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瑶死死地盯着安易不说话。她的手还被绑着,无法挣脱开来。而就算是她想办法给自己松了绑,也不能将脖子上的蓝氪石摘下。戴着蓝氪石,她只是个普通人,可若是摘下它,她立刻就会被周围的绿氪石影响变得跟克拉克一样虚弱。
“你不能因为他还没有做的事而杀他。”刘瑶抿紧了唇道。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安易扯了扯嘴角,眼神蓦地一深,“当你离开之后,你不会知道他会变成怎样。”
“黛娜,你要离开我吗?”莱克斯望着刘瑶,眼神复杂难辨。
“不……”刘瑶下意识地摇头,又蓦地停住。
她想起自己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如果她取得这场比赛的胜利,就可以成功晋级,也就是说离开这个世界,从此以后,她将只能隔着屏幕看到这个世界的一切。也或许,在她离开之后,这个世界将会渐渐回到之前的轨迹,仿佛本没有她的存在一样。
安易一直紧紧地盯着刘瑶的神色,看到对方的犹豫不定,她想此时还需要一剂猛药。之前跟刘瑶分开后,安易立刻就去找了莱克斯。她看得出来,莱克斯对刘瑶的感情很深,她可以利用这点让他无意识地帮着她获得胜利。找到莱克斯后,安易首先表达了自己的善意,并且告诉他,她和他以为的黛娜都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最后终有一人将离开这个世界。她告诉莱克斯,她可以帮他留下他的黛娜,只需要他跟自己合演一场戏。
两人合作从肯特农场找到了克拉克两人降落到地球时乘坐的飞船,而发现能将克利普顿星人送回幻影地带的仪器则是一件意外之喜了。那仪器需要有特定的接口才能使用,飞船上有一个接口,而另一个,则在北极基地里。得知这一点后,安易就假装不经意地用言语刺激萨得将军,最终让他特地选在北极基地,乔-艾尔的全息影像前夺取超人的身体。
现在,萨得将军已经被送回幻影地带,危机基本解除,剩下的就是让她的对手主动留下。安易看得出来,她的对手和莱克斯之间的感情已经不需要她再推波助澜,她只要演一场戏,就能作为导火索,让她的对手主动留在这个世界。
而此时此刻,正是她当初和莱克斯商量好的一幕戏。
安易微微动了下手,枪口往下一扫,砰的一声,打中了莱克斯的小腿。
莱克斯闷哼一声,受伤的腿让他无法保持平衡,半跪在地。
刘瑶的双眼猛地睁大,那汩汩流出的鲜血迅速染红了雪白的水晶地面,也刺痛了刘瑶的双眼。
“住手!”她大声喊道。
安易平静地望着刘瑶,眼神暗沉不辨喜怒。
“我在帮你们。只要我还在这里,我就不能放任莱克斯?卢瑟活下去。”她平淡地说,只眼底的一抹深沉微微泄露了她的若有所指。
还在这里……
刘瑶忽然想到了什么,心脏猛地加快了跳动,眼睫毛飞快地眨了下,却握紧了拳头,对那选择犹豫不决。
安易眼色沉了沉,举枪的手微抬,而这次,直接对准了莱克斯的心脏位置。
她的手扣住扳机,极缓极缓地按下去。
“不要!”刘瑶瞳孔微缩,心中盘桓着的想法脱口而出,“我自愿留下!我要留在这个世界!”
她话音刚落,就听得脑海中传来一个机械般的男声,“选手015号,自主选择留在下层世界,此场比赛败北,选手008号晋级。我的任务到此结束,愿你在这个世界生活愉快,再见。”
随着这男声的响起消失,刘瑶看到她的对手008号像是失去了控制的提线木偶,软软地倒在地上,手枪在地上滑出很远。
刘瑶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双膝跪地,不住喘着粗气。
就这样……再也无法回到自己的世界了吗?
回过神来自己做出了怎样选择的刘瑶身体微颤,这一切对她来说依然像是梦境一般没有真实感。
刚才那样的情况,她别无他法,除了自愿留下让她的对手立刻晋级离开这个世界,她想不出第二个办法救下莱克斯。
脑袋中像是飞舞着无数蜜蜂,嗡嗡作响,刘瑶感到头昏脑胀,脑袋一抽一抽的疼,然而心底深处却仿佛落下了一块大石,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萦绕在她心间。
原本萨得将军带来的人都是卢瑟公司的人,当他们看到莱内被吸入幻影地带,都愣住了。之后事情的发展又变得更加诡异,所有人面面相觑,默默地围观着事情的发展。直到此刻,尘埃落定,终于有人走上前扶住了莱克斯,也有人为刘瑶松了绑。
刘瑶一经松绑便冲到莱克斯身边,望着他的眼中闪动着盈盈泪光。
“你的伤要不要紧?”
“我没事。”莱克斯单手紧紧握住刘瑶的,面上带着一丝安抚的笑,胸腔下的心脏一下一下跳得极为规律。
他成功地将他的黛娜留了下来。
确定莱克斯没事后,刘瑶又挣开他的手去查看几乎已经昏迷的克拉克。
莱克斯望着克拉克的视线深沉复杂,他挥手找来一个男人,让他将周围的绿氪石都收拾起来。
绿氪石形成的包围圈渐渐消失,好一会儿,克拉克才终于清醒过来。
刘瑶这才彻底地安下心来。
莱内?卢瑟的消失,让莱克斯成功接替了他,指挥着这一队人马,带着还很虚弱的克拉克,坐上直升机离开这个冰天雪地。
直升机上,莱克斯,克拉克以及刘瑶三人默默相对,最终还是克拉克先开口了,“莱克斯,我很抱歉。为了不让我的家人朋友卷入危险之中,我必须一直隐瞒着我的身份。”
“我理解。”莱克斯点头,笑道,“只是克拉克,我是你的朋友,你本该给我更多的信任。”
闻言,克拉克露出又是愧疚又是感动的神情。
莱克斯还以微笑,视线瞥向一旁的刘瑶。他注意到她从刚才起就魂不守舍,仿佛在后悔着什么。
刚才安易和刘瑶的对决中,克拉克几乎昏迷,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而莱克斯不但未昏迷,将两人间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甚至因为之前安易的坦率相告而得知了比任何人都深入的真相。
所以,他才会冒着未知的危险与安易结盟,甚至不惜受伤也要演戏演全套。他的黛娜来自哪个世界,两人又为什么必须有一人留下,他都不想去深究,他只需要确保,他的黛娜是留下的那方就可以了。
“黛娜,我不会让你后悔你今天的选择的。”莱克斯紧紧握住刘瑶的手,眼眸中像是藏着一个黑洞,仿佛要将人的心神都摄入。
刘瑶茫茫然地看着莱克斯,勉强回了他一个笑。虽说留下无法回家是自己做出的选择,刘瑶却止不住对家人朋友的思念。无论放弃哪一边,她都无法坦然接受。
莱克斯干脆伸手将刘瑶揽入怀中,下巴抵靠着她的头顶,轻扯嘴角,“黛娜,我爱你。相信我,对我来说,再没有一个人比你重要。”
他微微垂下视线,遮住了眼眸中来不及收回的冷厉锐色。
“莱克斯……”
两人情意绵绵的拥抱惹得一旁的克拉克尴尬不已,他装模作样地轻咳数声,转头望向窗外。
外头依然是苍茫的一片。澄空如洗的蓝天下是碎冰漂浮的海面。一轮红日因北极极昼而久久地常悬天空,驱散了一切黑暗。
刘瑶从莱克斯的怀中侧头,太阳的光晕透过玻璃舷窗在她双眼中跳跃。在这样温暖的怀抱中,一切的问题仿佛都不再存在。她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在这个世界中,她知道她也会过得很好。
七年后。
卢瑟庄园。
书房门口,刘瑶端着茶点敲了敲门,等到里面响起了“请进”的声音,她才推开门,笑意吟吟地走了进去。她的左手腕上,一个众多蓝宝石镶嵌而成的金属手镯折射出漂亮的光。
“莱克斯,这是我刚刚做的芝麻汤圆,你来试试看好不好?”刘瑶将托盘放到书房的圆桌上,对莱克斯在她进来时飞快将某份文件藏入抽屉的行为视若无睹。
“好。”莱克斯从书桌后起身,望着刘瑶闪亮的期待眼神,终究没忍住先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才拿起小碗,用调羹舀起一个圆润晶莹的汤圆,咬下一口。
“怎样?”刘瑶双眼中满是期待,仿佛正等待主人夸奖的小狗,“里面的黑芝麻糊我用氮气在真空罐里处理过,有没有觉得特别细嫩爽滑?”近几年来,刘瑶成为了分子美食学的忠实信徒,爱上了这种让她觉得既科学又美味的烹饪方法。
“嗯。”莱克斯应了一声,咽下汤圆,顺应着刘瑶的期待笑道,“非常美妙。”
刘瑶立刻笑得一脸灿烂,拉着莱克斯在桌边坐下,眨着双眼看着他将剩下的汤圆吃掉。
“那你继续忙,我先……”刘瑶伸手去端托盘,却被莱克斯抓住了手腕。她疑惑地看过去,却对上了一双暗沉的眸子。
“我还没吃饱。”莱克斯将刘瑶拉到自己身前,不由分说吻住了她的双唇,黑芝麻的醇香在两人的唇齿间萦绕。
刘瑶气喘吁吁地推开他,脸上两朵红晕悄然升起。她飞快地拿起托盘,快步走到书房门边,又回头娇羞地看了莱克斯一眼,眼波流转间媚意十足。
当门完全关上,莱克斯又在原地站了片刻,才回到书桌前,继续拿出刚才的文件。
刘瑶将托盘送到厨房交给家中女仆,脸上带着满足的淡笑,走过挂满了摄像头的走廊,最终进了两人的卧室。在卢瑟公馆中,只有卫生间和两人的卧室中没安摄像头。
刘瑶拨了个号码,手机那头很快接通。
“那台机器今晚会运到码头十六号仓库。”她压低声音飞快地说,“用的是热失重仪的伪装。”
“知道了。”手机对面是一个男声。
“克拉克,你小心点……别伤到莱克斯了。”刘瑶最后又叮嘱了一句。
“我有分寸。”克拉克无奈回道,挂断了电话。
刘瑶放下手机,抚摸着手腕上的蓝宝石手镯,半晌后露出了无奈的笑。
她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极为诡异的境地。
当她选择留在这个世界后又风风雨雨过了两年,莱克斯向她求婚,一场异常奢华的婚礼之后,她成为了莱克斯的妻子。然后,刘瑶发现,莱克斯的野心从没有消失,而是掩藏得更深。
没有了莱内的卢瑟公司在手段高明的莱克斯的管理下蒸蒸日上,最近几年,他似乎有意往政界发展。卢瑟公司暗地里的动作不断,也已经和露易丝?莱恩结婚了的克拉克十分忙碌。克拉克和莱克斯终究还是成为了死敌,两人在初期争吵过数次无果后,便再也没有以朋友的名义往来过,每一次的接触,都是基于敌意。
然而,虽然已经成为了死敌,克拉克就不说了,知道超人真正身份的莱克斯也不会以露易丝来威胁他。两人间仿佛有一种无言的默契,也从不会将两人的战火燃烧到刘瑶身上。
因为刘瑶曾当着他的面被刺伤,在莱克斯眼中,刘瑶只是他柔弱的妻子,而非超人的妹妹。当然,由于莱克斯生性好奇多疑,那之后又试探了多次,才不再怀疑刘瑶不具备超能力这件事。
刘瑶扣下手镯上的一个暗扣,露出里面与周围宝石如出一辙的蓝色石头。
她要感谢她的对手送她的蓝氪石,她将它镶嵌成手镯的式样,时刻让自己变得跟普通人一样。当然,为了防止意外,蓝氪石附近还有一块铅皮,只要稍微拨动一下,就会将这小块蓝氪石包裹住,影响被阻隔,她又能恢复超能力。
方才在书房中,刘瑶就是利用了这个,暂时性利用超能力,用透视眼看到藏在书桌抽屉里的文件内容。
一开始刘瑶努力想把莱克斯往正路上拨,但几次的劝诫都会发展为争吵,最后以莱克斯的温言劝慰结束。刘瑶终于明白自己是不可能改变莱克斯的想法的,而之后莱克斯暗地里的动作也更为隐秘,她便只能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专心做一个好妻子。但暗地里,她会像今天这样,“看着”莱克斯,偶尔向克拉克打打小报告。
在正义的哥哥和邪恶的丈夫之间,她找到了这样一个无奈的平衡点。未来会变成怎样她不知道,但她会尽自己的努力,守护她所在意的一切。
卧室房门忽然开了。
刘瑶视线瞥向房门口,就见莱克斯关上门,大踏步走了过来。
面对刘瑶疑问的目光,他露出了惯有的邪恶轻笑,“我想你了。”
“不是才见过吗?”刘瑶眨眨眼面露惊讶。
说话间,莱克斯的身体已经欺了上来,他松了松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温柔又不容拒绝地将刘瑶推倒,以实际行动回应刘瑶的疑问。
缱绻间,忽听莱克斯低哑的嗓音道:“我们生个孩子吧。”
刘瑶怔了怔,半晌才柔柔地说:“好。”
伴随着这声好的,是狂风暴雨般的侵袭,暧昧无限的卧室中,只剩下压抑不住的低吟浅呼。
孩子……
意乱神迷间,刘瑶露出了极幸福的笑。她知道,她这一家子,将来还会有无尽的麻烦,可那又怎样呢?谁的家庭不是磕磕绊绊地走过来的?只不过她的家庭所面临的问题关乎世界而已。
她坚信着,明天会更美好。
【超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