找对买家,这个大型的食品雕花,卖个五十两纹银,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但是,陈林并不着急出手,他给茂生几个铜板,找了几个小混混打听消息,了解哪个酒楼客栈最为热闹。很快,他就得知,安庆府某位大人正在城内最大的酒楼观海楼,接待一批来自徽州的大商人。
“徽州的商人?”陈林暗暗动了心思。
作为穿越者,他当然知道徽商的力量,他们可是儒商的代表。
徽商和其他地方的商人都不同,就是很懂得借用官员的力量,为自己打开市场。而他们和官员联系的方式,也与众不同。他们除了使用金钱收买相应的官员之外,更多的途径,是培养自己的官员。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资助寒门学子读书,考取功名。
毫无疑问,得到他们资助的寒门学子,一旦成功的鱼跃龙门,掌握权力,必然会想方设法的回报他们。他们很容易就抱团,形成利于共同体。正是借着这样的特殊的成长方式,徽商在大明朝的商业经济中,是占据有很重要的历史地位的。
进一步打探消息得知,在观海楼宴请徽商的,正是安庆府通判(正六品)姚慧杰、推官(正七品)黄江义。他们两个,都是寒门学子出身,也不知道以前是否得到过徽商的资助。但是,从他们两个的行动上来看,应该是和徽商关系很密切的。
陈林当即打定主意,将凤戏牡丹用木箱装起来,由根生和茂生抬着,来到观海楼的前面。不需要多说,自然是碎银开路,直接见到了观海楼的老板。
观海楼的老板姓郑,一看就是个很精明的商人,身体胖胖的,眼睛小小的,被人总是以为他的双眼是被眯住了的,其实,他不过是躲藏在背后暗暗的观察其他人罢了。
如果是从来都没有出过门的小伙子,说不定就被这样的人给骗了。但是,陈林可是两世为人了。他前世的时候,什么样精明的人没见过?这个郑老板,不过是形形色色中的一员了。陈林直截了当的说道:“老板,我们是来推销好东西的。”
郑老板其实早就得知对方的来意,却是不紧不慢的绕着木箱转了两圈,一点都不着急,徐徐的说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陈林不假思索的说道:“南京!应天府!”
郑老板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们的路引呢?给我瞧瞧?”
陈林摇头说道:“老板,我是小孩子,是奉师尊的名义,到你这里来推销好东西的,哪有什么路引?你觉得官府会给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子开具路引吗?”
他之所以要冒充应天府的人,当然是为了能够卖出一个大价钱来了。如果他说自己是潜山县来的,只怕郑老板根本不屑一顾,连见他的耐心都没有。
在安庆府人的眼里,潜山县其实就是乡下。一个来自乡下的半大不小的孩子,能够有什么好东西?就算是真的有好东西,郑老板也会狠狠的压价,最后不卖拉倒。
但是,如果说自己是应天府来的,那就完全不同了。安庆府的大小商家,对于应天府,始终是觉得有些羡慕的。毕竟,应天府是曾经的天子脚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