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守城分为活守和死守两种。
死守就不用说了,城中之人因为知道自己弱小,为了最大限度的打击敌人或者阻拦住敌人,放弃了逃生的机会,将整个城池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钉子,死死的钉在哪里,最终结果只有两个,要么等到形势逆转,自己一方获得胜利要么自己全军覆没,城池被彻底摧毁。
但是,久守必失,真要出现在这种死守的情况,基本上都是全军覆没的下场,很少有能够活下来的机会。
另一种活守就不一样了,它在兵力上和攻击的一方可能是势均力敌,可能会稍有些弱小,却差别不大,而且他们的战力还很强,能够在守住城池的时候,还分兵在城外,和城池形成一种相互链接的关系,从而在局面上抵消攻击方的威视,提高城墙的防守力度。
而淮阴城现在就处于绝对的劣势中,面对李孝利率领的三十万精锐唐军,不要说分兵在城外驻守,和淮阴城形成犄角了,能够凭借城墙,守住淮阴城,城中的徐军就感谢老天了。
“射,给我狠狠的射,射死这些该死的唐军。”
当打头阵的盾牌手方阵,终于进入到淮阴城的攻击范围之内后,早就按耐不住的徐军,在韦超的命令下,弯弓搭箭,向城下抛洒起了箭雨。
别看徐军的大多数将士,都是没有经过训练的青壮,可能在精锐的唐军眼中,他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真正和他们进行作战的话,只要一个冲锋就能够将他们的阵线给彻底撕裂,可在这攻城战中,特别是他们还是防守一方的时候,这种优劣就不是那么明显了。
得益于府兵制的优劣性,徐军的这些将士大多都进行过训练,所以,基本的弓弩训练他们还是能够胜任的,一时间,无数箭雨从淮阴城头抛洒下去。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箭雨,即使盾牌手们已经经历过了无数次这种场景,可他们还是忍不住变了脸色,不是别的,因为他们知道,每一次在这种箭雨下,他们能不能活下去,都要看老天爷的心情,曾经他们身边所熟悉的同袍,亲戚或者战友,就是因为老天爷的一个不高兴,倒在地上后,就再也没站起来,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可惜,军队就是军队,精锐就是精锐,之所以不同于一般的百姓和乌合之众,主要原因就在于军队的纪律性和勇往直前。
明知道前进是死,可盾牌手依然迈着坚定的步子,向前冲去,当然了,他们不是贸然送死,而是将手中的盾牌歇着聚在自己的透顶,身体尽可能的蜷缩起来,从而减少身体的体积,以及来躲避中箭的几率。
可惜,即使这样,在密密麻麻的箭雨下,还是有许多盾牌手被利箭所击中,高速的利箭,加上旋转的原因,只要中箭之人,立马都会倒在地上,痛苦挣扎。
而他们身边或者身边的战友却无法帮助道他们,只能超越他们,继续向前冲去,并不是他们的同袍冷漠无情,而是他们知道,想要救助他们,同时避免更多的战友死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冲到城下,打开城门,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要不然的话,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更多的战友死去和受伤。
顶风冒雨,经过了艰难的阻拦后,盾牌手方阵在损失了差不多三分之一将士的情况下,重要到了距离淮阴城墙不到两百步的地方了,到了这里,盾牌手的目标就到达了。
因为如果盾牌手的任务就是清理城外的陷阱和机关,而到了这里,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陷阱和机关了,所以,他们的任务基本上也算完成了,当然了,在战场上,只要战斗没有停止,所有将士都不可能真的完成任务,只能说,他们第一个阶段的任务完成了。
前面就说了,盾牌手不仅是清洁工,还是攻城战的拳头,他们在清扫了前进路上的陷阱和机关后,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作为反击城墙上面攻击的战斗防护。
到了距离城墙不远的地方之后,除了最前面一排的战士手中还举着盾牌之外,剩下的大多数盾牌手,纷纷一分为二,一个人拿着盾牌进行防护,而他旁边的那人却飞快的放下手中的盾牌,从身上摘下背在身后的弓箭,然后快速的弯弓搭箭,向淮阴城头的徐军射去。
“啊,啊,啊·········”
“小心,小心敌人反击了。”
面对唐军这突然起来的反击,城头的徐军瞬间一片大乱。
要知道,唐军的一个军阵大概也就两千人,刚才在前进的时候,损失了三分之一,现在还有一大半人在举着盾牌进行防护,能够射箭的唐军不足五百人,可就是这五百人,将城头数倍于他们的徐军搅和的差点崩溃,由此可见这精锐和乌合之众的差别所在。
当然了,除了战斗素质的原因之外,徐军如此混乱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唐军都是一些精锐的老手,他们每射出一支箭,都会击中一个徐军,一下子伤亡了数百人,也难怪会让城头的徐军差点崩溃。
“混账东西,都不要乱,不要乱,紧守岗位,给我狠狠射死他们。”
在徐军各个将领的呼喊甚至于打骂之下,徐军的将士才慢慢的重新稳定下来,但是,再次进行攻击的他们,已经不如刚才那么肆无忌惮了。
“好,太好了,继续进攻,争取在今日之内拿下淮阴城。”
看着盾牌手顺利的占据了一个好位置,和城头的徐军开始进行对攻了,后面的李孝逸忍不住颇为兴奋的喊道。
随着李孝逸的命令,两个方阵的唐军一起出动了。
这两个方阵和别的方阵都不一样,他们看起来极为庞大,同时,他们带的东西也很多,这是攻城的方阵,所有攻城所用的东西,无论攻城车,撞城车,还是云梯等等基本的攻城工具,他们是应有尽有,让人看的眼花缭乱,难以分辨。
伴随着一阵“咕噜噜”的想动,最先出动的是攻城车,所谓攻城车,就是专门为攻城而做出来的东西,说他是车,其实有些勉强,除了下面有两个轮子之外,他和车其实没有什么大的关系。
下面是两个轮子,头上是用原木木板加固的厚厚的棚顶,攻城的将士就可以躲在这下面,推动着攻城车向城墙冲去,有了头顶那厚厚的棚顶的保护,一般的弓箭和其他攻击手段,不会对攻城的将士造成太大的损失,除了火油或者滚木雷石才会对他形成威胁,可在大多数时候,城中防守用的火油或者滚木雷石并不多,最多的还是弓箭等物品。
推动着攻城车,唐军沿着盾牌手替他们趟出来的安全道路,快速的冲到了淮阴城的城墙下。
按照分工不同,一些唐军依靠着城墙,开始搭建云梯,而另一些专门的唐军,却推着巨大的撞门车,向淮阴城的城门处行去。
和一般的攻城车不一样的是,撞门车就像是现代的炮车一样,一根硕大的原木,放在攻城车上面,在唐军的推动下,狠狠的撞击起了淮阴城的城门。
可惜的是,对于这一点,韦超这个老将早就想到了,他已经提前在城门洞里面堆满了石头和砂石,将城门给堵死了,别说是撞门车的攻击了,就算是炸药,也不一定能够将城门给炸开。
虽然城门处发生了意外,却并没有影响大局,无数冲到淮阴城城墙下的唐军,已经搭建起了云梯,正在奋力的攀爬者,虽然许多人都没有爬到一半,就被城头的徐军给打了下来,可那络绎不绝的唐军,还是向蚂蚁一样奋力的攀登者,按照这种情况,只要徐军一个不小心,被唐军突入城头的几率将会很大。
“将军,这可怎么办,唐军才刚开始攻城,我们就快要抵抗不住了,如果唐军在发动攻击的话,恐怕破城之时不远了,要不·······要不然我们撤吧。”
站在城头,看着城下奋力攀登的唐军,已经城头徐军的阻拦,韦超却仿佛毫无关系的外人一样,就那么静静的站着,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撤,为什么要撤,战斗才刚刚开始,好戏还没有开锣,我们如果撤走的话,接下来可怎么办,好了,不要想太多,好好的看着,看看唐军是如何失败的。”
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校尉,韦超并没有责怪他也没有惩罚他,而是神情依然淡淡的向他说道。
“啊··········这·······”
听到韦超这番话,这个年轻的校尉彻底呆愣了,他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韦超疯了,或者是这个世间疯了,现在的情况明明是唐军占据优势,淮阴城被唐军突破也许就是下一秒的事情,可为什么韦超还会说出这么一番颇具底气的话语。
只是,很快这个校尉就没有时间来考虑这个问题了,在看到云梯架设成功,而唐军也占据绝大优势的时候,李孝逸又派遣了五个军阵的唐军前来助阵,争取一鼓作气拿下淮阴城,一瞬间,淮阴城下到处都是奔走的唐军,先前一直压制着唐军的徐军,此时也因为唐军的增多,而变成了被唐军压制,幸好,因为攻城的唐军将士极多,进行压制徐军的唐军弓箭手并没有肆意发射,要不然的话,恐怕城头上的徐军就要伤亡惨重了。
“将军,城头怎么样了,末将听闻这厮杀声巨大,莫非唐军进行了总攻不成。”
就在城头上面厮杀的最为紧要之时,韦超这个主将却悄然的走下了城墙,让人觉得颇为怪异。
看着眼前这个中年将领,韦超满脸无奈的摇摇头道“尉迟将军,唐军精锐如何,那些人不了解,你还不了解吗,凭借城头那些乌合之众,又怎么能够值得他们发动总攻,从刚才道现在,唐军也只是用了不足一万人,现在已经快要攻上城头了。”
“什么,怎么会这么快,看来这次我们确实有些小看那李孝逸了,原本还觉得他一个纨绔子弟不成气候,没想到居然还有几分帅才。”被韦超称为尉迟将军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韦超的副手,尉迟昭,当然了,这个尉迟昭和大唐开国功勋尉迟恭是没有关系的,尉迟这个姓氏在后世虽然罕见,可在大唐却是常见的姓氏,而且尉迟家中也名人辈出,在大唐也算是一个不小的世家。
“无所谓什么帅才不帅才的,三十万精锐大军,还都是边军和十六卫得到精锐,可谓是集合了整个天下的所有精锐部队了,如果连这点手段都没有的话,某倒是有意外了,现在看来,我们先前商量的事情也有所改变了,要不然,真的等到唐军攻入城中的话,我们就算想要动手,恐怕也来不及了。”韦超说道。
“您决定了吗,可要想好了,当初准备这个计划的时候,是想要给与唐军一个难以忘记的教训的,也是让唐军在受到重大损失的情况下,接下来要有所忌惮,为大都督攻打润州拖延时间,可现在仅仅不到一万人的损失,恐怕很难让唐军伤筋动骨,甚至有可能激怒唐军,如果真的是那种情况的话,我们恐怕要得不偿失了。”尉迟昭说道。
“算了,不想了,战场上瞬息万变,计划是计划,实际是实际,计划永远赶不上实际,如果我们现在连淮阴城都守不住,更不说接下来的一些计划了,还是行动吧,如果老天真的注定我们要失败的话,我们就算想逃也逃不掉的。”
想了想后,韦超咬牙说道。
看着韦超已经有了决定,尉迟昭也只能领命行事。
就在韦超和尉迟昭商谈的时候,城外的唐军大营,却充满了喜悦的情绪,当然了,最为高兴的就要数大总管李孝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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