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什么？”杨烨貌似摸不着头脑，所以他在自己头上摸了两下，大惑不解的样子。
肖凡笑了两声，却没说话，神色间透着若有所思。
后面又聊这个聊那个，话题也没找不到什么重心，杨烨终于等来了接返的专车，挥手作别，把这两人留在秋夜抛荒的棉田里。
肖凡两人可没约请代驾机车，这便手挽手，一路谈谈说说，在夜色下缓步向家中走去。
原先聂语晴打岔，说急于回返公司，临了却留在最后。由乡野间回返公司的这条路可不短，还在霸王居十多个街区以外，走着走着她就撑不住了，嚷嚷着腰酸腿胀浑身疼。
肖凡猜测她大概是累了，于是将她背起来大步疾行，以时速过百码的风驰电掣，沿郊区的小道狂风般奔跑，半个多小时便抵达湾域西城区附近的游戏公司。
这其实是临时启用的一处聚点，说是公司大楼有些文过饰非，连装修继而配置各项高科技监控手段都没能及时跟上。此处本身是个拟将拆建的大卖场楼顶写字楼，简单粉刷了几遍，一大群工作人员便已入驻，每天签到上班。
于楼下放下了聂语晴，她也便乘电梯进公司上班了，按她的说法，这个时间段公司里仍然一群人，有技术的、监测的、庶务的各方面员工，还有临时约请的社会各界专业人士。
如此时辰，肖凡不放心，坚持跟随一同登入电梯。
“人们终究会相信你。”
聂语晴在公司旋转门前伫立，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便头也不回地大步迈入。
肖凡看着她消失在楼层深处的背影，说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感觉，立在原地的整个人形骤变隐约，化作量子态，秒刷回家中。
这个时间，显然家人都在游戏里，包括大驾光临的春怀楼夫妇，此时当然置身客房中，夜深人静的可不方便见面寒暄。明日居于两座海岛的朋友们俱各欢见，纷纷涌至，替春怀楼夫妇接风的盛大仪式，当下便可想见。
客厅里静悄悄的，肖凡犹豫片刻，钻进书房戴上了头盔。
…………
一百七十年多后，炎神跟一帮旧友重归于好，各自征伐开拓，在广袤的星际旅行中屡有斩获，占领了多个谷室大力开掘资源，进行人族领域的深度配置，书写崭新的人文面貌，且携同最钟爱的妻子万婷婷一同开疆拓土。
至于家人，父母双亡之后，亲戚关系方面亦再无互相走动的动力，随着时局变异，甚至早都走散了。而哥哥李信英两年后经各方面疏通，成功得到释放，却恋栈地球不去，最终与数以亿计的大股民众相同，在太阳爆炸后玉石俱焚。
几乎可以认为，炎神已无家人，万婷婷的父母亲眷等仅为普通人类，终年居住在魔星那座向非凡定名的生态星球，直到寿终正寝，陆续老病自然死亡。
而炎神自幼便意志极为坚定的儿子，却在时空漂流中走失，炎神与妻子得到神血滋养之余，万寿无疆可以预期，代价就是再无繁衍生殖的能力，为此抱感终身。
两万年之后，万婷婷自尽身亡，那是一种肉身离子态的物化手段。类似这种情况，这种做法，两万年来在朋友中屡见不鲜，说白了，寿命太长，很多人都活腻了，哪怕时空流浪再精彩纷呈，再热血刺激，再君临天下，可也架不住无情时光的洗礼，受神血洗礼的超级人类间，无所适从感病毒般丛生，空虚症广泛蔓延。
当然这一切，于今时今日的炎神而言，都是未知的将来景况，他所虑所忧者，无非变相被朋友抛弃，内心焦灼，自毁自弃自怜自伤，心灵空虚孤单寂寞冷之类的。
狭路相逢终战场，炎神收割了惊艳的人头分，人讨数排名位列全服前百，大幅度超越野山梨、火羽邪云、何方静、伤无痕、刀客春秋等高手，熟识的朋友中，能位列其上的仅不死不败、柳轻侯、云飞扬等少数几人。
利器人讨数封顶，高踞榜首，这也是此前有所预见的。
某种程度上，炎神隐约觉得，自己的战斗技法进入了崭新的境界，对妖系法术的掌控能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局面，最关键还在于，他对移动速度的拿捏精确得难以想象。
大凡法师职业到了超神级，无论是单体法术还是溅射型片伤法术，有效杀伤距离是两百码开外，无疑，超神级同步增长的是观察视物的目力敏锐度。
而法系最易掌控的距离是五十码以内，这因循的似为某种惯性，太远了总觉得很难控制，甚至此前的魔道顶尖法师刀客春秋，与友人切磋技艺的时候，也是有类似的桎。但如此之短的距离，在超神级的音速移动频率下，那绝对要不了一秒便能抵达，法系对战物理系，在有效杀伤范围内，则相当于将自己先行置于险境。
而炎神他的施法距离，已然扩张到一百余码！甚至一百五十码之外，亦能对敌人制造有效障碍。
没有切磋的对象，没有商讨技法的好友，但不妨碍炎神置于战场端，自身参照的数据。对数据这玩意，他是很有天赋的。
终战场结束当晚，留居肖凡家中的春怀楼夫妇，于凌晨时分却接到了炎神的电话，当然这个时候的炎神，仍处身海外购置的那座庄园，陪伴妻子守护初生的幼子。
“春哥别误会，我没别的想法，我只是有些奇怪。”炎神沉吟片刻，说道：“魔族既去，小猪哥已经消失在游戏时空，无论从哪个角度……各种意义上！阿火为什么还不动手？”
肖丽云这套居屋隔音效果甚佳，位于客房卧室中，春怀楼也便开启了免提，跟妻子共同聆听炎神的说话，这时候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活得不耐烦了？一心求死？”
白雪梅听了，也情不自禁笑出声来。
“我不求死，我只想知道确切的死期。”炎神亦无求饶的表现，说起话来硬梆梆的，倒还知道避着万婷婷，独自一人在夜深下的院落里通电话，一根接一根抽烟。
“鉴于你是这个态度，阿火有意向的时候，我会提前通知你……”春怀楼忽然语声一顿，接道：“假如他不存在这个想法，我也会告诉你，免得你惦记。至于现在，好好照料你的小孩，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比如说我……唉！”
突如其来的，炎神哽咽了一声，顷刻间自行察觉到，连忙说道：“好，谢谢春哥。”随之便挂断了通话。
无巧不巧，他含在唇间的纸烟，焰头处被倏忽滴落的泪水浇灭，紧跟着手机振动，隔着模糊的泪眼看去，是肖凡打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