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邑面无表情的开了门,“既是侍候人,便没有什么好避嫌的。”
叶长清揉了揉眼睛,披上中衣,看着表情有些羞涩,慢慢走进屋里来的卫婉:“婉儿怎么起的这样早?”
“东方大夫说了,这草药要趁早饭前喝是最好。”
卫婉不好看叶长清,就连眼神都无比的避讳,仿佛她身上没有穿衣服一样。
叶长清有些好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并没有半点暴露或不妥,这丫头到底在羞涩个什么劲啊。
“嫂嫂这药我给放下了。”卫婉摸索着好不容易将药壶放在了卧房里的桌上,转身便要往外窜。
“站住。”身后传来卫邑冷冰冰的声音,直白的二字,仿佛命令一般。
卫婉像是被召唤了似的,僵硬的转过身来,“哥,还有什么事?”
“是你说要好好照顾你嫂嫂,直到她病愈的。昨天晚上才说好的事,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卫婉看着卫邑,一双潋滟着轻波的杏眼之中略带薄怒:“我说过的事,自然会尽全力去做。”
“那是最好,我今日恰要进宫面圣,就劳烦你好好照顾你嫂嫂了。”
他已经快速且妥帖的穿好了外衣,笔直的站在床榻边,衣袍整洁一丝不苟。
卫婉咬着牙应:“我自会好好照拂嫂嫂。”
卫邑倒是挺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转身看向叶长清:“皇上今日召我,怕是不能陪你了。”
叶长清大度的道:“府中有这么多下人,又有婉儿在,你放心便是了。”
“等我回来。”卫邑弯了唇角,眼底的温柔恨不得要将人给溺毙。
卫婉见他这幅模样,浑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还是她那个冰块似的哥哥吗?
等扭过头来,看着卫婉,卫邑瞬间又收敛起了脸上的表情。
卫婉悻悻低头。
卫邑出门时,途径卫婉身边,他略作停顿,伸手在卫婉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三下,压低了声音对她说:“若你嫂子今日出了什么差池,我回来拿你是问。”
卫婉低眉顺眼的点头应下,却在心里忍不住默默翻了个白眼。
几曾何时,他多疼自己,如今却为了叶长清,如此刻薄冷带她。
真是叫人心凉!
不过卫婉转念一想,若哥哥真的信了是她要下毒害叶长清,那哥哥站在定然已经厌恶透了她,会这样冷漠的对待她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念及此,卫婉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卿郎啊卿郎,我为你承担了这么多,你以后可切莫要辜负我。
卫邑离开以后,卫婉便开始着手“照顾”叶长清,因为得了卫邑的命令,丫鬟们都退出了叶长清的别院,只留下卫婉一人贴身照顾叶长清。
卫邑又岂会不知自己这个妹妹是矜贵着养大的,可若不让她吃些苦头,长长记性,她是永远都不会长大的。
虽极不情愿,但卫婉照顾的却也尽心尽力,早早便学着丫鬟们像模像样的给叶长清打了洗漱用的温水。
叶长清其实还想再多睡会儿的,卫婉在房间里窸窸窣窣的打扫整理,她瞬间就没了睡意。
坐起身体,卫婉见状立即将洗漱用的铜盆递上来,叶长清见她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长久不活动的缘故,她刚打扫了片刻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叶长清目光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才三个月身子便这么沉重了,若再不运动,恐怕卫婉生产时会同先前王大人家的小娘子一般胎儿过大,难产血崩。
让她在自己身边照顾侍候着多走几步,对她也没有坏处,只要别进行过于剧烈的运动,对卫婉腹中的胎儿是有益无害的。
“嫂嫂还睡吗?”虽是如是问,可卫婉却不动声色的将洗漱的脸盆递到了叶长清的面前。
“不睡了。”
叶长清亦如是,她不动声色的转了个身,却没有从卫婉的手中接过洗漱盆。
卫婉端着洗漱的铜盆,有些重。她压下脾气,又对叶长清说:“那嫂嫂是现在起床洗漱吗?”
“你先给我倒杯温水吧,我有些渴。”
叶长清还挺好奇这位被娇惯坏了的大小姐究竟能够容忍到哪一步。
卫婉闻言脸色已经有些变化,但她还是耐着性子,把脸盆放到了桌上,先给叶长清端了一杯水递到她面前。
“嫂嫂喝水。”
叶长清满意的眯了眯眸子,从她手中接过茶盏,放在唇边浅抿了一小口。
卫婉见她喝完茶水,又赶紧把洗漱的水端给她。
她的姿态都已经放的如此低了,叶长清便也不好再为难她,就着她端过来的水盆洗了洗脸。
卫婉没做过这些照顾人的活儿,见叶长清脸色还有些渗白,便给她把药壶里的中药烫了烫。
叶长清见她忙前忙后的照料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了飞扬跋扈的神采,心里对她的印象便也没有那么出奇的差了。
卫婉烫好了药,又给叶长清晾了须臾,用手轻轻搭在药碗上试了试温度:“不烫了。”这才给叶长清递过来。
现如今叶长清就是个祖宗,只有照顾好了她,才能够缓和自己跟哥哥的关系。
对于这一点,卫婉深信不疑。
叶长清才端过盛药的碗,眯眸睇着碗里那黑乎乎的药渣,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来。
“这药,是你煮的?”
“对呀,怎么了?”卫婉见叶长清的脸色不对,也跟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
这药是她按东方霖开的方子,从丑时就开始起来煎的,期间怕张卿之在使手段,她从未假手于人,费了好一番心思,难不成还能出纰漏?
叶长清垂首凑到药碗上轻轻一嗅,一股糊味扑鼻而来。
“这药你煮了多久?”
“两个半时辰啊,”卫婉如实回答,“怎么了嫂嫂,这药有什么问题?”
“那便对了。”
叶长清把药塞回到她手中,“这药,你煎的枯了。”所谓药煎枯,即把药给煎糊了,煎糊的中药会产生剧毒,不能再服用。叶长清好歹也算没有白读医书,这点简单的常识她还是清楚的。
卫婉养在深闺中并不通晓这些,她只是觉得煲汤是小火慢煮时间越长越好,便理所当然的以为煮药也同理,她不明白叶长清的意思,一脸的困惑。
叶长清简而言之道:“这药糊掉了,煎糊的药,带有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