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波兄弟也是早起一族。
交了白隼的任务,蓝波兄弟最近清闲无事。他们频繁活跃于与龙共舞,整日酒气在身。不过蓝波五兄弟酒量极好,就是晚夜灌下去再多酒水,第二天的作息时间也完全不乱。
传言蓝波兄弟自带解酒魔法,但其实起作用的是职业猎人的良好自律。
班森坐在院子里,打着哈欠。他从腿侧的桶子里掏出两根骨头肉棒,丢着喂狗。
六只护家的斑纹猎狗纷纷跃起,在空中就已抢作一团。
杰克从屋舍中走出,伸着懒腰,疲惫的道:“班森,你一会儿去趟冒险行会,筛选筛选,有合适的任务就接了。”
班森仰倒在椅子里,道:“这是大哥的意思?”
杰克“嗯嗯”的应着。
班森撑起身躯,到水槽边简单抹了几把脸面,然后用手掌胡乱擦了擦,甩着水渍便往门外走。
蓝波兄弟的家离冒险行会不远,因此班森也不牵马,准备溜溜达达的一路踅步。反正上午的时光都是随便打发,半下午的时候蓝波们才会到酒馆中厮混。
高墙院落,大门紧闭。
班森拉开门栓,推开大门,却是一愣。
门前竟是站着一队人。看样子,似乎也是刚到。他的目光来回梭巡,定在了领头的女子的身上。
女子气势凛然,班森不敢与之对视。
班森低头看着女子腰畔的红剑,恭敬的道:“尊敬的李红衣阁下,不知蓝波兄弟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李红衣道:“德科在吗?”
“大哥在。”
“很好。”
班森回头叫道:“杰克,快叫大哥,李红衣阁下来了。”
屋檐下的杰克早看个清楚,转身就溜进了屋子。
班森再回首,李红衣却是领着何平和队友径直入了蓝波家的院子。
猎狗吠叫,长长的锁链被拉的笔直作响。辛萱打个口哨,那些狗儿竟是尽数敛了声息。班森无奈,也跟着打个口哨,猎狗们乖乖的退回了狗舍。
一阵豪爽的大笑,德科从屋子里跨了出来,他满脸堆笑,道:“红衣啊,你回来了。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李红衣道:“我的目的,你不明白?”
德科指使杰克、班森拾掇几把椅子,含笑道:“红衣的志向,我哪里猜得到。各位先坐,先坐。卡特,加尔,你们快去烧早茶,顺道拿些餐点来。”
李红衣站着不动,道:“你既然不明白,那我就明白的告诉你。我的人在跃马溪遭遇伏击。徐树坤死了,桑格死了。德科,你们当晚也在跃马溪,一路同行,却在事发前恰好分手,你有没有什么讯息?现在说,还不晚。”
德科笑容敛去,喉咙不自然的吞咽着。
李红衣如此判断,丹东等人始料不及。他们几日间憋在香榭居舍,从未想过要从蓝波兄弟这里寻找突破。
何平也是困惑,但他迅速将李红衣的思路纳入考虑。只是少年掌握的讯息太少,很难形成有价值的推断结果。
李红衣扬眉睨视,冷艳的面容竟显得森然,女子的语气仍然保持舒缓,却已带着难掩的杀气,她道:“我是个记仇的人,睚眦必报。一朝之辱,定当十倍奉还。红衣还有一点小脾气,那就是最讨厌知情不说,存心欺骗的行为。所以请务必坦诚相告,万勿隐瞒。我想做的事,自信这落日没几个拦得住。我若铁了心思,非要做成,就是那几个要拦,也得让条道路给我。德科,你想好了回答我。”
杰克这时搬来一摞椅子,挨个往红宝石之唇诸位的身后放。
德科瞪着因宿醉而满脸倦容的弟弟,沉声道:“别弄了,你们都进屋。今天哪里也别去了,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想喝酒家里有。都滚进去吧。”
杰克、班森老老实实按照德科的吩咐,进了屋子。屋内刚忙起来的卡特和加尔也被喊停。蓝波四个兄弟的脑袋顶着窗户的玻璃,排个整齐,张望着外面的情况。
德科双手抱胸,低头琢磨了一阵,才道:“李红衣,这不关蓝波兄弟的事。蓝波兄弟没有选择。”
李红衣冷笑道:“没有选择?所以你们在抵达跃马溪的时候,选择脱离?”
德科辩解道:“我们要找马。”
“找马?那找到了吗?”
“失窃了。”
“哦。失窃是什么感觉?失窃会悲伤?会心痛吗?德科,你会在乎几匹驽马?不就是几只装笼的鸟儿,还需要马载么?”
“……”
李红衣目光如剑,冷冷逼问道:“有话直说,别掺水。”
德科低着头,咬着牙,他知道嫌疑是洗不清了。
一个认定死理并且相信直觉的女人是不可逆转的,更可怕的是这个女人还拥有着强横到足以掀翻整条街区的实力。蓝波兄弟因为职业原因,多与上层贵族接触,十分晓得潜流的诡谲,如今置身漩涡,到底躲不过。
落日待不下去了。
德科·蓝波第一次生出这个念头。
唔,若搞砸了,恐怕不仅如此啊。
德科用心梳笼了想法,谨慎的答复道:“李红衣,大家都是聪明人。谁也不会赤裸裸的讲,我要怎么样怎么样。蓝波兄弟发誓没听到刺耳的声音。德科没那个胆子,我怎敢在这种浑水里摸鱼。就是接近云雾山谷的时候,忽然有人通过惯常的渠道委托我们捎带一样东西。随手就完成的任务,又是熟人托付,任谁都不会嫌弃的。不过,坏就是坏在这里,我真的不知道箱子装的是什么,要是事前知道,我绝对不会同意的。”
德科说到这儿,抬头与李红衣对了一眼,只见对方杀气不减,他噎了一下,竟是说不下去。
李红衣道:“来这之前,我想过十多种让你说真话的。毕竟你们兄弟五张嘴,有些话对一对就知真假。你既然能主动跟我说这些,先不管是不是实话,暂且信你三分。”
德科无奈的笑道:“多谢手下留情了。”
李红衣伸手向何平,道:“东西。”
何平心领神会,取出那只半截短刀,交给李红衣。
李红衣双指夹着这把几乎不反射光华的半截短刀,直截了当的问道:“这东西你是否认识?”
德科犹疑道:“吸魂石?”
李红衣摇头道:“不,没那么贵重。这是苏唐的无光铁。”
德科兀地回忆起当夜那个诡异的坑洞,吃惊的道:“苏唐行省,斑驳信仰!”
李红衣道:“这个不用你说。那个托你办事的熟人,我要他的名字。”
德科看着李红衣按着剑鞘的手,暗笑自己事到如今竟然还想着高高挂起。
白隼闻得风潮的气息而惊飞,人比鸟儿还笨么。
“与龙共舞,保隆。”
德科说出这个名字,如释重负。
何平心头微动。
落日城不止一个保隆,但与龙共舞的保隆只有一个。
即是隆哥。
“你想在落日城低调一点的话,奉劝你别招惹红宝石之唇。”
保隆的劝告犹在耳畔。
少年心念转动,李红衣却是冷笑起来。
“呵呵,顺路了。我恰好想去与龙共舞呢。”
李红衣说罢,掉头便走。
德科看着红宝石之唇一行人离开,喊声:“都出来吧。”
蓝波兄弟聚在一处,班森探着脑袋,抢先问道:“大哥,怎么办?”
德科拍拍兄弟粗壮的脖颈,叹道:“还能怎么办。落日我们是待不下去了。赶紧收拾,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