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清扭头便走,身后雪地传来沙沙响声,下一秒,她腕上重重一痛。
景卫邑攥紧了她的手腕,“你究竟是什么人?”
原以为她是冲自己来的,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他不为老四办事,亦不像终于父皇,景卫邑有些困惑,猜测道:“难道,你是老七的人?”
“我谁的人都不是,我只忠于我自己。”叶长清神色冰冷,赛过皑皑白雪,她用力将自己的腕从景卫邑的手心里抽了出来,微微惊诧与他刚刚靠近自己而自己却浑然不觉。
景卫邑内力深厚,功夫了得,连叶长清都难以察觉到他的脚步,在这个世界上应该很少有人是他的对手才对。
且算她第一次救他的时候他是被人暗算才命悬一线,之后狩猎场和淮中流民暴乱,很有可能是景卫邑故意为之。
叶长清猜的不错,此人城府深不可测。
“我不管你是谁的人,”景卫邑垂眸,鹰隼般凌厉的目光落在她瓷白的脸上,“但若你敢伤我父皇,毁我周朝江山社稷,我必定让你死无全尸。”
话音掷地,景卫邑转身离去,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苍茫雪白中。
良久,叶长清拾起地上的伞,红唇畔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
这位九皇子,可越来越便有趣了。
……
茶馆内,叶风清轻打折扇,微风徐徐,吹起他鬓角乌发,更衬的他面如冠玉,目若朗星。
老张看着对面这个风流落拓的男子,心底里平白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可是他们应当从未见过。
“公子,我们可是在哪里见过?”老张知道自己这么问兴许有些唐突,可他真是太奇怪了。
他本来已经隐居,突然有人找到他说知道当年他主子的暴毙真相,他便来到了约定的地点,却没想到腰间他的人竟然是一少年公子。
叶景清晃上折扇,扇尾流苏摇曳。
他端起茶盏,小指微微翘起,浅抿了口茶水,启唇淡道:“怎会?”
这一动作,令老张深深一惊。
这分明,就是世子当年品茶习惯性的动作啊!
老张看着叶景清,瞬间有些慌乱,难不成,是小世子回来了?
不,不对。
老张很快就否认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还暗笑自己荒唐,小世子已经走了十年,当年还是他亲自确认断了气。就算小世子现今还活着,也不该是面前这俊郎少年的年纪。
天下有一般习惯的人多了去,应当是巧合罢。
老张强装镇定,也喝了口茶水:“这位公子,不知你又是如何知晓我们小世子是被夫人害死的呢?”
“我叔父乃是一名仵作。当年他为世子验尸,受了当年安定侯府二夫人的威胁,隐瞒了世子被毒死的真正死因,二夫人说若叔父说出事实,定叫叔父家破人亡,二夫人给了叔父一笔钱,让他永不再回京都。”叶景清呷了一口茶水,唬起人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如今叔父西去,临终前良心难安,唯一放不下的便是这桩事,他要我无论如何都得来京都,将世子中毒而亡的真相重见天日。”
老张闻言,信以为真,用力的攥紧了拳头,眼眶通红:“当年世子死的蹊跷,我敢断定是受了苏氏那毒妇的迫害,只是世子故去后,我就变成了个小小的杂役,如今又上了年纪,偌大一个安定侯府都是那毒妇在当家,我人微言轻根本在老侯爷的面前说不上话。”
老张当年是叶景清生母陪嫁入安定侯府的小厮,叶景清的生母于他有恩,这些年来一直隐忍蛰伏在安定侯府,伺机为叶景清报仇。
说完这样,想着惨死的叶景清,他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叶景清怒火中烧,双手不由自主的紧捏成拳,手背青筋凸起。
真是岂有此理,父亲竟纵容那苏氏至此,连家都交给了她来当!
叶景清委实难咽下这口气。
“张伯,我叔父说当年你是世子身边最亲近的人,他既是中毒而亡,你可注意到他亡故前的症状?”
叶景清绝不会忘记,十几年前,他的身体是慢慢变差的,那会儿他还没有警觉,现在想想应当是中了慢性毒药。
“不瞒公子,公子既然肯告诉我这些,就说明公子是个可信之人。”老张从身上的布袋缓缓摸出了一个半指长的木质小盒,递给叶景清:“我们世子早产,身子弱,从小就吃珍珠粉一类的调养着身子,这是他生前那几天吃的珍珠粉,里面被人掺了金刚石粉末,我怕这东西被府里那毒妇给找了去,就一直带在身上。”
叶景清眉头一紧:“那你为何不早将此物交给侯爷?”
老张又是重重的叹息:“我去问过大夫,大夫说这金刚石粉需得配合檀木和麝香一同用药才能够使人中毒,我只从珍珠粉里找到金刚石的粉末,怕没有确凿证据贸然告诉侯爷会被那毒妇报复。”
叶景清微微颔首,老张的话倒也在理。
“既公子你也说我们世子中毒而亡,那定然是这珍珠粉出了问题,可我想不通,只有金刚石粉没有檀木和麝香,我们世子又是如何毒发的呢?”
叶景清脑海中忽然划过一些微妙的细枝末节,当年家宅不宁,他时常头痛欲裂,屋里丫鬟曾给他调过一味安神香,那味道香气扑鼻,他多次同丫鬟说换了,丫鬟却说府里除了这味香便没有旁的了。
只是时间久远,叶景清实在记不得那丫鬟调配的香是什么香了。
“张伯,这两味香都是寻常香料,若放进香炉里日日焚烧,再加上这金刚石的粉末,必定会令世子中毒。”叶景清幡然明白了过来。
但老张是个粗人,并不懂香道。
“世子走了那么些年,毒妇说他故去于房里,住处不吉利,便空了下来,只我一人去日日打扫世子房里物甚,若说香炉,世子房里似乎确实有两只。”
“不过说来也奇怪当年世子去后,那毒妇偏让人把世子房里的香炉给搬出去丢了,世子桌案上还有个小香炉,世子日日焚香把玩,我想给世子的亲娘留个念想,便趁毒妇不备把那小炉偷带出府,埋入了世子亲娘的墓旁。”
“张伯,那香炉很有可能就是问题的关键。”叶景清几乎能够确定,那香炉里面焚烧的,定然是檀木和麝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