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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 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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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持船桨的两个狼人膂力强劲,手法娴熟,船只虽然逆流而上,但是行驶的又快又稳。船的首尾插着两枝松油火把,灼灼光焰动不动就引来扑火的飞虫。河岸两侧,夏夜流萤或三三两两,或成群结对,徐徐穿越旷野森林,这些萤火虫像是星星洒落世间的灵蕴,如梦似幻。

天色黯青,王月、后月隔空遥对,众星雌伏,据狼人讲述,王月、后月皆为满月之夜意味着月神垂顾凡间,那一天将是所有月神信徒的狂欢节日,然而双满月的日子可遇而不可求,今夜这样的双半月已经是极佳的盛典时分。

队伍成员们站在船的中央,安静从容欣赏着沣水河沿岸的夜景。

胡飞雪却彻底患上了多动症。

这妮子玩疯了,她把云深羽衣的浮空术玩出了新高度,屡次跃起,绕着船只起降滑行。

一开始胡飞雪突然跳起来,把众人吓了一大跳。但是看她控制自如,有惊无险,队伍其他人便窃窃私议,选出了自认水性最好的,然后就不去管她。

船行大约半个小时,河岸远方有座城寨朦胧可见。

那里是狼牙堡,银背狼族的三大城寨之一,它扼守着通往闪牙山峰的要道。狼牙堡中火光明亮,阵阵狼嚎,显然也是一个夏夜盛典的会场,急不可待的狼人早已在城寨中开始了狂欢。

船只继续前行,又过半个小时,才看见了目的地。

沣河谷地。

狼人选择的庆典谷地三面环山,一面邻水,地形平坦,景致幽雅。队伍于船上远望前方,只见夜色里并排立着两座山峰。两峰一高一矮,相对矮的那座也比谷地两侧的山崖高出三百多米,较高的那座更是雄奇,直插云霄,它就是银背狼族的圣地,闪牙山峰。

谷地原野燃烧着十几处篝火,中间有一处最为浩大旺盛,熊熊火舌冲天。围着篝火树立起五十多个营帐,营帐内外皆是狼人忙碌的踪影。狼人不喜火,只有夏夜盛典这天才会大肆使用篝火庆祝。

队伍基地所在的狼雨村也生活着近五百名狼人,但由于分布的很散,加上狼人的生活作息规律和人类不同步,平常见不到几个。而今夜这里,一眼扫去,光是露面的成年狼人恐怕就超过了百名。

船只泊岸,两个狼人放下船桨,四五米的距离一跃而过,他们跳到岸边木桩处,系住缆绳。艞板上早站着一位挥爪欢迎的狼人。

狼雨村的精英狼人,阿雷。

阿雷引领队伍来到靠近左手侧山崖边,这里生着一簇篝火,搭着两个营帐。阿雷指着较大的一个,说道:“这是专门为你们准备的,里面有食物,有酒,现在离双月月相最好的时间还早,盛典还没正式开始,你们可以先休息,赏月,有什么事情可以叫阿达,阿达会通知我的,嘿,阿达!”

随着阿雷的呼喊,旁边的小帐子里钻出一个年轻狼人,他猫着腰,眼睛狭长,面上带着怕生的神色,狼人冲队伍和阿雷点点头,抽动着鼻子就又退回了营帐。

阿雷有些讪讪道:“这小子生病了,你们别见怪。”

孙磊豪爽的大笑道:“去忙吧,阿雷兄弟,我们坐等庆典开始了。”

“好的,好的,孙磊兄弟,有什么事,就叫阿达通知我,我随时过来。”

阿雷热烈拥抱了孙磊,叮嘱了一句,就走开了。

程亮深吸一口气,满意的道:“山间的空气真不错啊。”

胡飞雪站在篝火旁的风下位,学着也来个深呼吸,却是吸了一鼻腔的烟气,呛的差点咳嗽,她狐疑的看了法师两眼,生气道:“大骗子,都是烟味,有什么不错的。”

程亮装模作样的道:“烟味也好闻,虽然肯定比我大火球的神圣气息差一点。”

“去死吧,骗子法师!”胡飞雪嗔道,然后环顾四方,失望的道:“没看见阿奇呢。”

何平道:“这个大场面,他肯定会出现的。”

胡飞雪不悦的道:“那时候就没空玩了。”

孙磊掀开营帐,看见餐桌上的摆放,眼睛一亮,道:“好酒好肉,哈哈哈。”

李艾琳不见阿奇,也怅然有所失,听得这句,才提起几分兴致。

营帐内燃着照明的油灯,干净的地面铺着兽皮座垫,餐桌上的餐盘和酒杯十分精致,还配备了餐刀、烛台等小物件,这些讲究的用品在狼雨村是绝对见不到的。

众人储备了不少体力,但适当的补充还是有必要的,于是边吃边聊,放松下来。

闪牙山峰的主峰峭壁绝处,屹立着一座三层古堡。因为山峰险峻,古堡格外显得气势宏伟,坚固古朴。

古堡的三层房间内,狼人幼崽盯着夜空的月亮,竖着耳朵。

阿奇从太阳落山之时起,便关注着隔壁的情况,但是那里几乎一点动静也没有。

双月的王月已经到了天心,不用多久,王月就会和后月完美相对了,为什么阿卡叔父还不带着我去参加盛典呢?

阿卡叔父是忘记了庆典的时间吗?

阿卡叔父智慧过人,父亲不露面的时候,阿卡叔父就是狼族的领袖,今夜这么重大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忘记。那么,就是阿卡叔父忘记了阿奇?

嗷呜!

阿奇翻来想去,再也无法专心冥想。他蹑手蹑脚推开房门,从门缝之间溜了出去。空旷的走廊浸泡在昏黄的灯光里。阿奇走到阿卡叔父的房间门前,屏住气息,抬起了前爪。不等他敲门,房门无声打开。

阿卡的身影高大魁梧,狼人就像一座黑色雕塑矗立门口,淡然的看着阿奇。

“叔父,怎么还不出发?”

“去哪?”

“去参加庆典啊。”

“你的功课做完了吗?”

阿奇惭愧的低下头,嗫喏的道:“没有。”

“今夜的月力是一年当中最充沛的时候,非常适合启迪冥想,启迪仪式是我们狼族的传统,凡是有幸得到心灵之光指引的族人都成为了独当一面的战士,我希望你也能成长为一个优秀的战士。阿奇,你很有潜力,将来即使比不了你的父亲,但至少定会超越我!”

阿卡的教诲语重心长,阿奇关心的却不是这个,他继续央求道:“嗯,我会努力的。但是阿卡叔父,我想去庆典,庆典完了我就回来做功课。”

“哦,阿奇,今年庆典你不用去了,你就在这里以冥思的方式礼拜月神,赶快回房间做功课,不要三心二意。”

“嗯。”阿奇垂头丧气的说着,他向来听叔父阿卡的话,叔父的话肯定是对的。

不过他忽然间心情低落,一点冥想的心思也没有,急的只想满地打滚。

不行,果然今夜还是想去啊。

于是阿奇再度哀求道:“叔父,去年我都是参加的,为什么偏偏今年不让我去了,我的朋友都来了啊。”

“今年是个例外。”

阿卡的回答很简单。

“叔父,叔父,今年就让我去嘛,以后哪年不去都可以,今年阿奇一定要去啊。”

“阿奇。”身材高达到二百三十厘米,肌肉强健,浑身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精英狼人蹲了下来,他用巨大的爪子摩挲着侄子的小脑袋,语气尽量温柔的道:“叔父该答应你的事情,你不用求。叔父不能答应你的事情,你求了也没有用。记住叔父这句话,不要轻易央求别人给予,狼人绝不央求。”

“叔父。”

阿奇的眼睛亮亮的,表情愣愣的。

尊敬的叔父很少拒绝阿奇的要求,更是从未这般强行灌输理念。

语音仍是那么的温柔,蕴含的意思却是那么的冷酷。

阿奇第一次感觉到叔父的手爪的锋利可怕,他想倘若叔父稍稍用力,那么自己的脑袋就会变成一个烂掉的柿子。

但是阿奇的表情也逐渐变得严肃,小狼人脖子上的毛发都炸了起来,坚定的道:“叔父,我要去见我的朋友。”

“哈哈哈哈哈。”阿卡沉沉的笑着,他重新站起,赞扬道:“不愧是我银背闪牙的孩子,只是这件事情叔父不能答应你。”

说罢,阿卡迈开大步,走到长廊的窗前,他轻轻一推,夏夜的风就拂面而来,高大的狼人擦着窗框轻盈钻出,竟是直接从三层古堡一跃而下!

阿奇追到窗口,两只前爪趴着台沿,蹦跳望着安然落地的黑色巨狼,哀叫道:“叔父!”

黑色巨狼置若罔闻,四脚奔行,沿着险峻的路径转瞬消失。

阿奇焦急万分,他朝三层长廊的门口跑去,然而早有一个狼人站在那里,狼人面有同情之色,但坚决执行命令,沉默的闭合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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