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
担心病人的情况,不得不提醒,"童小姐,你母亲现在还是病人,必须得躺下。否则,后果我们负责不起。"
经人提醒,童惜这才记起来。
边擦着眼泪,边急急的从母亲怀里退出来。
"妈,您赶紧躺下...您别动。"童惜站起身,亲手理了理她身后的枕头,仔细又小心的将连云裳扶着躺下。
全程,都没有假手旁人。
连云裳含泪的双眼,一直凝着童惜。
待躺下去,手紧紧抓着她的,一刻不敢松。
生怕这一切,就只是自己的做梦。梦一醒,什么都碎了...
童惜眼里的泪始终不散,太多的问题、太多的不解想要问,可是...
情绪翻涌,竟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这样的相逢,比做梦还不真实。
她更不知道,三叔说的那个已经不在的人,怎么会忽然就这么重新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
"我们童童...长大了呢!"连云裳含泪,笑着。
抬手,慈爱而贪恋的轻抚着童惜的脸颊,双目定定的,像是要将这么多年的缺失都看回来。
身为母亲,却同时错过了两个孩子的成长,这种感觉,光想想都觉得撕心裂肺。
每每深夜时,想着两个不知流落何方的孩子,总是辗转难眠。
如今...
还好!
还好,她的孩子,都还在。
"妈妈还是一样美。"童惜笑着低喃。
孩子气的拿脸轻轻蹭着母亲的手心。
明明母亲的手,是凉的,是粗糙的。
可是,此刻贴在她脸上,却只觉得那么温暖,那么柔软。
六年的时间过去,风霜都刻在母亲的脸上。可是,在童惜眼里,母亲永远还是那个她心目中最美的女人。
"妈妈已经老了。"连云裳笑着感叹。
"妈,您为什么不早点找我?"童惜吸了吸鼻子,"我真的好想您,每天都在想...我以为我真的是孤儿了..."
"妈也很想你。前两天在地铁上发了寻人启事,妈以为你一定会看见,妈一定能等到你的电话。可是,后来进了医院才接到他们的电话,说是上头通知不准再发这种寻人启事...所有的寻人启事的广告都被拦截了下来。妈还以为,真的再也找不到你了..."
"寻人启事被人拦截了?为什么会被拦截?"童惜想起上次舒染和她说,在地铁里见过和她同名的寻人启事。
难不成...
那就是自己的么?
"..."连云裳摇头,叹口气,又似自言自语的低喃:"大概是霍家人不想让我太顺利吧..."
"霍家人?妈,什么霍家人?"连云裳的声音不甚清晰,可是,童惜还是抓住了最重要的三个字眼。
连云裳一怔。
而后,摇头,闪烁其词,"没什么,妈只是随口说说。"
"您说的霍家人,是...霍天擎么?"
惊讶。
"你认识他?"
童惜脑海里忽然划过一个画面,呼吸一顿,手指下意识掐紧了。
那天...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在他办公室里也见过一张寻人启事。
难道...
拦截这一切的,会是他?
可是...
为什么?
童惜想不到理由。摇头,"不,不可能会是他..."
潜意识里,不敢相信,不敢接受。
"童童,你在说什么?"
连云裳见她情绪有些不对,狐疑的问。
"妈...我刚刚听她们说,您这腿...是霍天擎伤害的,是么?"
连云裳听她再次提起霍天擎,而且,听她的语气,似乎对这个人并不陌生——她心下更生警惕。
难道,霍家的夫人连她的孩子童惜都不打算放过?
连云裳只想让她和霍家的人保持距离,便道:"是和他有些关系,但是,他也不是有心..."
"童夫人,应该不单单只是和他有些关系吧?"
连云裳还想替霍天擎的话,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病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所有人下意识朝门口看去。
来人,不是别人,竟是唐宛宛。
童惜下意识起身,看着她。似想要深究她刚刚那句话里的意思。
唐宛宛将墨镜取下,露出那张精致的脸,盯着童惜,"童惜,你母亲的伤,正是天擎指使人这么做的。"
童惜始终不相信这样的事实,回击:"我凭什么相信你?况且,他根本就没有理由这么做!唐小姐,如果你想挑拨离间..."
唐宛宛嗤笑一声,打断她的话,"童惜,别自欺欺人了,所有人都很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童惜垂目看向母亲,想要母亲给自己一个否定的答案,可是,连云裳却只是叹气,无话可说。
所以...
也就是,默认了?
童惜呼吸收紧,脑海里有些浑噩。
"你要证据,也有。房东太太,你进来吧,把这件事和童夫人的女儿说清楚。既然人是你们伤的,你们总得要有所解释。"唐宛宛转头看着自己身后。
童惜下意识往她身后看去,只见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畏畏缩缩的进来。
"云裳,这件事我们...我们也只是受人所托...那天一个陌生男人给了我一张支票,让我把你赶出去,我们...我们也是受了钱的诱惑。听我老公说,他们交代的就是越粗鲁越好,要是造成了什么损伤,他一律都会负责。所以,我老公下手才那么重的。你们要是要找麻烦,就去找他吧,我们...我们也负责不起啊!"
房东太太说着,急得直掉泪,生怕惹上官司。
"那张支票呢?"童惜已经走到了房东太太面前。
"啊?哦,那张支票上次就给了云裳了。没在我这。"
"妈,支票呢?"
"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事情都过去了。"连云裳不肯将支票拿出来,霍家的手段她尝尽了。
如今不过是自己受伤,她尚可忍受。
可是...
若把女儿也连累进来,她会恨死自己的。
"妈,支票呢?你收在抽屉里了么?"童惜转头看了眼床头的抽屉,蹲下身就去翻。
她不信。
唐宛宛说的话,她没有理由要信!而且,三叔对她,她太清楚了,他怎么可能会忍心伤害她的母亲?
所以...
一定是唐宛宛在撒谎!一定是的!
"童童,别找了!"
连云裳辛苦的从床上挪动了下身子,几乎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伸手过去,扣住童惜的手。
这样一动,她额上,手心里,全都是冷汗。
整个人都在发抖。
几乎是恳求的看着童惜,"童童,妈妈的伤会好的。答应妈妈,别和霍家人纠缠..."
霍家人?
"所以..."
真的会是他么?
不!
童惜深吸口气,固执的继续翻找。
果然...
那张支票,就躺在抽屉里。
她急急的抓过,目光扫到最后的签名上,'霍天擎';三字像尖针一样,狠狠的刺进她眼里。
他的字,苍劲有力,潇洒似飞龙。
她一眼就能认得出。
童惜有些懵。许久,都被那'三个字';打击得晃过神来。
"童童,别去找他..."
连云裳恳求的话,让童惜缓缓回神。
眼眶,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深吸口气,她转过脸来,看着母亲,"妈,你到底在怕什么?"
连云裳摇头,"...霍家的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我们是斗不过的。妈不想你受伤。你听妈的,把这件事都忘了..."
童惜恍惚听明白了母亲话里的隐忍、恐惧、担忧。
所以...
她和霍家之间,到底有什么?
可是...
三叔对旁人确实是冷漠无情,对她却绝不是...
他既是那么在乎自己,又怎么会忍心对自己的母亲下得了手?
他明知道家人对她来说有多重要的...
"妈,我还是不信,我现在就要去找他问清楚。"
若是不亲自求证,叫她如何敢相信?
"童童,别去!妈不希望你见到他!"连云裳拉住她。
童惜将母亲的手移开,转而吩咐看护,"麻烦你们先照顾我妈!"
说罢,又低头看了眼母亲,"我很快会再回来的。"
抓过支票,起身就走。
经过唐宛宛的时候,她脚步停顿,看她。
"我知道你和我说这么多的目的,是想看我们分开。"
"当然。"唐宛宛挑眉,冷傲的瞥了她和连云裳一眼,而后,高高在上的看她,"童惜,很快你就会知道,你和他...永远都不会有可能!"
"..."明知道她说这样的话,不过是有意在打击自己。
可是,听在耳里,童惜的心还是震颤了下。
好似,一切都有所预兆...
她却不肯在唐宛宛面前认输。努力的,装出镇定的样子,"不管你抱的什么目的,我都谢谢你告诉我我妈的存在。但是,这里并不欢迎你,以后,请你不要再来了!"
童惜语气不轻。
冷冷的说完,不再理会唐宛宛的神色,避开她,走出病房。
"童童!"
门内,连云裳恳求的呼唤,被关上的门阻隔。
走出医院,童惜整个人还有些浑浑噩噩。
手里的支票紧紧攥着,已经皱成了团。
说是不信,可是,心里却那么恐慌,那么不安。
生怕自己曾经认定的一切,忽然就被不堪的事实推翻。
他一直那么疼自己,一定不会忍心伤害于她来说那么重要的人。
可是...
那个寻人启事,和他有关么?
她恍惚间想起,那天他确实有将那张寻人启事悄然收进了抽屉里。
而且...
他还问过自己一个问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