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德堡。
伴随着莱恩会战的落幕。帝国五个军团的士兵们,也进入了新一轮的忙碌状态:打扫早已沦为地狱的血肉战场,埋葬阵亡的同袍战友,顺便一把火将所有死亡的草原人烧成渣滓。马上就五月了。天气一热,如果还有数十万具尸体暴露在野外···那你就等着闹瘟疫吧。回到温德堡之后,士兵们也要清点奴隶和战利品的数量。以及重建城堡的防御体系···真的比打仗还累。
虽说,帝国战胜了二十多万草原联军。杀伤者不计其数,最后还俘虏了整整五万草原骑兵,十二万供给后勤的部落牧民!还有一万矮人残军,五千半人马俘虏!但是,帝国军团以及下属的辅助军团也伤亡惨重。五千佣兵仅存数百。而且各个带伤。六万民兵炮灰,也在左翼被草原人打的十不存一!
艾提乌斯的第五军团:阿尔达希尔,亦在半人马的铁蹄重锤,以及风暴魔法的肆虐之下,损失了将近一万名超重装士兵,和一千名火枪手。
米拉尔率领的第七军团偏师,也因为最后直面了草原重骑兵震撼天地的死亡冲锋,从而折损大半。如今,甚至凑不齐两个满编的千人大队。
而尤利安直属的第二军团。更是损失惨重!赫曼努斯为了挡住右翼三万骑兵的恐怖冲锋,可谓无所不用其极!直接导致三千旧日之火的新兵全军覆没、两千五百最为精锐的持戟卫士,仅存五个百人中队。一千火枪骑兵,也折损过半!
而第一军团的弑法者,也陪着战帅,悍不畏死的冲入了敌军中心。最后,只有三百名顶级的屠魔专家,活着走出了那片血腥恐怖到了极点的死亡地狱。
唯一没有什么损伤的。恐怕只有乌尔丁的第八军团,风暴魔驹了。除了吉尔·德·莱斯将军的千人大队跟着尤利安狂呼酣战到十不存一。其他游骑兵,几乎没有任何损伤。
不过···往好里看。先不谈这十八万五千名奴隶,能卖多少钱。光是那些敌方的物资:战马、铠甲、武器、珍稀动物的皮毛、还有奥伦人、乌诺人、维赫洛人、矮人甚至是精灵的各种钱币···多到摆满了温德堡的空地!士兵们只好在那金山银山上活动行走,快乐并痛苦的统计着这些金银财宝的恐怖数量。
“噗嗤、噗嗤、噗嗤。”
尤利安·费拉维乌斯,此刻也不像其他军团长那样,在城堡之中,享受甜美的胜利果实。反而和他的士兵们,在城堡外的空地上,挖了无数个深深的坟墓。好安葬那些逝去的手足同袍。看着战帅亲自安葬牺牲的士兵,并在每个人的墓前为他们祈祷之后,五个军团对他的敬意更加深厚了。
其实,这并非作秀。而是真的出于战帅的真心。尤利安在某些方面。的确冷血无情。他可以为了杀死一头疯魔,点燃一整条住满平民的街道。也可以为了战争的胜利,故意让成千上万个炮灰站出去送死!
但与此同时。尤利安也是一个责任心十分重的人类。他主动承担起了很多法律上并不需要他承担的东西。比如,烧街后给所有平民超出额度的赔偿金。帝国法律里,可是允许弑法者不择手段的杀戮术士与疯魔。而且不用承受任何后果,只要你能把敌人的头颅带回来就好。
但是,尤利安还是主动赔钱了。对待那些平民更是没有一点皇子的架子。
此刻,他也是如此。战帅为这些因他而死的帝国士兵们,亲手挖起了坟坑,也在墓前,哀恸的送上了最为虔诚的祈祷。之前,他还拿出了属于他的一半战利品,与帝国制定的抚恤金,准备在战争结束后,一起交到这些牺牲者的妻儿手里。
这两种截然想反的举动、居然由同一个人做出!仿佛···尤利安会为了一切的胜利,在战斗之时,主动舍弃掉所有人类的感情一样,恐怖无情到了极点!
这一切的一切,让暗中观察战帅的贞德,愈发疑惑。一开始,她认为尤利安是个好大喜功,或者干脆不会打仗的庸人。所以,他才会在平原,对骑兵数量众多的草原人,展开一场庞大的会战。但是事实证明,此人才华横溢,战术指挥,上阵杀敌,无不精通!
那么···好大喜功?不,也不是。莱恩会战胜利之时,他愿意和诸位将军一起,分享那夺回失地的至高荣耀。刚刚,他又拿出了那金山银山的二十分之一,来慰问死去的士兵···战帅所为的一切,让圣女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对尤利安的印象,也从负数归零。
公元1024年4月20日晚8点。
尤利安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周遭士兵充满敬意和爱戴的目光之下,劳累的回到了温德堡之中最为豪华的房间。据说,这是第七军团之主:瓦鲁斯在这座城堡的备用卧室。楠木大床,丝绸被褥,熏香蜡烛一个不少。被草原人攻占之后。这豪华到了极点房间,便成了狼主的住所。不仅没被破坏。床褥下面甚至还多了几块柔软的狼皮。
“见鬼···又来了!”尤利安颓然倒在了楠木的大床之上,哪怕他紧紧闭上了双眼。大脑也还能看见无数血腥、残忍到了极点的地狱景象!一时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血肉地狱一般的恐怖战场。正面,一个被自己划破肚皮的半人马,拖着掉了一地,沾满了血污与灰尘的的肠子,挥舞着重锤砸向了自己的头颅!与此同时,左侧一个披着白狼皮的游牧狼主,也举起了一柄燧发火枪!右侧,更是有一个术士挥舞起了两把燃烧着绿色邪火的弯刀!
尤利安猛的张开了双眼,那地狱般的幻境也随之消失。但当他重新闭上双眼时,又有无数草原骑兵,唱着苍茫的战歌,对着自己射出了足以遮天蔽日的恐怖箭雨!明明是虚构的画面,但在尤利安看来,却真实到了极点!他甚至在隐约之中,听见了无数杆箭矢划过天际的呼啸之音!
慢慢的,尤利安脑海中的幻影,变成了完全的赤色!身旁,飘扬在猩红天空中的血色帅旗之上,三个扭曲到了极点的狼主头颅,突然变成了尤利安自己的模样!而且,还对着他,绽放出了宛若恶鬼一般的可怖微笑!!!
“见鬼!去医师那看看好了!”尤利安捂着额头,挣扎着从床上跳了起来。慢慢走向医师的方向。一路上,士兵们充满了敬意的军礼,倒映在他那燃烧着疯狂烈焰的墨绿色双瞳之后,竟然隐隐约约变成了挥舞着弯刀的健儿!一张张充满了尊敬之情的友善面庞,也逐渐变成了帅旗上狼主头颅那般的扭曲模样!
尤利安的右手,在欲望的驱使下,数次摸到了链锯剑的剑柄。又在理智的控制下。强迫自己将右手,慢慢放了回去!
······
医疗帐篷
“出现幻影、警觉性高度提升···战帅···根据您描述的情况和我的检查···恐怕您得了【血色梦魇】这种心理疾病了。”临时设立的医疗帐篷中。帝国最为优秀的随军医师,有些犹豫的说到。“旧日帝国称这种病为:创伤后应激障碍、炮壳震惊、或者PTSD。通俗来讲,人在遭遇或对抗重大压力后,其心理状态产生失调的后遗症。这些事情包括生命遭到威胁、严重物理性伤害、断肢、身体或心灵上的胁迫。或者童年创伤···等等。具有很大的不可预期性。因为,这种病通常只有在受到重大创伤之后,才会发作。而且···我们也没搞明白旧日帝国对这些病情种类的具体划分。于是,我们维赫洛医师,便称其为【血色梦魇】。”
“压力(帝国的黑暗真相)、生命遭到威胁(多了去了)、严重物理伤害(右半身被艾特妮希娅烧伤之后,还被她砍掉了右臂)、身体心灵的胁迫(黑暗地宫)、童年阴影(恶魔招揽自己为黑暗神选)···”双手扶额的年轻战帅。苦笑着将医师所说的病情诱因,一一找到了所对应的事件。
“所以说···我现在精神处于时常状态?”尤利安不甘心的问道。“有没有解决方法!”
“起码维赫洛帝国,没有治疗的方法。PTSD这种病。一般在精神创伤事件发生后的六个月内发病。”医师放弃了维赫洛帝国的血色梦魇叫法,而采取了旧日帝国PTSD的称呼,试图在战帅面前,提高自身的逼格。“不过不用担心,PTSD分急性和慢性。急性的话,您的症状会在三个月内慢慢消散。正好,我们击溃了草原大军。战帅您可以找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修养数月,不要在参与特别血腥的事件就好。”
“那么,如果我是慢性的话,这些症状会维持几个月!”尤利安愈发焦躁的问道。
“您要知道···很多军团老兵,在退伍之后,选择当佣兵是有原因的。他们很多人都得了这个症状。经常出现幻觉、警惕性高的离谱、焦躁易怒、充满攻击性他们已经无法适应正常的生活了,只有在战场上,才能让这些精神异常者得到解脱。”医师委婉的说到。“三个月,到一辈子···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