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这个聚会点又去过好几次,虽说约定的常务聚会是每周两次,但这个地方每天都会有人聚在一起,只是非聚会时间人数较少,但也从不会特别冷清,每天至少有过百人自发跑过来。
当然毫无例外,每次都是跟在卫文雅后面,这女人极为热衷公益事业。
在当地政权高屋建瓴,各项施政及机制的建设尚处初步阶段之际,还完全顾及不到发动民间力量,民间却自发形成大股蠢蠢欲动的活力,类似华联社这样的民团组织显然不在少数。
华联社这样的松散组织,人员流散来去十分频繁,他们整天抗议这个抵制那个,热情洋溢地唾骂炎凉的世态,丧失的物质和精神生活,包括不作为的政权方,当然更多的是怀念故旧的辉煌,那个事实消逝而凝化成所有人记忆深处的自由而强大的国度。当偶尔有社团成员带来大量劣质酒水,那无疑会化为一场狂欢。
有的人来过一趟再也不出现,听别人说起去了另一座城市,或者病故,或者不知所踪。能得正常来到的人,多半在当地有工作,或者跟家人商量定当,打算安居此地的,至少温饱已然有了保障。
毕竟春怀楼心思不在这里,他也不认为这样的民团组织会有多大作为,只是许久以来,再未见到苏华这个创始人,心下倒有些奇怪。
那也只是极淡的想法,他主要的心思显然仍在卫文雅身上,但这个女人鬼精鬼精的,从不允他越雷池一步,长此以往,春怀楼也变得有些倦怠了,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行为十分可笑。
随着这幢楼被官方收回,包括四层的通畅格局也一并收归,以厚纸板隔离出棚格居户,聚会点换到了另一个格局更为简陋的地方,春怀楼终于明确表示,自己不会再去那个聚会了,对此卫文雅虽未跟他大吵一顿,但确实有点不欢而散的意思。
“其实你不是诚心加入我们的社团,对吗?”卫文雅问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看法。
春怀楼一时间没忍住,居然笑出声来,随之说道:“就算到了今天,我也没认为我是你们的会员,华联社……这个……”他到底顾忌到礼貌,没把话更难听的话说出口。
他说不出口,卫文雅却接了上去:“我们这个社团真是不知所谓的很,你想说的是这个对吗?”
“话也不是这么说,这个社团吧,我既不熟悉也不了解,而且诚实地说,我也没兴趣去了解。”春怀楼到底忍不住说道,若非对这个女人还有点想法,可能说起来就没有这么婉转了。
“那真是难为你了!”卫文雅语声尖利,透着满满的嘲弄意味。
春怀楼无语了一会,也实在不知说什么好,讷讷道:“那么……我们……”
“没有我们了!我猜你也发现了,我们俩根本不是一路人。”卫文雅说着便转身,再不停留,大步走远。
春怀楼探了探手,仿佛在空气中捞到了某种属于女人的因子,终究没有迈开脚步追出去,无言怅然失笑。跟卫文雅结识也近一个月了,由一开始孜孜以求伊人的青睐,到其后的焦灼烦恼,越是回想越是发现,自己对这段恋情的举止委实不堪,假如依然认定这一段属于恋情的话。
过了几天平淡无奇的日子,时不时还是会想起卫文雅的一颦一笑,这天终于忍不住,跑到华联社的一座临时聚点去,然而远远就见着光影暗淡,跑到近前一看果然人踪全无,这个聚点看来又撤销了。
他只是想见一见卫文雅最后一面,春怀楼心里想着见一次就够了,没必要像个怀春的少年般,紧守着对自我的执拗,继续追逐下去毫无益处,真要找个女人相恋结婚,以他如今的收入早已超越普通民众,那并不是一件多么为难的事,他主要是有些放不下,那个女人美貌且活泼,妩媚而热情,整天神采奕奕的,一言一行无不牵动着他的内心。
春怀楼甚至认为,卫文雅是他少年时期梦中的女人,非常特殊的回忆,但所谓美好的回忆,这玩意往往是自己编出来的,于是上天编造了这个女人,出现在他的现实生活中。
总算辗转打听到,华联社最新的聚会点,那是位于城郊的村子里。春怀楼开出商行的三轮机车,这玩意电力发动,还是烧的汽油作为驱动能源,在东国属于相当原始的交通工具,但在当前,能有自己的代步工具,绝对是人上人的定义标准。
时速一百二十码聊胜于无,总比两条腿跑起来快得多,夜色下街面上行人寥落,萧条的景况下更无堵车之虞,也就一个多小时便赶到了目的地。
由于乡村场基以厚布雨棚结合竹木撑杆搭盖,空间虽也较为宽阔,场台搭建得却甚是简陋,聚会的人士也更少了,看起来不过百来人的样子。春怀楼环顾左右,一眼看过去,根本没发现卫文雅的身影,便取出十块钱一盒的高档香烟,找到几个面熟的成员散烟聊天,约略扮作不经意的样子,由侧面打听了一下卫文雅的近况。
几人也都不清楚,便呦五喝六地招呼别人,过来分享春怀楼的好烟,一包烟很快见底,他连忙取出一包新的见人就散。他烟瘾不大,一天五六根的样子,有时候还不抽,只是最近神思焦灼,烟抽得凶了点。
很快以春怀楼为圆心,身边聚了一群人,终于有人说起了卫文雅的消息,说是跟苏华一同出差去了。
“咱们有公务……我是说会有一些公众事务吗?需要出差的?”春怀楼急忙问道,真是大惑不解。
问起这话的时候,眼角匆匆闪过一抹嫣红,立时有人回答起来,华联社这个组织可厉害了,在国内很多地域都有分会,堪称草莽中势力最为辉煌的民团机构。
春怀楼注意到他们用上了“机构”这个代称,却没注意到人群之外,一个女人在叫唤着什么,那女人叫唤了多次,直到推开人群,走到春怀楼面前,他才注意到,眼前果断大亮,可不是因为微弱的煤油灯,这个女子当真明艳绝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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