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一夜,蛮人的攻势才渐渐缓了下来。
“将军,我们的人已经折损四成以上,粮草倒是还足够,但是箭支只勉强能再撑住两次攻城了。”他们在这个葫芦口守着这座安定城已经十一天,形势一天比一天更为严峻。蛮人打仗一向都是以劫掠为主,依靠骑兵的优势,往驻守薄弱之地,速攻,得了物资就撤退。可这次竟然一副势要拿下安定城的架势。
“侯刺来报,此次攻城的是蛮人的塔木木部,他们被路达部偷袭,丢失了大片肥沃的草场还有过冬的粮食和羊群。”所以才一定要攻下安定城。
安定城是个边关的小型城市,因为后方是一个葫芦形的平原,所以也被当地人叫做葫芦口,虽然因为连年征战,葫芦平原原本的百姓已经有很多迁入卧龙关以内,但是毕竟故土难离的人也很多,且此地盛产好木料,皮毛和珍贵草药,为了高额的利润,还是有很多商人愿意冒险前来。所以葫芦平原也算是西北关外难得的繁华之地。
塔木木族原本的打算是强攻下安定城,依靠的安定城中原本的粮草,再在葫芦平原劫掠一番,整个冬天就可以很舒服的在安定城度过。他们倒也不指望一直占领这个小型的要塞。不过不管是对蛮人还是大齐来说,冬季都不是适合征战的季节,特别是大齐军队,更是如此。所以即使他们会不放弃安定城,但是一个冬季的暂时失守,还是能忍受的。
不过原本计划的好好的,但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本以为倾全族之力,少则三四日,多六七日,定是能攻下来。却不幸遇到王皓带兵巡关路过安定城,结果包围时把这位连他的五百亲兵一起给围住了。结果如今攻了十一天,损失惨重,却还是还是没能拿下安定城。
“既是被迫迁离原来的驻地,那塔木木部的族人和辎重应该也在不远处。”听着侯刺的回报,王皓沉思了一会儿问道。
“是,将军,塔木木部族人扎营在后方,快马奔袭不到一日即可到达。”
听的侯刺如此说,王皓不禁挑起了嘴角;“既然来来,那就别想走了。传我的令下去,整军,咱们去他们后方夜袭。”
“将军,是否太过冒险。”安定城城主上前一步道。“再坚守几日,援军就会到了。”城主也知道,若是自己守城,这安定城怕是几天前就已经破了,而目前虽支持的有些艰难,可等到援军应该不是问题。虽然相信王皓的能力,但在他看来,实在不必去冒险。
“就是因为援军将至,无后顾之忧,才是我们最好的机会。看这天气,这应该是入冬前的最后一仗了,若是能吃下塔木木部,诸君可都能换顶帽子带了。况且,塔木木部虽不算大部落,但蛮人可是有将全部身家都随身携带的习惯的,这次,他们举族来袭,王帐里应该也很有些好东西吧,塔木木部把我们围困多日,你们就不想着向他们讨回点损失?”名利权势,说起来虽然俗气,但是确实最好的诱惑砝码。若是等的援军,至多一个无功无过,想升官发财,不好意思,下次赶早。而若是冒险拼一把,大齐对蛮人的作战一贯都是防守居多,若是有拿下一个部落的功绩,那就想王皓说的,很可能往上升一升,换顶帽子戴戴了。况且,还有那些财宝。
“拼了,将军,都听你的,你让俺们怎么做,俺们就怎么做。”被煽动的热血上涌的汉子们,此时一个个都向豺狼一样两眼发绿,巴不得马上冲去塔木木部的后方,把他们杀的片甲不留。顺便也填充一下自己的口袋。
“不必人多,大力,我给你一支五百人的精骑兵,咱们也用一下蛮人的老伎俩,速攻,你们只管杀人,放火,抢劫。他们听到消息一定会回援,遇到主力就退,然后按着一日三餐的去拜访咱们的老朋友,若是你兴致好了,就给加些点心,宵夜。在援军到了总攻之前,给我慢慢的磨,磨的他们半死。”笑的一脸温柔和煦的王皓,说话的语气真挚的似乎真是要使人去拜访老朋友。让得令的骑兵队长牛大力唰的背上就下来了一层白毛汗。黑,太黑了,赶紧想想,以前有没不小心得罪过将军,有就快点去磕头赔罪,免得哪天怎么死都不知道。
议定计划之后,已经是深夜了,带着一贯的从容回到房间,也不卸甲就直接的躺在了床上。即使表现的再从容,再杀伐决断,王皓也只是个十九岁的少年。背负着责任和几万人的性命,双手染满鲜血,总有觉的累得时候。
躺了一会儿,睁开眼,手摸索着在胸口,贴近心脏的地方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香囊。不用于一般绣了花鸟虫鱼的香囊,这个上边绣的是一层叠一层的繁复纹路,有些像字。仔细看,才能分辨出,那是平安符上的花纹,一个个秩序的缠绕交叠,都要分辨不出到底有几个平安纹了。
不过王皓知道,是九十九个,在这个只有二指宽,三指长的小小香囊里,包含了一分希望他久久平安的心意。
当年以顺水推舟居多的婚事,如今想来,可能是自己一辈子最大的幸运。想着那个如今正在自己老家扬州的女子,不知她现在可好,是不是有去好好游玩一下扬州城呢?那些美好的存在于儿时记忆里的地方,她如今正在那里,每次这样想着,都会让人觉得温暖。轻轻的有吧香囊塞回胸口,重新坐了起来,到书桌前,磨好墨,让笔吃的饱饱的,摊开一张纸,开始写下又一封信。虽然信一直在写,但是从被指派了巡边的任务后,一直在卧龙关外一个又一个小城辗转,信已经很久没能寄出了。
“等过了年,她就十三岁了吧!”想到此,王皓莫名的觉得脸上有些热。写好信,封好,仔细的和前面几封放在一起,王皓才重新回到床上躺下。
躺着了会儿,终究是太过疲惫而入睡了,“不知道这场仗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明年,可以回京吗?”在意识迷蒙中,这样模糊的想着。
巧合的是,此时远在扬州的沈璇,也正在想着王皓,虽然那并不是对爱人的思念而是对朋友的担心。王皓的信已经几个月没来了。不知道他是否平安。说起来,沈璇一直对王皓都是有些愧疚的,虽然他上辈子也是去了边关,但是那是十八岁,而这辈子因为自己的关系,他去的那年是十六岁,她总觉得,是自己连累了王皓。
出于一些愧疚,她对王皓也更加上心些,况且三年来书信往来,也足够他们成为挚友。所以像是平安符,四季衣服,鞋子这些零碎的物件,沈璇也都愿意花心思为他准备。
这些落到别人的眼里,倒是沈璇对王皓这个未婚夫情根深种了,比如她的贴身侍女们。
“小姐,你也不要太过担心,边关到江南,路途遥远,耽搁了也是有的,再说以前王公子不是也说过,有时候两军交战,就不方便写信了。”绿浓看着自家小姐对着信发呆,就劝道;“再说王公子是在周老将军的帐下,老将军可是小姐的亲姥爷,怎么会不看顾着些呢!”
“我知道。”心里知道应该是不会有事的,毕竟人家的战斗力摆在那里呢,只不过......有些想多了罢了。
“小姐,东野居士不是也说了,小姐画技纯熟,现在也只是欠了历练,要不咱们出去逛逛,见识见识,也让小姐散散心。听闻扬州还是王公子的家乡呢。”看着沈璇兴致不高的样子,红淡也在一旁出着注意,试图让她提起精神来。
“都入冬了,哪还有什么可逛的。”天气冷了,沈璇就有些懒洋洋的不想出门。
“小姐,正是入冬了,过些日子就要过年了,外面才热闹啊!我昨日还听人说有一支南边来的商队,带来了很多好东西,有那么长那么长的象牙雕的船。”红淡有些兴奋的用手比了个长度。“还有一些打造的极为精致的银器,上面镶了各色的宝石,京里都难得一见的呢!还有染的很特别的布料。小姐今年不再京里过年,去看看,也好让人带些特别的年礼过去啊。”
看着红淡说的一脸兴奋,两眼放光的样子,就是沈璇也被她勾起了些兴致;“那就去看看吧,看你的样子,都要流口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