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平狠咬舌尖,抬头眺望,只见夜厅屋顶的尖柱之上闪耀着红色的火芒。
弓箭手!
箭矢!
女猎手毫无警示,已是动了手。
即使是呼啸的箭,那物射到半程之时也脱离了箭矢的形态,成了一个光耀炽热的火球,长长的焰尾当空拖曳,简直是一颗小型彗星。
火焰箭还是爆裂箭?
若不是骑士站了出来,何平的选择一定是闪避。
因为对雪莱的绝对信心,何平沉稳的欣赏着迎面射来的火箭。甚至少年还在想:这等威能的箭术,要是能组女猎手进队就好了,起码可以看看多少级啊。
不过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看招待的架势,敌意太明显。
何平念头闪过,前方的骑士已是长剑在手,撩击天空。
剑刃与火球相交。
格击的瞬间,骑士的手腕顺势自然翻动。化为火焰彗星般的箭矢竟被长剑黏住,静止了一刹那。
剧烈的摩擦,火光四溅。
骑士清喝,上撩的剑式改为斜下斩。
火箭崩飞,折歪了方向,轰中广场无人区域。箭矢蹭着石砖滑凿出一道长达十米的漆黑轨迹,方才熄灭。
骑士卸掉火箭,大步向前奔跑,他不忘丢下事先的约定,喊道:“何平,互为诱饵吧!”
“感谢!”
跟着跑动的何平立即拉出个角度,迅速与雪莱分离。
上面那位女猎手没有产生选择性的困扰,她的心底升腾的只有不忿。在她看来,雪莱适才的表现无疑是故意的刺激行为,简直就是挑衅。
高处红芒大盛!
手指撩动,弓弦拨动,速度快的出现了短暂的幻影。女猎手盯准了奔跑的骑士,一箭追着一箭,瞬时四箭连发!
雪莱却是不待箭至,抽卸腰间系挂的物件,大大的踏出一步,用上了冲跑惯性,奋力的挥臂。
长条物件似是投掷的标枪般自骑士的手中飞旋甩出,与箭矢碰个正着。
准确来说,两头不仅于对撞,几乎是严丝合缝的对接。骑士投掷的物件将射来的第一枚箭矢牢牢套中。
女猎手后面追加的三箭一箭快过一箭,第一箭稍稍滞慢些便导致四箭相互追尾,尽数在空中爆成一团火花。
女射手设计好的轨道本是四箭一线,让骑士高超的剑术无法故技重施。
骑士却采取了更为取巧的应对。
“好家伙!用的是啥?剑鞘?”
发箭的女猎手韩端见状也是一愣,眼见两人冲至祈祷的恩泉扇区。
她暗叫一声不好。
两番箭击隐约测出了那骑士的实力,单凭元素箭难以阻止来者逼近,但此时再采用更大威力的箭术,时间来不及了。
夜厅里面进展到哪一步,还没有讯息。
送这两人进去,塞了牙缝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颜面这个东西很麻烦,总不能这样无端的放人进去啊。
韩端长弓挂背,翻出一把寒芒烁烁的单手短叉,飘然跃下屋顶。她挡在夜厅石门的前方,看着奔至台阶的来者,喝止道:“两位,止步吧!这里已经不是世俗的领域,现在还有回头之路!”
雪莱拾阶而上,质问道:“在下落日宿卫团雪莱,你说世俗止步,那你是黑袍武士还是守夜人呢?”
宿卫团的?
看装备的制式和气质样貌,这名骑士并非无名小卒。落日的灰袍子还藏着这样的家伙吗?
不该来的还是掺进来了。
这应该是尽量避免的事情。上面的那些大人物到底脑袋里装了些什么?光图着简单省事,就坐在沙发里张嘴伸手,这种下层的粗织烂线理也不理了?
难伺候的雇主啊。
“切!”尽管充满了厌恶感,但该做的还得继续,韩端只能说着口头语发泄不满,冷冷的道:“落日夜厅扭曲暗主真意,已经堕落了。我们是来自安息的裁决组,正在奉命执行任务。夜厅的事务不是你们区区灰袍子能够插手的。有什么疑问,去请示市政厅或者安息的宿卫总团。”
“堕落?裁决?那我一个区区的灰袍子就想问了,谁有这个权利?”
雪莱脚步不停,面上罕见的严峻表情。
“此事已经上报安息夜厅,得到方主祭大人首肯。”
“口说无凭,有证据吗?”
“影舞者大人以及方主祭大人最为信任的守夜人法兰斯大人都在这里,还需要什么凭证?”韩端见雪莱与何平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喝道:“给我站住!”
雪莱这次倒是应声站住,他提剑指问道:“方主祭大人的影舞者?亲信?他们在哪里?我看不到啊。反正你肯定不是其中之一。不管你是谁,请让开吧。”
韩端脸色阴沉,道:“该说的,都说了,别给脸不要脸。灰袍子,再前进一步你就彻底越界了。”
“何平。”
骑士淡然说出临时的队友名字,倏然掠出,长剑向着阻拦在门口的韩端当头劈斩!
韩端短叉架住长剑,狠声道:“灰袍子,你这是找死!”
两人相持,何平蹿到了门前。
何平推动石门,发现石门稳固竟是分毫不动。少年这才留意到石门高4米宽2米的大规制,他憋足力气再推,却是愈发感觉吃力。何平估计石门内里锁死,否则不至于一动不动。
少年不禁对仅有的12个力量维度点默默摇头。
何平抬头一望,阳光在灰色的玻璃上闪耀,他寻找到了另外的入口。
“站住!”
韩端厉声喝阻,但是分身乏术。
骑士的长剑不断施加压力,甩也甩不掉,而且传来的力道黏黏又飘忽,稍有不慎,短叉就会被卸掉。
韩端只能眼看着少年跃上夜厅二层的窗户,破窗而入。
何平闯进的地方是一个房间。
房间面积不大,空无一人。房间的摆设比较朴素,有一张床,一张书桌椅,一排书柜,以及一个床头柜子。虽然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但是并不像有人在此长住的样子。
门旁的墙壁挂着一幅老旧的油画。
油画勾勒的背景是夏夜,树林幽静,河畔流花。一位老人斜坐在岸边的长椅上,他的右手按着膝头,左手搭着椅背,眼神望向河流的远方。
树木,长椅,河流,乃至野草都是黑色的。但是花朵,月光,还有老者身上的衣服饰物却是纯洁的白色。
白色,西境对于这个颜色说不上憎恶,但也绝对不偏爱。不说夜厅,便是市政厅公开悬挂的装饰画也较少使用白色。老人的衣饰是传统的守夜人套装,然而画者将这套守夜人的传统服装由黑转白,便是何平这个外来者也觉得有所不妥,总觉画面强烈的反差对比隐含着某种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