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不可……”
谷清远惊骇莫名,第一反应便是时墨叫自己去送死,。
刺杀一家之主,岂是那么容易做到的?而且便是成功了,自己也必定置于险地。
这是完全毫无益处之事。
方统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冷然道:“既是大统领吩咐,怎么也要尝试一番,怎么,谷峰主难道还想拒绝不成?”
谷清远微微一颤,方是想起,自己已经有够多的把柄落在了对方手里,旁的不,单只两方签订的盟约公布出去,便是十足的出卖家族的罪证,谷逍同样不会饶过自己,。
“无缘无故,为何要如此兵行险着。”洪山和摇着头道。但他心里却明白,对荡魔堂而言,刺杀谷逍的益处远远大于所要担负的危险,若是能成,固然是好,若是不成,也不会损失什么。
所有的危险,都叫办事的谷清远等人担了。
谷清远显然也想到了,面sè有些不好看:“现在还不是图穷匕现的时候,时统领这要求,未免太苛刻了。”
方统领不为所动:“谷峰主,难道你要抗命?”
谷清远冷哼一声:“谷某不敢,只是时统领如此行事,却是叫谷某为难,我萧陇峰所能出动的圆满死士不多,而谷逍身边亦有高人守护,贸然试探,只会是适得其反。”
方统领道:“这便不必峰主cāo心了,且看时统领密信,他派出了两名圆满境死士前来助阵,在金蝉峰一带,也有其他执事策应以备。”
谷清远等人这才注意到,叫他们伺机刺杀谷逍的背后,并不是什么安排也没有,时墨不仅派出了两名圆满境死士前来,更有三千执事分批潜伏在金蝉峰附近,随时准备在族老议事期间策应这场刺杀。可见他并非是一时临机起意,而是有着详尽的计划。
但谷清远的面sè仍然不好,因为一旦按照时墨的意思刺杀谷逍,他便要在明面上与谷家彻底决裂。
尽管已经下定决心要背叛家族了,但他仍然犹豫着。不愿这么早便走到这一步。
“嗯?后面还有字迹!”突然。付供奉提醒了一声,惊喜道,“还好,时统领也并非是强行要推行此事。而只是真的‘伺机’……”
只见信的末尾,并没有就此结束,而是另留了一片空白,当众人目光落向其中时,方才有墨迹逐渐显现出来,。
这里面的。却是详尽的计划。
看到这些计划,谷清远神sè微变,这才稍微转好了一些。
时墨并没有打算真的将谷清远抛出,毕竟他作为内jiān潜伏,用处更大,这些计划,却是巧妙安排谷清远如何从此事之中摘出。
而且,信中也明,这次真的只是伺机而已。能成便成,不能成,也不勉强。
毕竟,杀谷逍并非是唯一的取胜之道,吕氏联军最终的目的。还是谷家这么一个庞大家族的基业。
“时统领会让我们在半途遇袭……对外的法,是来历不明的可疑敌人!”
“难道这是要栽赃给谷逍?对了,这果然是一计,只要打着金蝉峰的旗号行事。谷逍必定陷于被动,而他为了表示亲善。或许会前来探望,到时候,自然可以见机行事。”
“而便是谷逍不愿意前来,也可以此为契机,执意回程,到时候,便有了冠冕堂皇的借口。”
“谷逍必定不允,但事已至此,强行征召便显得不近人情了。”
谷清远等人面sè微变。
他们从时墨的计划中,看出了诸般yīn险的用心。
在外人看来,谷清远好端端地在自己的灵峰部署防务,好不容易才守住沿岸海疆,既有功劳,又有苦劳,谷逍身为家主,却依仗自己手中的权势,强行征召他前往金蝉峰,去参加什么议事。
这不,路上遇到了刺杀,险些送命,到时候,前方防线崩溃,这个责任谁来担负?
众人又再看密信,结果却发现,其后更写有其他的变数,以及应对之法,。
比如,谷逍不肯上当,坚持要召谷清远前往金蝉峰,他们便会趁着萧陇峰空虚,由之前的试探侵袭转为强攻,势必要将萧陇峰拿下,到时候,所有的责任都要由谷逍来背负。
更加歹毒的是,倘若萧陇峰沦陷,谷清远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带着众荡魔堂执事留守金蝉峰了。
谷逍乃是一家之主,又与强召谷清远离开有关,于情于理,也得在金蝉峰上给他们一个容身之所。
而有数千的荡魔堂执事以逃难庇身的名义入驻金蝉峰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想而知。
谷清远并没有太多的选择,知悉时墨的计划之后,便按照方统领的要求,开始配合。
***
前往金蝉峰的随从,挑选的几乎都是来自荡魔堂的执事,而沿途联络,监察金蝉峰动向的,也是荡魔堂的人马。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着。
在谷清远等人前往金蝉峰途中,果然发现一群荡魔堂执事突然出现,双方佯作大打了一场,便留下满目的疮痍与谷清远遇袭负伤的消息。
这个消息很快便传到了金蝉峰。
由于谷清远遇袭的地是在金蝉峰附近,时间更是在金蝉峰召集了各方家老前去聚会,共商抗击吕氏联军的大事的关键时期,立刻便引起了金蝉峰众人的关注。
“谷清远受伤了?”得知这个消息,谷逍也是满面惊容,“怎会如此?金蝉峰境内,竟然也出现了吕氏的修士,。”
“峰主,此事极不寻常。”谷逍身边不乏高人,乍闻此事,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我当然也知道不寻常,不过谷清远受伤,不肯前行,于情于理,我都该去慰问一番,现在他们在什么地方?”谷逍问道。
当即便有人告诉谷逍,谷清远一行人已经到了半途,但遇袭之后。便没有再前行,而是留在一座名为枫城的普通城池。
“峰主,你是想去慰问他?”峰上的策士不由得有些迟疑。
按情理,谷逍的确该去,但现在是非常时期。谷家的诸般事宜。都要谷逍做主。
更何况,谷清远刚刚遇袭,枫城一带也极不安全。
“依在下之见,峰主还是不要前去为好。若是为了慰问萧陇峰主,派遣一二子弟前往探视便可以了。”
“不可,谷清远身份非同可,若是派遣晚辈子弟前往,难免看作是轻视于他。到时候又生起事端。”
“不如将他强召至此,信中只他是受了惊扰,想来伤势应该不重才是,不至于连这几千里路都来不得。”
“那更不妥,萧陇峰主本来便不是非常乐意前来,这次峰主强征他来此,路上又出了状况,还不得寻机会回去?”
众策士尽皆议论起来。
萧陇峰一脉与金蝉峰的不和,他们也略有所知。甚至有人已经想到,这次遇袭事件,是谷清远自己作怪。
不过此刻,并没有什么人想到谷清远勾结吕氏联军上演了这一场戏,无凭无据。也不会有人以此质疑他,。
哪怕是心中有所怀疑的谷逍,也只是以族老议事的借口召他来金蝉峰,并没有强行缉捕他。
谷清远这般的族老,并不是他想拿下便能拿下的。总得收罗他的罪证,揭穿他的yīn谋才行。
凭借着先天修士敏锐的灵觉。谷逍隐隐察觉到了谷清远的意图,但一时之间,众纷纭,也没能商议出个结果来。
“好了,你们不必多,我也明白,现在的确是不宜离开金蝉峰。”经过众人一番劝阻,谷逍也静下心思索了一番,终究还是觉得此事透着几分诡异的反常,若是贸然离开金蝉峰,难免发生意外。
因此他最后还是道:“派个人去慰问一番吧,哪位供奉愿意代我前往?”
最终还是挑选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修士,代表他前去探望,顺便查验谷清远的虚实。
谷逍倒想看看,他到底搞什么鬼。
***
谷逍并不知道,他的这个打算,注定是要落空了,因为谷清远诈称自己遇袭受伤之后,便进入了附近一个名叫枫城的凡人城池,占据一座府邸,然后开始闭门谢客。
在各座大陆修士战争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凡人的世界,倒是没有遭受太大的影响,只是完全沦陷的地方,谷家扶植的凡人王朝,尽数被推翻。
但在太桓大陆,一切都还是安稳如初,而即便是荡魔堂执事与谷家的修士们交战,也会刻意避开有人烟的地方,以免屠戮无辜。
对修士而言,凡人子弟都没有必要理会。
代表着谷逍而来的老修士,很快便来到了枫城,。
前来迎接他的是最近很受重用的洪山和,见了老修士,一番客套。
寒暄过后,老修士向洪山和问道:“不知清远峰主贵体可安康?闻悉贵方在金蝉峰统属地域遇袭,家主甚为震惊,特命在下前来看望。”
“对了,家主得知清远峰主受伤,还特命在下送来诸多灵蕴药材与治伤灵丹,只是不知,清远峰主究竟伤在何处?”
这是要从各方面打探谷清远的虚实,谷逍倒也舍得,真的派人送了不少的药材与灵丹过来。
洪山和早有准备,道:“非常抱歉,我家峰主伤势不轻,怕是不能见客。至于伤势……嗯,是中了敌人一记冷箭。”
心中也不由得暗暗感叹,这老家伙,问得倒是仔细,好在自己这一群人,早便猜到了他们要来刺探,也提前串好了口风。
成是冷箭,倒也符合中伏遇袭的情况,毕竟当时局势混乱,稍不留意,被人以冷箭偷袭得手,才是合理的解释。
“冷箭!”老修士闻言,眼中掠过一丝诧异。
洪山和解释道:“箭上有未曾见过的奇异剧毒,幸好峰主吉人天相,早年曾得一枚辟毒灵丹,倒是不至危及xìng命,不过,此毒歹毒异常,竟然能够侵蚀元神,因此,需要足够长时间的调养。方才能够慢慢排除毒素。”
“竟然如此严重,请恕在下冒昧问句,大概需要多长时rì才能稍好?”老修士略带惊讶,问道。
中了冷箭,对先天修士而言并不算伤势。但若蕴含奇毒。他也无话可了。
诸天之大,无奇不有,谁敢自己见识过所有千奇百怪的剧毒,没准荡魔堂还真动用了这般的宝物,。
而且便是心知其中有诈。他也不好言明,谷清远的身份,可不是他这般的外姓供奉能够随意质疑的。
不要是他,便是谷逍亲自前来,恐怕也不能。
总不至于。粗蛮地闯进去,看看谷清远是否真的躺在病床上休养。
洪山和踌躇道:“这个,我亦不知。”
老修士见此,也只好不再继续问下去了,再问下去,也是同样的结论,还有什么用?
又过了几rì,眼见着聚议之期临近,老修士却连谷清远的面都没有见着。团团地在枫附近转了几圈,每rì见的不是洪山和,便是另外一名付姓供奉,不禁也有些着急。
他可不是真来这里过问谷清远伤势的,真正的使命。还是刺探对方的虚实。
连面都没有见着,又如何刺探虚实?
枫城只是一座凡人城池,也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老修士一心挂念着自己此行的差使。越发感觉度rì如年。
他又再次找到洪山和等人,甚至私下里暗中探询一些随从的口风。旁敲侧击地问及谷清远之事,但萧陇峰之人都只回答,峰主正在静养,不宜见客,而问到什么时候才能转好,又伤及元气,不好定论。
全部都众口一词,仿佛谷清远真的受伤正在休养一般。
老修士也不是易欺之辈,凭着众人这诡异的态度,看出了些许端倪,最终暗暗有了结论。
“便是真的需要静养,也不至于见我一面就会毒发身亡?谷清远怕是没有什么事,但心里有鬼,不愿前往金蝉峰。”
他也知道,谷逍强召谷清远前往金蝉峰的原因,就是怀疑他是出卖情报给荡魔堂,造成近月连败的罪魁祸首,。
谷清远磨磨蹭蹭,就是不愿前往,必定是心中有鬼。
又再试探着问了一番之后,老修士终于觉得探望谷清远无指望,决定回去复命,于是向洪山和等人告辞离开。
洪山和等人并没有挽留,但在他离开之后的不久,方统领便召来了一名部属。
“统领,有何事需要属下效劳?”
“你们见到金蝉峰使者离开了吗?悄悄跟上去,干掉他,然后把尸首处置掉,但不要声张,也不会被旁的谷家修士发现。”方统领冷然吩咐道。
虽然这里是谷家的地盘,但他们有谷清远随从的身份,已经可以非常方便地行事,即便在枫城这种临近金蝉峰的地方也不例外。
“属下明白。”部属略作沉吟,便理解了方统领的意图。
他是要那金蝉峰使者悄然消失,不引起太多的注意。
于是,这名部属退下之后,很快便有一批荡魔堂执事,悄然从枫城出发。
他们的行动非常诡秘隐蔽,甚至连谷清远的其他随从也没有发现。
对他们而言,这批人是峰主新近收编的各方散修和谷家残部,虽为友军,但并不是熟悉多年的同僚。
彼此之间,井水不犯河水。
……
“方统领,你们派人了去杀金蝉峰使者?”
谷清远是事后才得知的,急忙召来方统领询问,。
“不是派了人去杀……而是已经杀了!”方统领似笑非笑,“怎么,莫非谷峰主那人相识不成?若他是峰主的朋友,那便抱歉了,现在去做此事的执事们都已经回来。”
“他是谷逍身边的顾老,我与他并不相熟……但是,为何要这么做?”谷清远迟疑一阵,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他没有理会方统领冷笑之间的揶揄之意,只是感觉有些憋屈。
方统领却不理会他,只是道:“既然不是峰主的相识,那便不必多管了。如今枫城四周也不太平,他死在这里,只是不慎遇害而已,与峰主你也无关系,又何必担心?”
谷清远不悦地看着他,心知这个黑锅准得又是自己来背了,谷逍原本便怀疑自己,这次还不把账算到自己头上?
“你们如此行事,究竟有什么用意?”谷清远犹自有些不甘心,紧紧追问道,“我知道,你们并不会改变初衷,不过,总得告诉我才行,若是没有了我谷某人的配合,想必你们要达成目的,也不是那么容易。”
听到谷清远这话,方统领眼中掠过一抹寒光,但想了想,还是如他所愿,答道:“我们要引谷逍入彀!时统领的计划,并非一时之策,这次没有机会刺杀谷逍,下次总会有,而若是谷逍一直不肯出现,我们便刺杀他的使者,直到他不敢再派人来为止。”
“你们得倒轻松,这都是在拿我背黑锅!”谷清远暗恼道。
“峰主请放心,谷逍无凭无据,岂能奈何得了你分毫?而若是他执意要定你的罪,你岂不便更加有堂皇的理由叛出了?”方统领言道。
谷清远顿时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