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最后一天,中午。
涌动着热浪的商业街上,一个全身都是泥灰的少女,踉跄往前走着,身边时不时传来路过打着遮阳伞的男人们讥笑声。
怎么什么地方都有乞丐?
这种女人真恶心,你看她衣服都破了,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捡的!
好脏啊,就像一只流浪的野猫一样……
秦箐走着走着,感受到身边鄙薄的目光,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不知不觉间双目赤红,悄悄攥紧拳头,后背又挺直了一些。
为何要骄傲?
如果低下头,可能会得到更多……
因为,穷得只剩下身为人的尊严了啊,这是最后最宝贵的东西……
所以,不能再失去了……
意识浑浑噩噩的,用脏兮兮的手臂,一次次抹掉额头上的热汗,少女觉得身体快虚脱了,精神也开始恍惚。
太累了……
为了从包工头手上拿到工钱,她可以说是拼尽全力。
然而就算是这样,也因为打零工和需要立刻结算的缘故,劳动价值被克扣了大半。
工地不是慈善机构,包工头也不是大善人,之所以愿意用她,只不过是因为所需要付出的成本更低而已……
生活太难了……
曾想过去其它行业,但是要么需要较高门槛,要么需要放弃学业,能够赚到钱的途径太少太少。
更悲哀的是,她能感觉到祖母身体正在一天不如一天,前天晚上在床上躺下后,就再也没有爬起来过,这对一个身体健康,坚强的老人很难想象……
某个可能将会发生的事实,浮现在脑海里。
少女艰难前行着,只觉得头越来越昏,突然双腿一软,半跪在地上,粗重的喘息,汗水顺着下巴淌在地上。
我不行了……谁来帮帮我?
路过一群打扮青春靓丽的男人,对着她指指点点,笑着走远了,一个骑着电瓶车的女人,对着她按着喇叭,大笑着飞驰而过。
“哈哈哈,小老妹不行了吗?”
“是啊,我不行了,扶我一手。”
她奋力的喊着,期盼的注视着电瓶车越来越远,随后伸出处脏兮兮的手,面向过路的行人,几个路过的男生发出一声尖叫。
“哪里来的野猫,快滚。”
他们揉捏做作的讥笑着,跑远了。
“呼呼呼……”
大量汗水滴淌在地上,混合着眼泪流了下来。
这就是现实吗?
她想要痛苦的大喊,却喉咙嘶哑得发不出声音来,双臂绝望的支撑在烈阳下,越来越无力……
谁来帮帮我?谁来拯救我?
恍惚间感觉到腰间环过一只手,一股熟悉的香味涌入鼻腔……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的时候,少女脑中突然闪过一个莫名的念头。
以下这种展开,真是最令我最恐惧的一件事。
“小箐,你怎么了?”
少年奋力扶起少女,把她拉扯到一旁的树荫下。
沈浩不得不佩服自己眼神好,隔着近百米都看清楚了少女的背影。
说实话,秦箐这种身高,配合着自我修剪出来凌乱的发型,实在太好认了,他想看不出来都难。
除了她,还有谁?
不过未免也混得太惨了吧,这都快中暑昏倒的样子,瘫软在地上,还撑着不倒,不知道装死吗?这么坚持是为什么?
沈浩没有看懂,但不妨碍他出手相助,就算不是他的女友,哪怕是一个路.人遇到这种情况,他都会考虑去帮忙的。
小心翼翼的把少女扶靠在树上,沈浩看见她状态好了一些,然后听见她开口了。
“浩浩,你走吧。”
秦箐的嗓音很沙哑:“我没事的,只是累了,你不用管我。”
勉强说出这些话的同时,就觉得心脏难受得一阵抽搐。
还是被他看见了吗?我这狼狈如猫的模样?
“这说的什么话?”
沈浩撇了撇嘴,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去了。
看见他走远,少女内心如同枯井一般,感觉时间都停滞了下来。
这样才是对的,这样才是现实,他能帮我都可以说是奇迹,可以感恩,但是不会奢求。
秦箐长长叹着气,树荫下她觉得自己好受了太多,如果再坐一会儿,攒一些力气,就可以回家了。
“真是多谢你了浩浩,你是一个好男人,一个天使,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还有多谢你替我做出决定。”
少女思绪浮动:“退学吧,先想办法赚钱,不要再报不切实际的妄想。”
“喝水……”
脏兮兮的脸颊传来冰冷的触感,熟悉的香味让少女侧过脑袋,忽然怔住了,而后再度热泪盈眶。
“你怎么还不走,看我这么狼狈有意思吗?”
秦箐几乎撕心揭力的大喊着,可惜嗓子太干哑了,声音如同小猫在叫一样……
“我为什么要走?”
沈浩根本不顾路过几个女人的震惊目光,坐在了秦箐身旁,树荫之下的泥土上:“我小妹在哪里,我就在那里。”
“我不是你的小妹!我不认识你……你快走!”
秦箐愠怒嘶喊着,两人对话引起了周围经过的女人关注,当看清沈浩美丽的容颜后,几个三十来岁的阿姨都在暗暗摇了摇头。
这年头,都流行天鹅舔癞蛤.蟆吗?
要不是年纪大了,都有老公孩子了,她们肯定会想办法插一脚,但现在只能算了……
好可惜啊,毕竟这种等级的美人可不多见。
再之后,随着几个路.人越走越远,秦箐和沈浩却陷入了争吵。
“你这男人怎么回事?还要不要脸,我都要你走了,为什么还赖在这里?”
“没有为什么……”
沈浩可不会像一个小女生一样耍性子,他可是一个大男人,被女朋友骂几句就哭着跑了怎么可能呢?
他把水递了过去:“喝点水吧?”
“滚!”
少女眸中射出如狼一样凶狠的视线,冷漠的注视着少年,猛地一挥手把矿泉水打飞了出去,眼睁睁的看着水瓶滚了好远,滚到了公路边的沟渠里。
“这下你总该可以走了吧,求你别逼我了,浩浩。”
秦箐扭曲的想着,其实如果能跑的话她也不想这样。
毕竟,太过分了。
可是,她真的不想这样肮脏的自己和他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