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是真殿下，我是假公主
025 选你
气氛骤然紧张，经理忙着清场，曹爸爸忙着横眉冷对曹子夜：“送什么？她有她爸她妈，你跟我回家！”
看客人被清得差不多了，王芳这才爆发：“曹俊！你跟孩子发什么脾气啊！”
“我发脾气？”曹爸爸冷声说，“你看看我女儿一个姑娘家，让她又扇耳光又泼饮料的！我没杀人就算我脾气好了！”
宗慧不断地道歉，她妈依旧难过地哭着。王芳气得不行，可在这儿吵架毕竟不合适。王芳推搡着曹子夜往外走：“别听你爸的！他喝多了！你先送慧慧他们回去！”
曹子夜的沉默让人不知所措，他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脑子里空荡荡的，甚至连哭都忘了。曹子夜弯曲的眼里是我琢磨不透的冷漠，以及一种自艾的矛盾。
脸上被自己抽的地方真的疼了，甚至连用了力的手掌也泛起麻酥的痛楚。我看着曹子夜带着宗慧一家人离开，一阵眩晕让我忍不住蹲下。
“你怎么了新凉？”曹爸爸焦急地问我，“你哪里伤着了？哪里疼？”
“带我去医院吧！”我忍不住出声，“我心疼。”
“心疼？”曹爸爸一脸迷惑，“怎么会心疼？”
王芳冷哼，转身去找经理谈话去了。
可乐蒸发掉水分，糖浆在身上黏黏的，每次眨眼睛都能感觉到睫毛上的粘连感。我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有点太矫情太文艺。我将头发重新梳理了一下，笑着起身说：“回家吧，我没事，刚才只是有点低血糖。”
“真没事？”曹爸爸一脸的担忧，“要不我们去医院查查？小病耽误了，也不好啊！”
我摇摇头，有气无力地去大堂沙发上拿包。不经意地往外看去，没见到走远的曹子夜，却看到了杜健生。
他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杜健生穿着松垮的粉色半袖衣，深色的长裤将身体线条感修饰得很强。他漫不经心地弹弹烟盒，拿出一支点上，慵懒地靠在风骚无比的敞篷小跑边。
我看他的时候他也正在看我，笑得一脸的不怀好意。
他是什么时候站那儿的？这个角度，我刚才做的事情他应该都看见了吧？
“新凉，”曹爸爸走过来，“今天跟我回家住吧！”
我摇摇头：“不了，明天还有课呢！”
曹爸爸微愣：“怎么端午还要上课吗？”
我也愣住了。
但曹爸爸没再勉强我，说：“那等会儿我送你回去，我还有点事情要跟经理谈。”
我推开大厅的门，燥热的空气立马迎面扑来。瞬间似乎有汗
流下，冷热交替让我打了个喷嚏。
杜健生拍拍他车旁边的位置，我走过去感慨：“怎么哪儿有事就哪儿有你啊？”
“怎么你走哪儿哪儿就有事呢？”他的态度虽然礼貌，但神情却略微嘲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看你刚才抽自己那劲头，我还以为你要跟她同归于尽呢！”
看着杜健生将烟头丢在地上并踩灭，我轻笑着说：“这算同归于尽？我要是真想祸害死她就不会这样了。”
“你想干吗？”杜健生用手支在车上，“用饮料瓶砸塌宗慧新做的鼻子？还是打歪她磨好的下巴？毁了她的容？让曹子夜看了犯恶心？”
我冷哼：“我可以想办法让她毁了我的容。”
“以前说你是傻瓜是我不对，”杜健生正色，“你不是傻瓜，你完全就是个疯子。”
杜健生透过玻璃窗往大堂里看，曹爸爸他们已经不在大堂而去办公室谈了。杜健生说：“你家老头儿难道看不出刚才的猫腻？”
看我不吭声，杜健生继续说：“以他在官场上这些年，不可能看不出来……你爸挺惯着你啊！我算是发现了，贺新凉，你真是一点不客气，光找些惯着你的人欺负。”
“他是我爸，”我内心生出一股暖暖的感觉，“你不懂，他就喜欢惯着我，他高兴，我也乐呵。”
“简直不忍去想，如果有一天你爸不是你爸，你不再是你，那你以后的日子又该怎么办。”杜健生用手擦汗，他身上古龙水的味道随着他的晃动变浓郁，“你家是不是所有心眼都长你哥身上了？你多学学你哥，不然的话去看看心理医生，我记得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可不像现在这么疯癫。”
我脸上浮出一丝笑：“这年头，要没个心理疾病，上街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杜健生枕着自己的手望天，他宽大的袖口堆在肩膀上，腋下的毛发跟衣服的颜色的冲突感很强。杜健生有些冷淡地开口：“我昨天说喜欢你，是不是让你觉得我疯了？”
“是。”我直言不讳。
杜健生抬着头，鼻子似乎也不那么突兀了。他说：“我似乎有好几年的时间，每天早上起来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身边睡着的又是谁。”
“这是要解剖你丰富的艳史了？”我笑他。
杜健生没理会我，自顾自地说：“有一天早上，我看着睡在旁边的女人，忍不住想，我二十五岁的时候过的是这样的日子，那我五十二岁的时候是不是还要过这样的日子？”
我沉默着听他说：“以前总觉得开个好车，做着同龄人艳羡又做不到的事情，牛哄哄的，很自豪……可现在突然觉得，这样空虚的日子一眼望不到头也实在无趣。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好好做
一件事情，似乎也挺让人期待的。”
“有一天我在家看到一档节目，主人公是个参加选秀的老太太。她在现场弹唱了一首《因为爱情》，唱完后，她说这是献给她已故的先生的……我想，我身边那些从我这儿按揭拿生活费的女人到了那个年纪应该不会唱歌给我听。
“然后就开始想，某一天，自己也奋不顾身地爱上一个女人。找一个真实、坚强、买不动、吓不跑的姑娘去爱。每天回家都不用钥匙，敲敲门里面就会有已经准备好饭菜的女人等着我。带着情趣围裙问我，要咖啡？要茶？还是要我？”
“浮躁的社会，我们还能用什么去证明自己其实是爱一个人的呢？”杜健生的嘴角向下耷拉，望天的眼眸里有一丝自嘲，“我们总在抱怨着社会的现实，却忽略了，最现实的往往是自己……”
气氛实在是有些压抑，我清了两次嗓子打算开口，可还是没说出安慰的话：“放心，你结婚的时候，我会给你太太寄张CD，将你的前女友们都拍上，然后配上乐曲：‘给你一张过去的CD，听听那时我们的爱情……’”
杜健生笑了，我也跟着笑。虽然平时我们俩闹起来挺没正经的，可杜健生如此落寞脆弱的表情让我十分不好受。他现在笑了，我十足松了口气。
“我选你吧！”
杜健生突然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我的心跳得猛烈。橙黄色路灯下，杜健生硬朗的五官都被照得柔和。他盯着我，笑得坦荡而又亲切。
周遭的空气似乎变得更加闷热，我手心里都蓄满了黏糊糊的汗水。我舔了舔干涩的唇，口干舌燥，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曹爸爸跟王芳一起推门出来，看到杜健生后，曹爸爸的脸色变得有些不一样。
杜健生从容有礼貌地同他们打招呼，甚至连他惯有的讽刺都收了起来。曹爸爸很严肃地点点头，问他：“你爸爸最近身体可好？”
“挺好的，”杜健生有着不易察觉的紧张，他一板一眼地说，“就是最近天气热，他总觉得空气不太舒适。”
他这个样子还真是挺搞笑的，就像是穿西装的曹子夜，让人觉得违和感好强。
曹爸爸笑得还算和善：“我们去旁边聊聊？”
他们俩一走，马路上就只剩我和王芳了。
只剩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王芳跟我的谈话模式正如向客服咨询，有事说事，永远都不用那些礼貌客套。
“你在曹家生活了太久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是谁？是不是你的教养真的像你的出身一样糟糕？曹俊他们爷儿俩是不是把你宠得有些无法无天了？”王芳皮笑肉不笑地冷哼，“用不用我提醒你一下，早些年你在堂口街那个地方都做过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