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从郊外抵达时都歌剧院不过四十分钟, 还没等韩家的车找到地方停稳,媒体记者已经乌泱泱全蹲这儿等着了。
站姐刚才一拍到这画面,图都来不及修就光速传到站子上, 引发更多自走显微镜姐妹的火热讨论。
“那不是韩渠吗!!我家宝贝假面的老板,他怎么还认识央央!!难道央央要和false合作了吗!!!”
“等等, 韩央难道跟韩高志他们是——握草?!”
“所以韩央是豪门家的小少爷那个传闻是真的??他之前和韩家吃饭就好像被哪个网红在高级餐厅里看到过!”
韩央也被这呼啦啦一圈人有点吓到。
他心想自己还没红到这地步啊,一侧头发现长镜头短镜头全怼在韩高志和韩渠的脸上,登时心里了然。
都是冲着他们三个人关系来的。
知名风投公司老创始人,热门偶像组合的幕后老板,再加他一个选秀节目的前十名,刚好就都姓韩,还刚好一起外出。
……这算官宣父子关系了。
韩央还在琢磨着这事是亏了还是赚了, 韩高志已经熟稔地吩咐手下帮忙应付和清道。
一直有两辆车随行前后, 助理秘书保镖一应俱全。
“走吧, 节目快开始了。”韩高志今天能公开和孩子出去聚聚, 心情很不错:“电梯在这边。”
韩渠阴晴不定地看了眼一众镜头, 有种隐隐的不安感。
他总觉得自己被算计了, 但又找不到这两个人的用意。
从自己口中找结果?质问池霁是为什么死的?
傻子才会亲口解释这种事情。
他不信任许乐这样的正人君子,哪怕后者有隐晦示好。
至于那个私生子身份的小畜生……多看一眼都是浪费时间。
歌剧果然无聊透顶。
上下半场里, 只有韩高志和韩央在全神贯注地欣赏演出,偶尔还小声交谈几句。
韩高志是名门出身, 品味好阅历广, 在碰到韩央时才由衷地有那种骨血共鸣的感情。
韩渠作为长子, 刚好是在他外出打拼的那段时间被家里人娇惯着长大, 高中都没读完就送出国镀金去了,跟那帮富二代朋友几乎像量产型纨绔。
父子两在前一排,许乐和韩渠坐在后一排,全程都没有什么话。
韩渠原本防备着许乐问自己些什么,可是等到歌剧快结束了,对方都姿态放松地看着歌剧,压根没多看他一眼。
一等就是枯坐两小时,他就有种思虑作废的烦躁感。
咏叹调听着冗长聒噪,起起落落没完没了,还全是意大利语。
韩渠佯装着烟瘾犯了,搓了下指节道:“这儿真闷。”
许乐还在专注看舞台,敷衍地点点头。
韩渠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套话道:“上次你来我俱乐部,怎么提前走了?”
医生看了好一会,才开口道:“急着去公司。”
“公司?”韩渠隐约发现了什么:“你不是在市医院上班吗?还有外聘的公司呢?”
“spf,”许乐摆摆手:“不提也罢,早被辞了。”
在听见那三个字母时,韩渠的杀心骤然又升了起来。
千算万算,没想到居然还漏了这么一着,而且这医生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如今凭着false在娱乐圈站稳脚跟,背有靠山面有天团,再过两年在这圈子里呼风唤雨都不难。
这一切都归功于corona终于死了个彻底——
队长颓废了一年现在去搞什么选秀节目,其他几个也萎靡到露面次数都少得可怜。
如果这个姓许的知道池霁的事情……
“上次你朋友在我那落了个东西,总忘了拿。”韩渠侧头看向远处,语气放得很轻:“有空咱三个喝杯咖啡?刚好再见一面,随便聚聚。”
许乐几乎如匠人般打磨着每个谎言,先是想了几秒,然后摇头:“不了,下周要外出学习。”
“那等你回来再聚,别客气,”韩渠听见他拒绝反而心里有了底,自以为能随意拿捏这普通人:“咱怎么也算朋友了,给个面子。”
韩央看着看着就泡进歌剧里了,快结束时才想起来今天正事是啥。
他询问性地看了眼许乐,后者却好像在看着墙边挂着的海报发呆,没什么状态。
等歌剧看完,韩渠状态又转好许多,整个人变得友善起来。
司机送他们各回各处,分别时都很客气。
韩央下车时多看了眼韩高志,心想这个爸爸还不赖。
虽然好久没见了,但居然能聊到一块去,还有一样喜欢的男高音歌唱家。
也许以后多联络下也不赖。
等他们挥手告别之后,韩央熟门熟路地和堵门的粉丝站姐签名合影,然后一路绕回宿舍旁边的消防通道,确认无人以后才给许乐打电话。
“许医生,你那边怎么样?”
“我这段时间查了很久。”许乐在回到办公室以后才眉头紧锁,露出与在外界截然不同的复杂神情:“池霁的死,和韩渠他们有直接的利益关联,这件事我也许不应该和你讲。”
韩央意识到自己身份尴尬,半晌道:“两家公司有竞争很自然,但池霁他自杀……不是因为抑郁症吗。”
他一直不太理解这种病。
好像人一得上,就会特别痛苦,然后无视亲朋好友的在意关注,突然就会自己了结自己。
根本就不讲道理。
许乐这一路上思绪万千,有种自己隐约间成为杀人帮凶的不安感。
他并不确定韩央到底是怎样的真实品德,但本能抗拒再见到韩渠,以及掺和到更深的地步。
“韩渠约我下周再去喝一次咖啡,和我们都认识的朋友一起。”
韩央应了一声,问道:“需要我陪你一起去么?”
许乐摇了摇头:“感觉不好。”
他们对池霁,对那个被称为皇冠的男团本身都感情不深。
想要查清楚真相,不过也是为了心中的道义。
哪怕本能在劝阻这一次不要再去,许乐也不肯错过这个机会。
在他的分析里,只有两种情况。
好的一面,是池霁的死亡,乃至那个朋友口中的抑郁症病人的死亡,和韩渠都没有任何关系。
喝咖啡,闲聊几句,走人,仅此而已。
但如果韩渠真的做过那件事……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求助谁,或者该如何处理这些信息。
“带一个监听器吧。”韩央突然道。
“什么?”
“监听器,淘宝有,带gps定位功能,有录音保存功能,”韩央快速道:“你记住现在智能手机的侧键都有紧急呼叫功能,出发前绑定好紧急联系人。”
许乐愣了好久,在查询商品的同时忍不住道:“他是你哥哥?”
“并不算熟,实际上,”韩央心情复杂道:“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扇了那混蛋一耳光。”
他没想到自己还会牵扯到性质这么严重的利益纠纷里,以至于最近再在耳机里听到池霁的歌声都觉得坐立不安。
不管怎么样,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要走个彻底。
他们都意识到这些事情的不简单。
韩央深谙粉圈斗争那一套,这些天在练习生身边周转着听了许多消息。
corona出道以后就被狙过很多次,之前霍刃、谢敛昀出事也不像是单纯的报道偏差。
谣言,侮辱,攻击,伤疤,有太多过去被藏进暗影里。
以至于让韩央都有那么一瞬动摇过,进入这行到底是不是对的选择。
“对了,”挂电话之前,他试探着把心中的疑问说出口:“你既然不粉corona,为什么也这么认真?”
“大概……”许乐想了一会,苦笑道:“是想对自己的病人负责。”
哪怕从未见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