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持平
王静辉虽然比较胆大妄为冒着风险来建立女子学院,但在管理上却丝毫不敢疏忽,若是其中爆出了什么丑闻,那自己可就彻底完蛋了。由于入学的人数较少,也就不到二十个,在女子书院的管理上,还是非常容易的。西湖女子书院从上到下,甚至连火夫都是女性。
“当年我驻扎在山里面的时候,全团上下连耗子都是公的,没有想到在这个时代自己居然建立了女子书院,这下可到好全反过来了,上下连苍蝇都是母的了!”王静辉在心中自嘲的笑道。
上午王静辉就去给医科学院的学生上课,而赵浅予则给女子学院的女生上课,下午的时候两人多半会在一起或是泛舟西湖,或是在家中下棋,这样的日子可真是令王静辉夫妇两人逍遥的很,不过皇帝赵顼的手谕很快便到了,是传给杭州知府李慎的——命李慎掌厢军正印为军州事,疏浚西湖的工作将会马上展开!
伴随着皇帝诏书同来的是给驸马的信件——王安石上呈了农田水利法,而王静辉对兴修水利情有独钟,在楚州的时候大张旗鼓的兴修水利,在这个问题上皇帝赵顼希望能够听听驸马的意见。
王静辉接到信后心中也是很奇怪——王安石所提出的农田水利法确实是良法,根本就没有必要来听自己的意见,到底这封稍微有些“蹩脚”的信想要传达什么意思呢?他不知道王安石上了农田水利法之后,就遭到了曾公亮和一些河北籍官员的强烈反对——农田水利法中规定“无论吏民,皆需同役……”这条极大的刺激了保守派官员的利益;而朝廷中唯一在声望和恩宠上不下于王安石的司马光也颇有微词,但还没有像曾公亮等人一般这么反对——兴修农田水利是要花钱的,更何况是在全国范围内?!朝廷财政虽然略有盈利,但还远未达到支撑如此工程的水平,而当王安石提出以广惠仓和常平仓为担保后,更是把本来在这个问题上保持中立态势的司马光给逼到了反对派一方,这嘴仗的官司到现在也没有定下来。
皇帝赵顼本人是非常倾向王安石的,不过在王静辉的“持平”、“渐进”思想的影响下,他并没有强行通过王安石的农田水利法,而是想让一直热衷于修水利的王静辉来出面摆平这件事——朝廷最近几年大规模兴修水利工程都是在驸马任楚州军州事的时候做下的,加之驸马在朝臣当中一直口碑不错,更重要的想的全面,有驸马来出面说话,那反对的声音将会小的许多。
这段时间为了毫无心理负担的陪伴妻子,他让涅心将汴都开封关良所传来的信息都暂时封存了,朝中的动向对于他来说是比较模糊的,但他敢肯定的一点便是王安石失去了他的限制后,若是发动变法肯定会遭朝臣的一阵反对。当涅心将所有的封存的情报拿过来的时候,王静辉翻看后对现在王安石的处境有了大致的了解,司马光怕花钱,而北方籍官员出于自身的利益来反对变法。
不过对于兴修农田水利,王静辉是绝对赞成的,毕竟不要说在这个时代水利工程对国家有着重要的影响,就是在千年以后的后世,中国也从来没有降低兴修水利的强度,水利工程的好坏对于一个农业国来说关乎国运,在这点上王静辉是绝对不含糊的。
在通篇研究了王安石所提出来的农田水利法条文后,王静辉心中就知道这封回信该怎么写了——赞成农田水利法,但要挑它的毛病,避开北方籍贯的官员的利益问题,再写一封信给司马光,打消这个守财奴的保守想法。
在王静辉的眼中,王安石的农田水利法有两个至关重要的软肋——缺乏大局统筹和资金来源问题。在农田水利法的条文中,光是泛泛的说要大举兴修水利,但小渠也是水利,运河河防也是水利,地方官员为了报功,肯定舍难取意,到处挖小渠,那对农业生产来说是没有多大意义的,只是一个变法条文中致命的软肋,官员为了迎合变法肯定用到处挖渠的方式来糊弄王安石和皇帝,这就是劳民伤财了。
王静辉知道自己这封信肯定要在朝堂之上公开讨论的,便干脆用札子公文的形式来回信。一想到王安石那个倔老头儿的脾气和北方尤其是河北籍官员的势力,这札子的口气可是非常关键,他用非常肯定的语气夸奖农田水利法是良法,但在变法条文中缺乏大局统筹方面大做文章,不过札子的重点却是在批评王安石不应该把兴修水利资金的来源来动常平仓和广惠仓的主意。
动用常平仓也就罢了,那是打仗的需要所积累的,但广惠仓可是自己一力建议朝廷建设国家应急系统的重要基石,若是让那些官员找到借口动用广惠仓到处挖沟,一旦发生自然灾害,拿什么来赈济灾民?!尤其是北方河北诸路,再过两年那场罕见的大旱灾加蝗灾就要到了,在这种自然灾害下没有广惠仓要死多少无辜的百姓?!
王静辉赞成农田水利法,但却留下了两个大窟窿给王安石,一方面来鼓励王安石推进变法,发挥他对旧有制度的破坏性,但还不能让他从中搅局,打广惠仓的主意是王静辉万万不能够容忍的。这两个窟窿也是自己讨好北方籍官员的,让他们用这两个缺点来攻击王安石,老王同志肯定会想办法来弥补这两个窟窿。
不过王静辉也怕老王同志找不到钱来解决问题,到头来不是给反对者来个“征诛”便是摞担子辞职不干。他还是在奏章中出了一个主意——广惠仓万万不能够动,常平仓可以动用一定的限度不要超过五成,用这五成的钱去兴修可以产生大量淤田的水利工程,把这些淤田给卖掉来继续兴修水利形成良性循环。再者便是自己愿意以兴国银行出资专门投资那些可以产生淤田的水利工程来缓朝廷之急,也同样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最后便是大规模使用党项俘虏,以降低兴修水利的成本。
给农田水利法找资金的具体方式,王静辉在给王安石和司马光的信中说的非常明白,这也是这两位“大家”都能够接受的道德底线——让他们看看俘虏的好处,省的下次再有俘虏的时候还要阻拦自己!
王静辉用资金来源问题给王安石补上一个大窟窿,剩下的统筹问题就看这位仁兄自己来解决了,若是连这都办不到,那王安石要栽跟头就怪不得自己了。
赵公公按照王静辉的意思写好分别给皇帝赵顼、王安石和司马光的信后,便委托赵公公将这些信件用枢密院的六百里快脚送出去,自己的信鸽系统成本太高,鸽子载重有限,这么厚的信件恐怕要把自己手中的鸽子全放出去才可以勉强够用,要是自己有急事,那只有干瞪眼的份了,反正枢密院的渠道不用花自己的钱,不用白不用。
对于汴都开封的事情,王静辉暂时不用操心,就让王安石自己在那里去折腾破坏去吧,反正到时候新法实施依照朝廷惯例肯定是限制在一定的区域内先用上一两年,这段时间足够两家吵得不可开交,自己在这段时间里正好可以窝在江南陪老婆顺便再慢慢的做些实事。
眼下在王静辉眼中最重要的是亲莫过于疏浚西湖修建“公主堤”了,皇帝赵顼加封李慎为军州事不算,还在信中隐讳的说了把两浙路的四万厢军想办法裁减掉,将广德军变成广德州或是干脆拆散合并到周围的府州,这劳动力可是大大的富余。估计皇帝赵顼已经被厢军这个大包袱给愁坏了,想必两浙路的监司和帅司的大头头们都已经接到皇帝让他处理厢军问题的手谕了,就是不好意思让王静辉这个除了一个光秃秃的驸马都尉以外什么头衔都没有的家伙来出面处理厢军问题。
晚上王静辉请李慎过府一叙,专门来商量“公主堤”的有关事宜。对于李慎,王静辉的要求很简单——出劳动力,出兴修水利的人才,整顿杭州的农田水利,先从这西湖开始,至于钱财资金方面,“公主堤”是他自己来掏腰包,农田水利的启动资金可以朝他老子从兴国银行中来借调,用所产生的淤田来偿还。
李管事在旁边说道:“这淤田恐怕换不了债,到时候兴国银行的其他股东就算嘴上不说心中也会有怨言的,还是我来给慎儿掏这笔钱吧!”
王静辉笑着摆摆手说道:“珍泉兄所虑倒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杭州不必楚州,这兴修水利未必能够有这么多淤田来还债。不过这样也好,兴国银行是咱们在楚州开办的,干脆联合杭州的商人再开一个银行,到时候慎儿推广青苗法的时候也能够用得上。而且现下修建西湖湖堤正好是一笔大买卖,先让杭州商人掏腰包把钱垫进来,不出几个月这笔钱便会成倍翻番,银行说话的口气也就壮了!”
李管事笑道:“莫非改之又做出了什么新东西?!”
王静辉摆摆手说道:“新东西哪里这么容易做?!不过要赚大钱也未必需要制作玻璃器物,眼下这西湖湖堤正好是一处赚钱的买卖!”
李管事疑惑的说道:“改之,这疏浚西湖是件好事,但中间可以淤田的地方太少了吧?!”
“淤田又能够赚几个钱,珍泉兄忘了我现在住的这座宅院是花了多少钱了,差不多是三十万贯!这还是别人让步贱卖的结果,就是五十万贯在这等风景绝佳的地方也未必能够买到这么大的宅院吧?!”
李管事一想到几年前王静辉在汴都开封东区购置的一条街道,经过一番折腾后仅两三年的租金便可以顶得上所有投资了,这西湖风景优美的地段早就被杭州本地的富商给分瓜干净了,若是王静辉弄出一道湖堤改变了原有的西湖面貌,那就等于又开辟出一块风景绝佳的住宅地。这件事若是真的能够顺利完成,那赚得钱可不是修建一道湖堤所能够抵消的,仅仅王静辉的这所宅院便可以足够修建三四十条这样的湖堤。想想湖堤周围有广大的地区都是农田,变成宅院的话将会是多少钱?!
李管事笑道:“改之,计将安出?”
王静辉笑着说道:“珍泉兄,先借着楚州商会的名医成立一家银行,结构模式就仿照楚州的兴国银行,若是杭州商人不愿意出血,那你我两家便联合组建这家银行,等待投资见到效果后,再高价出让股份也是一样的。用这家银行的资金将修建公主堤周围适合建宅院的地方尽可能的买下来,等湖堤一修好就卖宅基地!”
李管事说道:“这摊子是不是铺得太大了?杭州商人现在正投入巨资准备现在江南的九个大城开办肥皂作坊,每个作坊都要同时雇佣一百多人以上,还要筹建一个火碱生产的大作坊,现在杭州商人全都给套在肥皂生意上了,哪里有什么余钱来参股银行?!”
王静辉疑惑的问道:“到现在肥皂作坊还没有开工吗?那个火碱生产作坊是干什么用的?”
“还早着呢!那个火碱生产作坊就在杭州郊外,专门来生产制造肥皂所用的火碱,这样有这么一个作坊来专门生产火碱供应其他肥皂作坊所用,只要防备的严密些,火碱的制作方法就不会外泄的这么快,这都是杭州商人所想出来的,我看不错!”
“看来我还真小瞧他们,用这种方法来防止肥皂制作工艺外泄,确实要比每地都开设一个肥皂作坊好的多!”王静辉笑着说道,他一开始设计的时候便想一口气将肥皂作坊铺遍全国,就是因为这肥皂的制作方法太简单了,不过现在看来这帮杭州商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居然想到集中生产火碱分批运送的方法,这的确可以大大延长肥皂利润的周期。
“珍泉兄,放心吧!这些杭州商人的本事大着呢!他们手中多会儿缺钱用?更何况我们还往里面投了四成股份,况且在杭州成立银行也会像兴国银行一般遍布大宋,这参股的股东也未必都是需要杭州本地商人,发个消息给汴都开封,相信那里想要入股的人更多!”
正如王静辉所想的那样,李管事太小瞧杭州商人的财力了,在这两浙路精华地区,长久以来的经济繁荣造就了无数个江南富户,在这里面还有王静辉早期的生意对手——以雕版印刷起家的范氏和楚氏,百年的财富积累岂是这么容易所耗空?不过自三年前王静辉公开了铅活字印刷机的原理之后,只把持着油墨的供应,诸如江南范氏和楚氏这些印刷家族大鳄早以摆脱生存危机,财富更是疯狂增长,就是生意地盘不敢深入长江以北,而商务印书馆的势力除了报纸之外也没有进入江南。有这样的富豪之家来领头,再加上海外贸易的南方航线极大的刺激了江南手工业的发展,这杭州商人家产也是日渐丰厚。
对于银行这样的新生事物大宋人已经不在陌生,几年来兴国银行策动了一系列大动作,主事的人又是汴都豪富徐氏,背后又有驸马的背景,任谁看到兴国银行都会眼红,最痛苦的便是楚州商人——王静辉当初以非常优惠的条件来请他们来参股成立银行,但是他们只是象征性的参股,等到兴国银行因为海外贸易横行无忌大赚特赚的时候才知道自己错过了时机。有楚州商人做榜样,杭州商人自然不愿意重蹈覆辙,李管事把参股成立银行的事情一公开,杭州商人便把他给淹没了。
在杭州成立银行要远远比兴国银行容易的多,李管事也不用再给汴都开封那里去信了募集资金了,因为杭州商人参股的数量巨大,第一时间便有近六十万贯的资金表示要参股银行,这么大的外来资金是让李管事很高兴,不过也有很大的隐忧——若是徐氏和王静辉还想像控制兴国银行那样来持有新银行的绝对控股权显然是做不到了,虽然有那份钱,但往里填钱使得新银行的规模过于庞大,找不到新的投资方向那就会形成惊人的浪费,打击股东对自己的信心了!
听了李管事的汇报之后,王静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谁说我们一定要绝对控股银行?!你我两家有了兴国银行便已经足够了,没有必要在这江南之地再控股一家银行,不过为了坚定杭州商人的信心,你我两家一家往里面投上十五万贯,表示一下意思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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