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景卫邑缓步追过来,堵在叶长清必经的位置上,“谁准你离开了?”
叶长清掀眸冷冷看着他:“我奉皇上之命来给九皇子诊病,既然九皇子没病,岂有硬留的道理?”
“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我不能放你离开。”
景卫邑眼底有精明的光一闪而过,叶长清蹙了蹙眉,直觉告诉她,景卫邑是故意让自己知道他腿没事的。
“九皇子是想杀我灭口?”
叶长清倒不觉得景卫邑会真这么做,毕竟她可是新科状元的姐姐,又有起死回生的医术,她对景卫邑的用处很大。
景卫邑垂首凝睇叶长清,忽而启唇道:“我知道你很聪明,我不会杀你。”
叶长清抬眼看着他。
“留下来,为我医腿,我保你家人一生无臾,富贵顺遂。”景卫邑这话似威胁,又似承诺。
叶长清低低的笑出声来:“眼下看来,我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她掀眸直视着景卫邑的瞳眸,与他谈条件:“我可以留在你府中,不过我有条件。”
“讲。”
“我要你保证我弟弟叶景清的安全。”现如今,人人都想拉拢叶景清,只要他表明态度站了队,京都便会有无数的人想要他的命。
“我的人,我自然有能力护他周全。”
景卫邑的口吻中有上位者的威严和不容置喙,不可一世的感觉与皇帝某些时候简直如出一辙。
他理所当然的吩咐小厮,“去给长清姑娘收拾一间客房,从今日起,她便留在府中给我医腿。”
小厮带着叶长清去客房,收拾妥帖后,小厮温和有礼的问:“长清姑娘还有别的吩咐吗?”
叶长清眸光微动,站了起来:“敢问小先生,九皇子住哪一间?”
景卫邑的府邸设计虽然低调,但占地面积却大,其中弯弯绕绕,叶长清头疼不已。
小厮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奇怪之色,但还是耐心的同叶长清说:“就在姑娘同条走廊中央那间。”
“多谢,我这儿没需要的了,你且先下去吧。”
小厮施了一礼,退了出去,顺带把门给叶长清轻轻带上。
月光皎白,洒了一地。
叶长清坐在床边,一团黑影从窗口窜了进来。
她才一转身,便见面前站了一个俊郎少年,一身玄色长袍,墨发童颜,皮肤白皙。
“主人。”少年朗笑起来,颊边还有两颗浅浅的梨涡。
“二黑?”叶长清走到少年身旁,伸出手来,在他颊边用力捏了一下子,眉头顿时蹙了起来:“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二黑笑道:“这些日子我照顾三丫,她把曾在叶景清身上的气运都渡给我了,所以我便幻化成了这幅人形。”
叶长清忍不住又在他软糯的颊边捏了一把:“想不到你的人形还挺别致的。”
二黑有些不大好意思,挺羞涩的抿了抿唇。
叶长清坐到榻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支撑着身体,抬眼望向二黑:“在宫里许久不见你,也未曾听到你以魂音唤我。”
因为一直忙着调理皇帝的身体,叶长清极少与二黑联系,而她此刻才恍然发觉,二黑竟然也很少找自己,那次说完四皇子与沛国公意图谋反之事,就再也没听到动静了。
二黑来到叶长清身旁,眼底晶莹明亮,灵气漂亮的不似凡人,“皇宫不比外面,到底是有真龙之气的,我毕竟是只精怪,忌惮龙气。”
“我倒忘了这茬儿。”
二黑又道,“再者,三丫前阵子生了病,我一直在照顾她,也是因此才得到了她的气运。”
叶长清略一沉吟,点了点头:“三丫最是知道感恩。”
“对了主人,我这次来找你,还有别的事情。”
二黑一身玄袍,面容认真时,颇有几分人间矜贵公子的味道。
他凑近了叶长清,声音低沉道:“那日我偷溜进沛国公府,窥得了他与四皇子密谋造反的具体时间。”
叶长清眉头一蹙:“景卫琛那边这么快就有动作了?”
二黑点点头:“皇帝迟迟不肯表态立储的态度,四皇子等不及了。”
“就知道这个景卫琛按捺不住,成不了气候。”
“恶狗急了也会把人咬伤,何况四皇子与沛国公串通,手握重兵。”
“景卫琛这个人心胸狭窄,不适合治理国家,景卫邑倒是比他稳重许多。”
二黑了然的微笑:“我知道主人心里想的是什么,所以才特意来告诉你四皇子准备起兵的日子。”
叶长清微微颔首,静静等待着他的下文。
二黑挑起下巴,侃侃说道:“很快就是新年,宫中人多,势必会格外混乱,我听四皇子跟沛国公说,要在除夕白天将自己的兵马伪装成采办回来的宫人,还有宫外来宫中表演的戏班,等到了除夜晚上,再趁侍卫们酒过三巡,里应外合,从午门闯入宫中,逼皇帝退位,写下诏书,立四皇子为储君。”
闻言,叶长清眯了眯眸子:“四皇子有些小聪明,但却不会洞察全局。”
“按理论说,他的计划是可行的。”二黑想了想,“如今宫中皇帝病重,人人自危,都想着尽快立下新皇,而四皇子势力最大,倘若他加以逼宫,宫人必定都束手就擒,这皇位还不是尽收入他的囊中?”
叶景清浅浅一笑:“二黑,你不了解皇帝。”接触了皇帝这段时间,她已经把皇帝的脾气给摸透了,“就算皇帝现在病的行将就木,景卫琛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绝不会写下退位诏书的。”
“可是没有人不惜命的。”这是人性弱点。
叶长清颊边的弧度深了深,在二黑的脑袋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子:“皇帝本身命不久矣,既然这样,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说的倒也是……”二黑揉了揉额头,“倘若四皇子弑父,诓骗天下人皇帝已经传位给他了呢?”
叶长清想起离宫前皇帝对她说的那些话,他早已经立下了立储遗诏,就算景卫琛杀了皇帝坐上皇位,只要她拿出那纸遗诏,景卫琛的位置便坐的名不正言不顺。
她十分坚信,遗诏上的名字,绝对不是四皇子景卫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