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天鸿睁开双眼,像个虾子一样弹起身来,翻开棉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左手把棉被翻开,拿起放在床头的闹钟,看了涂了荧光剂的指针位置,又打了一个哈欠,关掉设置在五点的闹铃。
今天早上要到东联高中练球,不过郑新伟规定的集合时间是比平常还要晚一个小时的早上七点钟,看到闹钟的时间,郑天鸿本来想让自己多睡一会,但或许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使郑天鸿太过亢奋,让他的精神处于一种非常活跃的状态,眼睛一张开之后就没有任何睡意。
郑天鸿昨天早上与下午都在公园的篮球场中度过,晚上在外面吃完晚餐之后回到家,本来想要让自己休息一下,或者是到家里那小小的健身房里面稍微锻鍊核心肌群,不过维克多却突然来访,于是郑天鸿晚上又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跟维克多一起练球。
身体在昨天超过八个小时的练习之下,郑天鸿本来以为自己今天会有一丝疲惫的感觉,可是令他意外的是,身体完全没有任何痠痛或痠软的感觉,而且只要一想到昨天与李雪的相遇,一股甜滋滋的感觉瞬间让他充满了精力,暖流在身体各处流淌着,尤其李雪答应他会来看比赛,更让郑天鸿光是想起嘴角就会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甜甜的笑容。
郑天鸿很快到浴室洗脸刷牙,捧了冷水在脸上来回搓洗,回到房间换上了短袖短裤,走下楼,推开落地窗,走到篮球场中,开始热身。
在热身的时候,郑天鸿同时也想好了今天早上自我练习的菜单,与平常不一样的是,今天菜单的内容全部都是跳投练习,包含篮底下两边的投篮、左右两边四十五度角的擦板跳投,罚球线与罚球线两边的跳投,完全没有跑动式的训练。
星期五比赛结束,郑新伟在回程的小巴士上就有说今天的练习会很辛苦,早上跟下午都有非常艰苦的训练,所以郑天鸿不打算在早上把自己搞的太累,只要维持手指对球的感觉,还有跳投时身体的协调性就好。
郑天鸿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在七个地方至少投进五十颗球,出手时顺畅的感觉让郑天鸿很是满意,回到家中很快把东西整理好,吃了一条巧克力补充热量,又多塞两条到后背包里。
郑天鸿六点十分踏出家门,花了四十五分钟的时间跑到东联高中,一踏入校门口,郑天鸿慢下脚步,一边调节呼吸,一边走向球场,看到球场里面已经有着许多练球的身影,郑天鸿在心中默默点了名,发现自己竟然是球队中最后一个抵达球场的人。
郑天鸿加快脚步,想要加入队友的行列之中,不过他才刚走进球场,把后背包放下,准备拿出篮球时,郑新伟、李伟捷、陈信哲就并肩走了过来。
郑新伟用力拍手,大声呼喝:“集合!”
郑天鸿只能把后背包的拉鍊拉好,马上跑到郑新伟面前集合,不过正当郑新伟扫视众球员一眼,准备说话的时候,校长叶修文神情严肃地大步走了过来。
叶修文的到来让大家感到意外,而且三位教练脸上也带着意外的表情,显然也不知道叶修文今天会出现在球场。
叶修文脸色沉重,对郑新伟招手:“新伟,请你过来一下。”
郑新伟见到叶修文的脸色,直觉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叫郑天鸿出来带热身操之后,很快走到叶修文身边。
两人交头接耳,小声交谈了一会,郑新伟就对郑天鸿招手:“天鸿。”
郑天鸿微微皱起眉头,虽然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不过隐隐约约觉得事情应该与自己有关,很快走到郑新伟与叶修文面前。
郑天鸿走后,谢雅淑很快取代郑天鸿的位置,站到众人面前,展现出宏亮的声音:“七早八早的,声音大一点,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对,大声一点!”
郑新伟说:“你等一下先跟校长离开,校长有很重要的事需要你的帮忙。”
郑天鸿啊了一声:“那练球怎么办?”
郑新伟笑说:“你昨天练的还不够啊?”
叶修文则严肃地说:“天鸿,这件事很重要,而且只有你能够处理,所以必须麻烦你来帮忙。”
看着叶修文严肃的脸色,郑天鸿虽然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却也知道叶修文是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开玩笑的人,尽管心里很想要练球,却也不得不点头:“好吧。”
叶修文满意地说:“好,你跟我走,顺利的话你很快就可以回来了。”
郑天鸿坐在副驾驶座上,不禁问:“校长,可以先让我知道发生什么事吗?至少让我有点心理准备。”
握着方向盘的叶修文,表情依然严肃,说:“陈绍轩的事。”
郑天鸿脸上显现疑惑:“陈绍轩,谁啊?”
叶修文露出惊讶的表情,说道:“你不知道陈绍轩是谁?”
郑天鸿摇头:“不知道。”郑天鸿补充:“好像有听过,但不知道是谁。”
“他是全东联高中成绩最好的学生,连续三年都拿全校第一名。”
郑天鸿哦了一声:“这我就知道了,原来他叫陈绍轩啊,他怎样了吗?”
叶修文叹了一口气:“等一下你就知道了,详细的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本来我是不想带你过去,可是他的爸妈不知该如何是好,所以跟家长会长,就是陈来群的爸爸联络,请他帮忙。”
叶修文解释:“陈绍轩的妈妈是律师,而且是家长会长公司的顾问律师,他们通过电话之后,会长在昨天晚上打电话给我,叫我一定要请你帮忙,因为这件事只有你可以解决,你也知道篮球队的事情会长帮了很多忙,东联欠会长很多人情,而且陈绍轩的情况似乎很严重,我就想说今天赶快带你过去看是怎么一回事。”
说到这里,叶修文搔搔头,好奇问:“你跟他到底发生什么事,怎么严重到连会长都出面了?”
郑天鸿耸耸肩:“没什么事,只是他反应有点过度而已。”
叶修文又叹了一口气:“从会长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可能不只是过度而已。”
叶修文开了十五分钟的车,来到一处距离商圈、学区、公园都只要十分钟车程的高级住宅区里,。
郑天鸿看着眼前一栋栋大房子,虽然不是很清楚这里的房价,也不知道这里是精华地段,却看的出来眼前的住宅区的房子比较大也比较漂亮,哇了一声:“原来他住在这种地方啊,家境这么优渥。”
叶修文打开车窗,对门口的警卫报上了门牌号码,说自己是来住在里面的陈医师,警卫点头,进到警卫室打电话与陈医师确认之后,按下铁门的开关,指引叶修文哪里有临时停车位。
叶修文把车子停到临时停车位之后,下车,准备带郑天鸿找陈绍轩的家时,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脚步匆忙的走了过来:“请问是叶校长吗?”
“是。”
“我是绍轩的爸爸,不好意思麻烦你了,请跟我来。”陈爸爸走路的速度明显表现出心中的焦急,步伐迈得很大,连客气的寒暄都用一句话带过,带领叶修文与郑天鸿来到一间欧式风格的大房子之间。
门没有锁,陈爸爸推开门,请叶修文与郑天鸿进去。
一进到陈绍轩家中,郑天鸿就被那闪亮的大理石地板给吓了一跳,但是随后吸引他眼球的却是桌上的早餐,早上**五十分起床,自我练习两个小时,又跑四十五分钟到东联高中,这段时间里面郑天鸿只有吃一条巧克力,他现在肚子已经饿到快发疯的程度了。
“是郑天鸿,李同学吗?”客厅里,一位中年妇人坐在沙发上,脸上显而易见地充满担忧,打量郑天鸿,而郑天鸿身穿球衣球裤,衣服上明显有着一大片汗水的痕迹的形象,让中年妇女感到十分意外,显然在见到郑天鸿之后与她原本脑海中想象的郑天鸿有很大的落差。
郑天鸿点头:“我是。”
中年妇女虽然已经压抑自己的激动,但言语中还是难掩因为关心而产生的焦虑:“我儿子星期四早上突然跑回家,接着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面大吼大叫,到今天为止都没有出过房门,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吃饭,我跟我先生都很担心,因为他大叫的时候我有听到他不断说着你的名字,没办法之下,就请你过来一趟了,如果造成什么不便之处,请你见谅。”
话一说完,陈妈妈站起身,对着郑天鸿深深的一鞠躬,郑天鸿看到陈妈妈这个举动,连忙说:“没有不便,只是小事而已,陈妈妈你不用这样。”
陈爸爸从鞋柜里面拿出室内拖鞋,放在叶修文与郑天鸿面前:“鞋子脱下来放着就好,两位请进。”
郑天鸿很快脱下脚上的慢跑鞋,穿上室内拖,走到客厅,闻着摆在桌上的早餐散发出来的香味,郑天鸿不禁吞了一口口水,但在陈爸爸、陈妈妈焦虑的脸色面前,当然没有开口询问自己可以不可以吃的这种不要命的问题。
陈爸爸担忧地说:“我们不是尽责的父母,平常我们都很忙,所以并没有太多时间照料到绍轩,只不过绍轩他在课业表现上非常优秀,老师们也都赞誉有加,所以我们认为绍轩是一个很成熟不需要我们去担心的孩子,前几天突然发生这样子的事情,唉,实在是太突然了,让我们有些不知所措,我们劝了那个孩子几天,可是他自从第一天乱吼乱叫之后,这两天都安静的很可怕,就算我们叫他下来吃饭,他也只说他肚子不饿而已,我们怕请锁匠过来把门打开会更刺激到他,这两天为了这个孩子的事情已经睡的很不安稳,各种方式都试过了,可是他就是不出来,万分不得已之下请你过来,真的是非常抱歉。”
在陈妈妈之后,陈爸爸又非常客气的说了这番话,让郑天鸿连忙说:“陈爸爸千万别这么说,我可以理解你们的心情,换作是我一定也会这么做。”
陈妈妈焦急地问:“李同学,可不可以请你跟我们说星期四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绍轩会突然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面?”
郑天鸿思考了一下,让陈爸陈妈失望的是,郑天鸿摇了摇头:“这我没办法说,因为我不认为他会想让你们知道原因,这对他来说是很伤自尊心的事情。”
郑天鸿反问:“陈爸爸,陈妈妈,你们可以跟我说他星期四大吼大叫的内容是什么吗?”
陈妈妈马上回答:“详细的内容我并没有听的很清楚,但是他似乎觉得自己比不上你,跟你比起来,他只是个…”陈妈妈吞了一口口水,努力压下心中的难过:“废人。”
叶修文脸上出现惊讶,这时他才完全了解事情的严重性,难怪昨天晚上会长打给他的时候,语气是罕见的着急。
不过郑天鸿的反应却很平淡,轻轻地点了头,站起身来:“他在哪里,让我跟他谈谈。”
陈爸爸与陈妈妈马上站起来,想要带郑天鸿到陈绍轩的房间,不过郑天鸿这时提出一个请求。
郑天鸿摸着肚子,苦笑:“不好意思,我肚子真的太饿…我可以拿一点早餐吃吗?”
在郑天鸿的强烈要求之下,陈爸爸、陈妈妈、叶修文都在客厅坐着等待结果,虽然郑天鸿知道这样对陈爸爸陈妈妈是一种可怕的煎熬,不过郑天鸿认为陈绍轩绝对不会希望爸妈听到他们这段对话。
郑天鸿伸手转了陈绍轩房间的喇叭锁,果然从房间里头反锁着,于是郑天鸿坐在地上,靠着门,拿出陈妈妈给他的早餐,首先开始吃牛肉培根汉堡,听着从门缝传来的陈绍轩的鼾声,用手指敲敲门。
“叩、叩”
陈绍轩的鼾声停了一阵,但是没有任何回应,于是郑天鸿加重力道,又敲了门。
里面顿时传来陈绍轩暴躁的声音:“我不饿!”
郑天鸿大口咬了一口汉堡:“是这样啊,这个培根牛肉汉堡可真是好吃,你妈说这是你最喜欢的那家早餐店做的,也是你最喜欢吃的口味。”
里头没了声音。
郑天鸿又大口咬了一口汉堡:“放心,这不是你的幻觉,是我,郑天鸿,应该是你现在最讨厌而且最不想见到的人。”
里面依然没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