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日趋严重,主要来自积存在空气中的甲烷、炭、高氧、低密度金属碎屑及多种其它有害物质,长期暴露在户外,就算以革、麻、动物皮将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由于人体的自循环能力不足以有效完成代谢系统,出外寻找食水求生的人们,常常会死于各种稀奇古怪的疾病。
飘浮在空气里的各种矿物质残渣,产生巨量的辐射层,且终年不散,红血球的降低带来皮肤的癌变,继而于脱落的过程中引发脏腑疾病,无数出外觅食的人类,顶不住内外交攻的压力,很快就倒毙在野外,变成凶兽和昆虫的食粮,余剩的部分则化为土壤的肥料。
于数万年的更新迭代,在恶劣的环境下,人类也进化出各种花园温室里难以想象的新能力。当然类似的新能力,对普通人类也好、变异人也罢,均绝非好事,尤其对繁衍后代的功能是个根本性的打击,这些身具异能的新人类,非但丢失了传宗接代的能力,就连类似基因延续的需求也丧失殆尽,且成为另一类接近凶兽的新物种,脏器的衰竭极为缓慢,寿命既长,造成的危害无疑更是尤为广远。
他们的消化系统全面革新,几乎可以食用任何地球上通过自循环生成的化学物质,胃口极佳,生冷不忌,石油和液态甲烷属于基本的水质供应,腐木及埋在地表下较浅处的碳和铝则为基本的食物,这些有着强烈毒性的物质,进一步推着新人类向更极端的方向进化。
至于嫩叶和块茎、果实种子,这些相对普通人类来说,口感更良好也更易于消化吸收的食粮,变异人类却对之完全视若无睹。他们的最爱是含有高蛋白和脂肪的肉类,这玩意他们就热衷挑嫩的来了,至于同根同源而未曾变异的普通人类,并非变异人的主要捕食对象,猛兽、飞禽及部分胶原含量丰富的昆虫才是他们的最爱。
当然如果是终年躲在堡垒中、未曾遭到辐射层侵害到皮肤、脂肪和肌肉群的精英人类,自然得到变异人的钟爱,那分明就是大补的养分。要找到类似的食物显然并不容易,所以极为罕见,精英人群深知野外各种凶险,绝不轻易出门,就算启门出行,那也肯定做好了方方面面的防护工作。
变异人鲜明的特征是通体毛发褪尽,皮肤呈淡铅色,手足十指长达五公分以上的指甲,是他们攀援、厮杀的有力武器,他们的指甲厚达五毫米,切割力不亚于镀有金刚石的刀片。他们牙齿也坚固异常,普通的生铁棍一咬就断,但诡异的是通体洁白,整齐而美观。他们的皮肤、肌肉群、脏器直到脑神经和遍布全身的血管,虽仍由类胶原质所构成,但显然其内在肌理已彻底完成了蜕变。
互联网是住在堡垒中的精英人类的科技产物,百科词条里,既有捕获的变异人的切面解剖图,更有其分子层面的详细分析。变异人的物质整体构成,都是大自然里从未发现过的材料,他们体质的进化程度高得不可思议,中枢神经完全消失,触感定位器官却密布全身所有毛孔,纵然束紧口鼻,断绝食水,估计他们也能活上一个月,就连思维神经的密集度和速度,也多倍高于普通人类。
当前普遍使用的火器弹药、激光推射器,甚至离子手炮,对变异人的威胁并不明显,他们的皮肤几乎达到纳米级材料的高强度防御能力。
而之所以说变异人是人类的进化而非退化,因由正在于此,他们的自循环系统多倍完善于普通人类,其抗病能力、应对大自然的生存能力均强悍得无以复加,就算无法繁衍后代是个弱点,但怎能以此认定是退化的依据?至少这个星球的人类,还没修炼出拼命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无耻文明。
数以百万年为单位的人类史,发生过无数次战乱,战火波及了整个星球人类的生态圈,直到一万多年前,进入电气化时代,多地域的沟通手段来到了多样化及深化的进程,战争的规模和烈度才稍稍有些减退的迹象。
再来到近八千年前,互联网的蓬勃发展,更大范围革新的全球的机制面貌,战火的燎原之势越渐贫微,几乎所有内陆地区的民族政权或部落,都得出一个相互默认的策略,虽然未曾见诸于文字,保证书啊条约啊和平演进啊民主啊自由主义啊独立意志啊,在这个地球位面,没人相信这些东西。
但毕竟达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那就是将利益争夺的手段放进棋盘里,以科技成果的应用端作为筹码,散播在全球各个地域的人类族群相互对赌,赢家通吃,可以任意支配科技落后地域的全部物资,并且将占领地域的人才纳入麾下。
这却并非奴役状态,被占领的族群无不欣然迎接新科技的入驻,科技得以应用到民生中,那无疑是普惠众生的巨大福利。
这样的默契,较之战争、政治斗争等尔虞我诈的纷争手腕,对人类的科技进步显然明智的多,就是我也不奴役你,你也别奴役我,你厉害我就依靠你,我厉害你就依靠我,反正谁也没必要亏待谁。
这当然取决于这个星球的人类思维方式极端纯粹,艺术品味也被从本质上摒弃,所以争名夺利这些其他地球位面,人类的普遍精神需求,在此处却消失了存在了价值。
对这个地球而言,价值的判断是第一位的,对理想生态环境的向往是第一位的,所以本能上追求科技创新,并不因战争的息止而有所懈怠,而是更努力地往更深更广远的层面拓进,这不关乎思维程度的高低贵贱,全由本能驱使。
要说彻底就断绝了所有的艺术品类,那也不准确,因循自然的声音体系衍化的人类歌喉,是唯一的文艺欣赏。每个人都喜欢听歌,而且几乎都热衷于唱歌。因此,自从数十万年前,人类掌握了自有语言交谈的模型以来,从粗糙的敲打乐,到越渐精细化的千多种乐器的诞生,就有了它极为旺盛的生存土壤。
聂语晴跟肖凡这一路漫无目的地行去,就断断续续听到很多歌声和乐器的声响,终于在夜幕降临,大地一片漆黑之际,他们找到了人群的聚居地,而非密闭死寂的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