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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 堕落正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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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下双膝,心底是否有过丝毫怀疑?

匍匐双手,因为至诚的虔信还是贪婪的奢求?

人的心灵总是深陷于世俗的罗网,罪恶不经意间慢慢累积,会被原谅吗?

感念交集,诚愿听闻。

下颔抵着抱合的双拳,祈愿的祝词随着心脏跳动,汗水滴答,打湿了广场的石板。

炎夏的正午,自律广场的扇形小半面跪满了信徒。隔着一条开阔的道路,扇面区域的对面便是落日夜厅正门。落日夜厅只在重大节日才向普通市民开放,因此自律广场的这片扇形区域成了专门的祈祷地。

正午,自律广场祷告的人数达到了顶峰。因为午休的闲暇时间,工作中的市民也有抽空来祈愿的。

信徒排列整齐,扇形半面最前面的十多排信徒就连穿戴也是统一的全身黑衣,几与守夜人无异。两名守夜人提着水桶在信徒中穿行。清冽的井水被舀至碗状大小的地面浅坑,以供体力不支的信徒补充水分。

碗状蓄水浅坑被信徒称为恩泉。

兴建自律广场的时候,这处扇形区域就捣筑了十排共计一百二十一碗恩泉,一碗恩泉对应一个祷告的位置,它是极虔诚的信徒才可以占据的狂信位。占据恩泉位,意味着当天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不到夜禁清场,信徒都不可以离开。

即使有着如此严苛的规则,每天黎明时分恩泉位就早早满员了。

负责恩泉位后半区的守夜人补满最后一碗恩泉,黑衣也被烈阳烤的火烫。守夜人喝了一舀水,擦着额头的汗水,却望见八个人无视祷告的秩序,蛮横的向前方插进来。这拨人打扮各异,像是一队冒险者,他们漫步行在跪地的信徒们当中,显得十分惹眼。

“退回去!”

守夜人呼喝着,见来者依旧前进,他挥舞着舀水的勺子,驱赶道:“不管你们是什么身份,速速离开,这里是祈祷之地,是神圣庄严的场合。”

来者最前方是一名金色短发的少年。

少年身穿骑士轻铠,背着墨色的长枪,丝毫不理会警告,反而加快脚步,到了守夜人的对面。

守夜人的声音带了怒气,斥责道:“年轻人遵守秩序!没有人可以在夜厅面前撒野,这里没有你们的位置。”

少年骑士却是挠挠头,不解的道:“位置?你是指距离暗主的位置吗?我谭思特肯定排在你的前面啊。”

话音未落,长枪挥闪,血光骤现。

守夜人扼住自己的脖子,面上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鲜血自守夜人的五指间喷洒,瞬间染红了周围十数个恩泉。

此时才有信徒抬起头,只是个个面目茫然。七八个信徒的脸颊还沾着滴滴鲜血,可是他们依然满脸的麻木。

公然击杀夜厅守夜人?

在信徒们的心里,这个场景完全不可能出现。

除非……

除非熔炉要塞失守了?

倘若要塞失守,西境也将终结。

末日来临?

不,怎可能。

思路到此卡住。

所以,一场虚幻。

这只是夜厅鉴定信仰心的考验吧?

狂信徒纷纷默念训词,以示虔诚。

只有另外一名守夜人反应过来,他立刻掉头向夜厅方向奔逃。

谭思特扛着长枪,向身后的队友努努嘴,道:“喏,你们要的态度。”

伊诺克行了骑士礼,道:“难为了。”

玛萨斯却是五指箕张,森然道:“这些蝼蚁一样的废物,全部杀掉也没什么吧。”

法兰斯皱起了黛眉,她抢在玛萨斯下手之前,法杖兀顿地,沉声道:“忘记痛苦与烦恼,安睡吧,主的虔诚信徒!”

由近及远,以法兰斯为圆心,信徒们纷纷后仰倒地,广场扇形祈祷区宛似盛开了一朵安眠之花。偶有三四个意志格外坚定的信徒第一时间没有睡着,但是挣了一下子没有站起,也是“咣当”摔倒。不仅如此,法兰斯还向着广场散落的围观者丢出了催眠术。个别离得远的市民,这才吓得急忙逃窜,但是他们到了广场边缘便似乎触发了无形的魔咒,全部软绵绵陷入昏睡。

恰好放走的只有一个守夜人,而撼人心魄的话语呼啸着贯入他的耳朵。

“黑暗散播者席慕尔自性不洁,误入歧途,擅自扭曲暗主真意,堕落可耻!吾乃安息夜厅影舞者谭思特,现以方渡陵主祭大人的名义,限堕落者祸首席慕尔即刻出厅忏悔,接受圣罚,否则就地诛绝!若有拦阻者,等同视之,诛绝不论!”

谭思特的少年嗓音偏细,并不浑厚,这段骇人听闻的言辞只是扯着嗓子在嚎,但是没有一个人发笑。因为适才死在谭思特枪下的是一名真真正正的夜厅守夜人。

长枪扎透的不仅是人体,还有此人披着的神圣黑衣。

八人队跃过道路,脚下已是通向夜厅大门的绵延向上的平缓阶梯。

福特点燃烟斗,他仔细端详着落日夜厅,感慨道:“优雅优美,名不虚传,据说落日这座的样式是仿照永夜要塞的大降临夜厅修建的,瞧,这顶上的尖柱!多少根?九十九吗?嘿嘿,只是大降临夜厅的十分之一啊,我老头子现在想起来有点后悔,当初真应该去一趟永夜要塞,亲眼看看首祭所在的神圣之所。”

谭思特目送守夜人踉跄挤进夜厅的大门,啧啧有声的道:“独自横穿要塞的朝圣之旅?以什么身份抵达?人类的身份吗?”

这种涉及血脉的隐私话题是福特的禁忌,但是老头与谭思特作为临时拍档,在云雾山谷和野性森林面对强悍的存在,连番苦斗,倒是迅速积累了深厚的感情。其实不仅是福特与谭思特,便是另外两组也处的交情不错。因此老福特闻言不怒,仍然沉浸在久远的回忆里,他拍了拍谭思特的肩膀,颇为倚老卖老的说道:“无知的小子,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哦。”

“老福特,你这是怂恿么?”谭思特又是叹息又是纠结的道:“不行,不行,我绑得死死的呢。我走了,便没有人照顾主祭大人了。哎呀,怎么办才好,让你说的我好想去要塞那边看看!”

韩端最烦这种装腔作势,不满的道:“金毛小子,动不动鬼叫什么,让人心烦,收声!”

谭思特双臂把长枪杠在脑后,闻言,眼神便如枪尖般森寒,当即变脸道:“臭娘们,明白告诉你,老子现在更烦躁,别冲我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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