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他在的地方,不过是一座空城而已!哪怕有小汤圆,可那都是不完整的!
门外,贝贝拿着报纸的手一抖,报纸从指尖滑下。
前天在海边第一次遇见童惜的时候,她说她丈夫比她大1岁。
那时,她万万没想到,她丈夫竟然会是...
三哥。
霍天擎没想到童惜会是这样回答。
心下微震。
双目赤红的盯着她,"难道你看不出来,现在的我,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霍天擎了么?"
"是,我是看出来了,你和以前截然不一样了!以前的霍天擎,比现在的你要优秀得多!他是我的天,是我的神,是我的一切!他会疼惜我,会保护我,会为我撑起一片天。可再看看现在的你..."
童惜目光里有水雾打着转。
说出的话,像刺刀一样扎进霍天擎耳里,心里。
"闭嘴!"他蓦地打断童惜的话。
面上的冷静,渐渐被撕裂。垂在身侧的手捏紧,隐隐颤抖。
他似听不下去,转身就往外走。
越是想要走得快一点,腿便越痛。
他觉得此刻的自己,该死的也许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狼狈和滑稽!
最初脸上血肉模糊把孩子吓得大哭的时候,他不觉得难受。
拖着一条腿走被人指指点点的时候,他亦觉得可以忍受。
甚至,暗地里别人叫他瞎子,他也在接受这个现实。
可是...
此时此刻在童惜面前,遭受着她的奚落,一切都变得那么难堪。他多希望自己在她面前,还是一如既往的完美!
童惜却不准他走,小跑出厨房,追上去,轻而易举的拦在他面前。
"让开!"
霍天擎厉喝一声,眉心间的青筋都在突突跳动。
童惜执拗的盯着他,"可我话还没有说完。天擎,我们都公平点,既然你能这么残忍的赶我走,至少,也该听完我的控诉!"
他的痛楚,贝贝看在眼里,心疼得不行。
到底没忍住,上前一步,护在霍天擎面前,"在我眼里,三哥和以前一样优秀,你不能看不到三哥现在的好,而这样羞辱他。"
童惜凉凉一笑,"贝贝,你之所以觉得现在的他好,是因为你从未见过以前的他。"
"童惜,你够了!"霍天擎眸色涨红,垂在身侧的手,隐隐有些发抖。"是,我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霍天擎,我不但是个残废,还是个瞎子!甚至,我脸上还留着这么丑的疤痕!"
他说着,将脸上的面具蓦地扯下,狠狠丢掷在一边。
童惜呼吸一紧,手指掐进肉里去。
他情绪激动,拨开贝贝,整个人冷厉的逼近她,那眼神像是要将她灼出一个个洞来,"看看我这个丑陋的疤痕,是不是更让你失望了?你奚落得没错,现在的我,和以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我已经是个废物!"
"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还需要一个女人来保护的废物!"他低吼,咬牙切齿,"你还指望这样一个又丑陋又滑稽的废物能保护你,能为你撑起一片天?!"
童惜盯着他青筋毕露的样子,唇瓣都在发抖,"霍天擎,刚刚的话你再说一遍!"
声音,也是抖的。
他怎么可以觉得自己是废物?!
"你该清楚,我现在就是个又丑陋又滑稽的废物!"
"啪——"他的话,才落。清脆的一声响,童惜一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
他僵住。
脸偏到一边去,许久没有多余的动作。
刚毅的线条,绷得紧紧的,有些骇人。
贝贝被吓得倒吸口气,上前一步,想说什么。
可是...
自己又能说什么呢?他们是夫妻啊。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他们的家务事。
即使这两年,都是她在照顾三哥,可是,此时此刻,她站在这儿,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没有资格插话的外人...
"霍天擎,我确实对你现在的样子失望!而且是相当失望!"童惜的每一个字,都异常的重。
眼泪,跟着出口的话流下。
是酸楚的,是痛心的,是怜惜的。
"以前意气风发,永远高高在上的那个霍天擎,去了哪里了?以前保护我、怜惜我的霍天擎,又去了哪里?为什么现在的你,竟然这般自暴自弃,为什么要推开我?别忘了,我是你的妻子!我们已经登记结婚,是合法的!你没有资格遗弃我!"
童惜泪眼模糊了,"还是说,在你眼里,你觉得我那么肤浅,爱的只是你的皮囊,爱你那两条腿,那一双眼?"
霍天擎抿紧唇,没说话。
所以...
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上他迷惑的眼神,童惜走近一步,手情难自禁的爬上他脸。
指尖,从他眼睛上划过,而后,心痛难当的落到眼角的伤痕上。
"你刚问我,是不是觉得它丑陋。那我现在告诉你..."童惜的手轻轻抚着,眼神酸楚却又缠绵的看着他,"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眼里,你霍天擎都是最优秀最完美的那一个。谁都取代不了!"
他眼里的痛楚更深,"可我已经不再是!"
"你是!"童惜反驳他的话,眼神坚定:"你为了我,可以连命都不要,你为什么不是?天擎,你曾经承诺过我,要给我一辈子,那我们从今天开始算!从今以后,无论你怎么赶我走,我都不会离开你!如果有一天,你的眼睛真的看不见了,我便做你的眼。如果你腿好不了,我可以做你一辈子拐杖。我过去的十多年,都是你在保护我,现在,换我保护你,又有什么不可以?"
霍天擎眼神深重,面上各种情愫在流转,挣扎着,矛盾着。想说什么,可终究只是默然。
童惜拥住他,整个人埋进他怀里,执拗的喃喃:"我不会走的,不管你怎么样糟践自己,糟践我,我都不会再离开!我找到你了,就不准你再自暴自弃!"
他抬起的手,几次要环住她的腰,但,最终,又作罢。
垂下去,只任她抱着自己。
一旁,贝贝悻悻的看着这一幕,到底,没有多留,垂头丧气的走出了那小小的屋子。
屋外,寒风肆虐。
她的心,也像是破了一个大大的洞。
难受...
很难受...
可是,自己应该替三哥高兴才对吧?
看得出来,他妻子真的很爱他呢!完全没有因为三哥现在的情况而嫌弃他,反倒是鼓励他。
贝贝走了。
童惜一直抱着霍天擎,不肯松手。像是稍稍松开一点,他就会消失一样。
霍天擎试探的轻推了推童惜的肩膀。
她身子又软软的靠下来,嘤咛:"我头晕,要靠着你站着,才舒坦。"
他觉得她在耍赖。
有些无奈。
但是,不能让她一来就饿着肚子。
"站直了,我去弄早餐。"他的声音,还是清凉的,没什么温度。
除却少了先前的暴怒,便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她才刚找到他,还没有真正了解他现在的状况到底有多糟糕。所以...
他怕她会为今天说的这些话后悔!
要知道,他这双眼...
如果动手术的话,有可能这辈子都再见不到任何光。而现在,他不过是在垂死挣扎。
"让我再靠一会儿。"
童惜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霍天擎垂首看她,看仔细了,这才注意到她脸上红得似乎有些不对。
"你是不是感冒了?"
霍天擎想起昨晚她在外面蹲了一晚的事。
他抬手,摸了下她额头,心,抽紧。
果然是滚烫的。
童惜似抱得够了,这才从他胸口稍稍撤离一点,抬头看他。他脸上还留着她的五指印。
刚刚那一下,她是真的没有留余力。
很生气他自怨自艾的骂自己是废物,也很心疼。
现在冷静下来,更心疼了。
刚刚自己不该那么冲动的。
她的手爬上他的脸,被霍天擎握住。
可是,下一瞬,又松开,只淡淡的和她道:"跟我出来。"
童惜略有些失落,但是,很快便将那些低落的情绪拂开,道:"我给你弄早餐。"
霍天擎皱了皱眉,坚持:"出来。"
"...哦。"
她乖了。
点头,乖乖跟出去。
他膝盖很痛的样子,走得有些辛苦。童惜要扶他,他不肯,倔强的把她的手撇开。
童惜叹口气,又缠上去。
他再推开,她再缠。就像个膏药一样,怎么拉都拉不开。
"童惜!"他似有些不耐烦了,低喝一声。
"我就要粘着你!你都走了两年了,好不容易找到,我得粘个够。"童惜把他的手臂一把抱住,脸贴在他肩头。
霍天擎看着她耍赖的样子,眼波流转,有暗芒涌动。
但下一瞬,他只是别开脸去,僵硬的道:"幼稚。"
她也不反驳,笑了。
反正,哪怕是幼稚,她也要缠着他。缠定了!
童惜到了才发现,原来他领着自己到了药店。
岛上的药店很小一个。
在坐诊的是一个头发早已经发白的老医生。
"他是贝贝的爷爷。"霍天擎和童惜介绍,"很有名的医生。以前很多医院请过他出山,都被他拒绝了。"
"爷爷。"童惜乖巧的打招呼。
老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誒';了一声,目光打量着童惜。
霍天擎指了指老医生对面的椅子,和童惜道:"去坐下。"
童惜乖乖坐好后,霍天擎又道:"把脉,把袖子挽起来。"
"哦。"
童惜把袖子挽好,冲老医生笑,"爷爷,麻烦您帮我看一下。我可能有些发烧。"
老医生把了脉,又拿了温度计给她搁在腋下。道:"感冒了。怎么这么不小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