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她的拥抱,他还是那么贪恋...
还有,她的耍赖,他也完全没有抵抗力...
可是,下一瞬,只听到童惜闷闷的声音,继续道:"我们回去,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男人眼底的激动,一点点,一寸寸被撕裂。
而后...
取而代之的是沮丧,是冷静。
这一次,他用了力,将女人的手再次掰开。
"给你三秒钟,消失在我面前。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男人的手,用了力。
粗暴的,像是要将她的手折断了一样。
童惜痛。
手痛,心,更痛。
却一声不吭,就咬着唇,执拗的站在那,默然而酸楚的看着他。
三秒后...
她被男人推出了屋子。
而后...
"砰——"一声重响,门被用力的、重重甩上。
一扇门,隔出了两个世界,也隔绝了两颗心...
门内,男人捏紧了拳头,一拳狠狠击在门上。
呼吸,很重。
门外,女人靠着门,蜷缩成一团。
即使再冷,也执拗的,不肯离开。
只是...
心,好痛...
像裂开了一样。
他的眼,他的腿...
到底是怎么了?
他关上灯,逼着自己睡下。
只要睡着了,就可以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而且,既然都说了不认识她,她怎么样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霍天擎自我麻木着,脱了衣服躺到床上。
翻身。
再翻身。
十分钟后,起来。
给自己倒了杯水,心烦意乱。
逼着自己不去看门口。
还是继续睡吧!
不会有事的!
她一向吃不了苦,冷得厉害,会知道离开的!
放下水杯,躺回床上。躺了仅仅两分钟,再次掀被而起!
该死!
他觉得在受折磨的根本不是她,而是自己!
外面随时可能会下雪。如果她真的在外面睡着了,明天一定会冻死!
拉开门,果不其然,那小东西就蜷缩在门口。
这会儿,他的视力已经不似刚刚那么差,恢复了一点点。
模模糊糊间能看到她正抱着薄薄的毯子,睡了过去。
明显是冻得很厉害,小小的身子都在发抖。唇瓣,乌青。
他咬牙。
简直想扇自己!
居然真的能放任她在外面冻这么长的时间!
心里压着一股火,是冲自己发的火。
走过去,将她一把打横抱起。
左边的腿一直有伤,曾经伤到里面的骨头都粉碎了,别说是站不起,医生曾建议截肢,但他不肯。
咬牙忍了过来。
现在虽然是能走了,可膝盖的地方还是没有完全好。也许,就再不会好了。
寒冷的天,本就痛得厉害,直起来都很为难。
现在抱着她,负重,每走一步都像是被尖利的铁钻头钻进去一样痛。
他强忍着,连哼都没有哼一声,艰难的将她抱进了屋。
放倒在那张小小的床上,他额上已经冷汗涔涔。
童惜似乎睡得很深,被这样搬动,也并没有醒,只是嘤咛一声。
男人叹口气,拿了被子将她团团拢住。
出神的凝着那张小脸好一会儿,手指情难自禁的要爬上她的脸颊。
天知道,他有多想将她抱在怀里!这两年来,每一时每一刻都在想着!
可是,要碰到她时,又僵住。
长指,悬在空中,迟疑、挣扎。
半晌...
讪讪的放下,紧握成拳。
背过身去,靠着床,颓然的坐在地上怔忡的看着壁炉中闪烁的模糊的黄色光晕。
深夜,他的神情,越渐复杂,凄凉。
如今...
连她——他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他都要很用力很用力,去看。甚至,还不是那么清楚完整...
小东西恐怕已经失望了吧!
如今的霍天擎,再不是她记忆里那个让她崇拜,让她安心,让她可以在他撑起的一片天里无法无天,令她骄傲自豪的男人了。
很多时候...
他甚至需要一个女人的依扶和照顾。
如今,他变成了一个废人!
一旦到了眼睛完全再见不到光明的那一天,他便是一个真正的负担!
心烦意乱。
他取下脸上那半张面具,扔在一旁。
他原本性感的左边眼角处现在有一道长长的伤疤。
从额角,穿过眼角,没入鬓间。
这伤疤,配上他刚毅的脸,便越发显得冷厉无情。
他并不在意皮相。
男人并不需要太好看,绣花枕头一向是他不屑的。
只是,这道伤疤最初缝好时,用狰狞恐怖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吓坏过岛上无数小朋友,就连大人都被那血肉模糊,伤疤横陈的样子吓到过。
直到现在,他们都还是叫他'大魔王';。
如今,伤疤虽然已经淡去了很多,但他已经习惯了戴着面具生活,以免再吓到那些胆小的孩子。
想到这些,霍天擎又回头,注视着床上的小女人。
虽然他不在意皮相,可是,如果小东西睁开眼看到他这副样子,大概...也会被吓到吧!
他,到底是破了相...
和她记忆中那个霍天擎,无论从哪里看,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不知道的是...
黑暗里,童惜紧闭的睫毛,轻轻扇动着。
万幸...
她终于找到他了!
不管现在情况有多糟糕,至少,她又能在他身边了...
因为前一个晚上,童惜坐在海边并没有怎么睡,结果,这一晚反倒是睡得很好。
尤其,身边全是他的气息。
这种感觉,让童惜觉得踏实。
翌日,清晨,童惜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头昏脑涨得厉害。
昨晚在外面冻得太久,恐怕是把自己给冻感冒了。
"三哥!"
正准备起身,外面响起一道清脆的女音。童惜只觉得这声音很耳熟。
她想起是上次在海边和小瓜子一起遇见的女孩,也就是小瓜子嘴里的贝贝姐。
只是...
三哥,是叫他么?好像很亲密的样子哦。
她叫他三叔,贝贝叫他三哥...
童惜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吃醋了。
"三哥,你不在屋里么?"门,被敲响。没有回应。
童惜环顾了一圈四周,屋子里果然没人。心里惊了下,他不会因为她找来,又失踪了?
心慌意乱。
连鞋子也顾不得穿上,就跑去开门。
"原来你在啊,这么久都不..."贝贝的声音,因为童惜的出现,卡住。
大眼眨了下,错愕又狐疑的看着对面这仅有一面之缘的女子。
"你...你怎么会在我三哥家里?"贝贝懵了。
"他现在不在家里了,我担心他会又失踪。贝贝,你能帮我一起去找人么?"
"失踪?"贝贝一头雾水,"他好端端,为什么要失踪?"
"我一时和你说不清楚。"童惜折回身,胡乱的套上鞋子和衣服,"我对岛上不熟悉,你能陪我一起去找他么?"
"哦,可以。"贝贝弄不明白她和三哥是什么关系,将自己带来还热腾腾的早餐带来放在桌上,又打量的看了童惜一眼,试探的问:"昨晚...你...睡这儿了?"
"嗯。我们要往哪边走?"童惜的注意力全然不在她的问话上。
"这边吧。"贝贝也是蔫蔫的指了个方向,见童惜焦急的往那边跑,她也跟上去。
心事重重的走了几步,到底忍不住道:"可是...三哥家里就一个床。别人留宿好像不太方便呢。"
童惜一时间明白过来,贝贝原来是在在意自己留宿的事。
看样子...
这个叫"贝贝"的女孩,是真的挺喜欢他啊!
他都没有和人家说,他现在已经是有妇之夫了么?
童惜想,自己一会见到他,一定要记得看他手上是不是还戴着他们的结婚戒指。
如果他在这里还以'未婚人士';骗纯情女孩,那她可就要生气了!
"昨晚我睡的床,他打的地铺。"童惜到底还是照实回答。
贝贝听罢,一下子就展颜笑了,特别开心,"我就知道三哥不是那样的人。"
童惜心里却非常不是滋味。
他和自己睡才是理所当然。他们是新婚夫妻,两年不见,她想他都快想疯了,他却那么平静的睡在地上。
昨晚好几次都想爬下床,和他一起躺在地上。
想到这些,童惜心里难免沮丧。
摇摇头,挥开这些,问:"你叫他'三哥';,为什么?"
"我最初捞起他的时候,问他叫什么名字,他也不记得,只记得家里人都叫他老三,那我就只好叫他三哥了。还有,我家里刚好有两个哥哥,他就算我第三个哥哥了。不过,他比我两个哥哥都要大一点点。"
贝贝提起他的时候,精神和刚刚全然不一样了。
絮絮叨叨的说着,声音都变得清脆许多。
"那,他的眼睛和腿..."
"都去看过医生了。"提到这个,贝贝长叹口气,"他在床上躺了一年多,4根肋骨断了18根,当时颅内出血,胸出血。左腿髋骨和膝盖都是粉碎性骨折。脸上全是血,连五官都辨不清。我把他捞起来,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直接下了病危通知书。"
童惜听着,倒抽口气,胸口绞得巨痛。
如今想起,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那时的他,和死亡...离得那么那么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