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一旁的服务员都感觉出来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动声色的躲让到一边去。
看来,今晚的浪漫之夜,最后要以悲剧收场了!
童惜泪流满面的摇头,"你的爱太自私,太霸道,太可怕,太不可理喻,我要不起..."
他眸色蓦地沉下,眉心间染上了一层刺骨的寒意。
霸道、自私,他承认。他霍天擎从未标榜过自己是个好人。
可是...
她竟然觉得他...可怕?
垂在身侧的双手,捏紧。他神色凛冽,"刚刚的话,我只当没有听见!我再说一遍——过来!"
童惜心里发颤,她是害怕他的,可是,此刻悲伤和气愤占了上风。
她忘了害怕,梗着脖子和他对峙,"如果因为爱我,就想尽办法阻止我妈见到我;因为爱我,指使人伤害我妈,那你这根本不是爱,这是卑鄙,是病态!"
心里受了伤,童惜口不择言。
他的隐瞒,她可以努力理解。
可是...
为什么要伤害她那么在乎的一个无辜的人?
她把他奉做她的天、她世界的全部。
就像个虔诚的教徒,交出所有的真心和信任。
所以...
唐宛宛说的,她不愿意相信;
支票拿在手里,她不敢相信。
可是,他的一个'是';字,却似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她脸上。扇得她晕头转向,信任崩塌。
真相,太过残酷。
卑鄙、病态,四个字,字字如针,刺在霍天擎的心尖上。
他双目赤红,长腿一迈,朝她逼近一步。
童惜整个人已经抵在了餐桌边沿,此刻退无可退。
他身形那般高大,带着森冷的强气压,笼罩而来,像充满侵略性的雄狮,让她微微发抖。
他长臂一拉,直接将她整个人都拽了过去。
童惜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麻布袋一样,重重的撞在他怀里。
重喘一声,抵抗的挣扎。眼眶里,破碎的眼泪,打着转,就是倔强的不肯再落下。
霍天擎粗暴的扣住了下颔。
他俯首,似穷凶恶极的野兽,恨恨的盯着她,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盯穿了一样。
"你说我卑鄙、病态?"他质问,声音是冷的,眼神更冷。
手指用了力,几乎将她下颔掐得发了白。
"童惜,别占着我爱你,就任意糟践我捧上的心。我能给你,我也一样可以随时收回!"
被他扣住的下颔,剧痛无比。
离得很近,童惜几乎能清楚的看到他面上跳动的青筋。
"那你呢?为何要这样糟蹋我对你的信任?"她反问。
"既然...你随时都可以收回,那...我也不再稀罕。"
倔强的绷了绷下颔,"你收回去就好..."
一句话,她本想潇洒的说出来,可是,却断断续续好几次才得以说完整。
手指,掐进了肉里。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眼泪才没有流下。
而是,仰首,辛苦的噎进了腹中。
一并...将深重的苦涩,咽下...
霍天擎身形微震。
似是没想到她那句'不再稀罕';和'收回去就好';,竟能如此轻巧就说出口。
可其实...
又有什么好意外的?
因为他爱她,远胜她爱自己。
所以,这个女人!这该死的女人,在和他的爱情里,从来就是占着上风!
她若想走,她可以潇洒抽离,让他独自发疯。
她若不想再要,就像此时此刻,她放弃得也轻松自如!
她亦没说错...
他爱她,早就爱到了病态,可偏偏...无药可救!
"既然不稀罕..."终于,他开口。
眼神阴沉、冷厉,带着浓浓的不甘,翻涌着强大的风暴,像是恨不能将她撕裂了那样。
"童惜,现在,就从我眼里消失!"
话说出来,声线隐隐发颤。
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到最后,轻微的变了调。
童惜心里狠狠一痛。
她不是不知道,他这一句消失意味着什么。
可是,倔强,却容不得她多作停留。
深吸口气,试着从他掌心里抽回手。
他手指动弹了下,却是僵着,没再有进一步的动作。
童惜顺利的从他掌心抽离,顺利的...退开他的怀抱...
也许是整个餐厅的冷气,开得太强烈,童惜只觉得周身寒凉刺骨。
在眼泪要划破眼眶的那一瞬,她绷着背脊,转身。
一眼,不敢再看他。
走出几步,"砰——"一声响,身后她留下的礼物被他毫不留情的拂落。
蛋糕,砸得粉碎。
糊在光洁的地面上,已经看不到先前的面目。
她花了很多时间很多时间雕的花;瞒着柳妈,带着害羞,亲手写下的'I love you';,此刻,都已经面目全非。
那对戒指,从锦盒里滚出来,咕噜噜滚落到她脚边。
她垂目。
只觉得灯光里的光线透过那戒圈折射出来,晃疼了她的眼。
她弯身,捡起。
紧紧的,紧紧的,掐进手心。
眼泪,划破眼眶,坠落在地上。
她再没有停留,拉开厚重的门,走出去。
脚步,凌乱。
餐厅里,直到那身影已经看不到了,霍天擎重喘一声,一拳狠狠砸在了餐桌上。
手背,立刻鲜血淋漓。
连小提琴手都被吓得停了动作。
经理推了下一旁吓得不敢动得服务员,"还不快去?"
"...经理,我...我怕。"
"怕什么?顾客是上帝,吃了你你都不能吭声!快点去问问情况!"
经理已经这样说,年轻女孩也只好麻着胆子过去。
"霍先生,您手受伤了,要不...让我帮您包扎一下?"
"拿个干净的碟子来。"
没有回她,反倒是这样吩咐。
服务员愣了一下,有些没摸清楚他的意图。他皱眉,见对方杵着没动,暴躁的低吼一声,"碟子!"
"啊?哦!马上!"服务员吓得不轻,一刻不敢怠慢,立刻转身往后厨走去。
霍天擎垂首看着地上的蛋糕。
昨晚,他们相拥在厨房的画面,还那么清晰。可是此刻...
服务员很快的就把碟子送了过来。他蹲下身,将已经破碎得不成样的蛋糕抓进碟子里。
蛋糕易碎。
所以...
他每一个动作,都很小心。
小心得像是在拾捡最宝贝的东西。
这是那小丫头第一次给他做的蛋糕...
他挑了块奶油,送进嘴里。
明明是甜的,可是...
却像眼泪一样,一直...苦进他心里去...
他抓起一块,又尝了一口。服务员惊呼一声,"霍先生,这蛋糕已经脏了,不能吃的!我们餐厅已经给您准备了新的蛋糕。"
"闭嘴!"
霍天擎低斥一句,声音清冷无温。
"..."服务生立刻哑了声,不敢再言。
很久很久...
餐厅里,始终都只有他一个人坐在窗口的位置,俯视窗外。
菜,上了,直到凉了,他也没有动过一筷子。
又端下去,热了,端上来,又凉了,他依旧一动没有动过。
另一边。
童惜重新回到病房的时候,整个人失魂落魄,精神恍惚。
连云裳已经看了好久,总算把她盼了回来。见她这副样子,原本放下的心,顿时又拧紧。
"童童,你去找了霍家人?霍家人是不是欺负你了?"
连云裳紧紧握着童惜的手,急急的追问。
童惜这才回神,对上母亲忧心忡忡的眸子,她什么都没说,只俯身埋首在她胸口。
双手牢牢的抱着她的腰。
"童童?"
连云裳担心的摸她的头。
"我没事。我只是觉得,突然有妈妈的感觉...太好了..."
所以...
从此,她再不是孤儿。再不是举目无亲...
她的眼泪,可以流在妈妈的怀里。
妈妈永远会宽容自己,接纳自己。
而三叔...
想到他那句"我既可以给你,也可以收回去"依旧觉得心如刀割,一时间,眼泪流得更多。
连云裳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可是,看童惜这样难过,自己心里亦不好受。
"是妈对不起你...没有早点找到你,才会让你经受了这么多委屈..."
"妈,这几年你在哪,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童惜微微抬起头来,看她。
连云裳眸子里划过一丝痛。她叹口气,扬起手摸了摸童惜布满泪痕的脸蛋。
"妈妈这几年一直都在想你,也很想找你。可是...妈妈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过,不说我了,说说你..."
连云裳含泪看着童惜,"这几年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和妈妈说说。"
"没有..."童惜握住连云裳的手,"我被妈妈的朋友收养了,所以...我过得很好。收养我的人,也对我很好..."
说到这,童惜心里更是撕扯一样的痛。
她知道他的好。
一直都知道的...
可是...
那样恶意的伤害妈妈,她亦做不到就此原谅。
"妈妈的朋友?哪个妈妈的朋友?"连云裳狐疑。
这阵子找童惜,她以前所有的朋友能联系上的都联系上了,但是,谁都不知道童惜的消息,更别说帮她收养童惜了。
"就是你提过的...霍天擎。"提起他的名字,童惜的心,还在痛。
连云裳惊得瞠目,"你说誰?"
她不敢相信。
只以为自己听错。
"虽然您的腿是..."童惜深吸口气,看一眼母亲的腿,咬了咬唇,又道:"三叔,不,霍天擎从小就对我很好,供我生活,供我念书。我要什么他都给我生活,这么多年,一直让我衣食无忧。他不是什么魔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