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不舒服？”卫邑看她脸色不好。
卫婉摇了摇头，“近来肠胃不好。”
“肠胃不好还让翡翠给你盛山楂汤。”卫邑的声音里满是心疼，没有责备。
卫婉垂眸，淡淡的道:“小厨房山楂汤做的可口，开胃不错。”
“用不用找郎中来看看？”
听到“郎中”二字，卫婉微微有些慌张，“不……不必了，就是寻常肠胃不好，养一养也就罢了。”
她定了定情绪，绕道卫邑身后，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哥，你知道的，我最烦郎中了，每次都给我开那么一大堆的补药，难喝死了。”
“女儿家若不及早注意身体，以后有到你难受的。”
卫婉扁了扁嘴:“说的好像你是女人一样。”
“贫嘴。”
卫婉纤细的手指轻轻捏在卫邑的肩膀之上，“哥，听爹说你最近公务缠身，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到底还是问到了点子上，卫邑一直在权衡一种不伤害卫婉的说法，将张卿之已经娶过妻的事情告诉卫婉。
“对了哥，你来看娘亲给我找秀丽坊做的嫁衣。”
卫婉欢天喜地的拉着卫邑，走到里屋。
里屋架子上，挂着一件正红色绫罗嫁衣，上面绣了国色天香的牡丹，绣工精致，巧夺天工。
卫婉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嫁衣上的刺绣，眼里满满是希冀的光芒。
卫邑慢慢走了过来，卫婉抬起头来笑意盈盈的问他:“哥，你说好看吗？”
“好看。”
卫邑看着卫婉纯真的笑脸，一时间竟不知该从何开口。
“等初六那天，我穿上了嫁衣，一定是整个京都城中最美的新嫁娘。”卫婉的口吻里有掩盖不住的愉悦和兴奋。
卫邑看着她兴高采烈的侧脸，“婉儿，你真的就那么想嫁给张卿之吗？”
卫婉听后顿时羞涩不已，脸上涌现出了一丝红晕:“哥，你说什么呢。”
卫邑深吸了一口气，狠下心来:“婉儿，你不能嫁给张卿之。”
“为什么？”卫婉不明所以，更不知道卫邑的脸色为何突然变得这么冰冷。
“张卿之他骗了你，他曾娶过妻，而且他的发妻曾供他赶考，他却在功成名就后，抛弃了他发妻。”
一瞬间，卫婉变了脸色，丝滑的嫁衣一下子从手中脱落。
“不是真的，哥你在骗我。”她笑了笑，反应却出奇的镇定。
“婉儿，别傻了。”
“不，不会的。”卫婉垂眸，轻抚着鬓角的发丝，“卿郎一向以真心待我，他不会骗我，更不会对我说谎的。”
“他没有骗你，不代表把真相告诉你了。”
卫婉似乎永远都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卫邑决心让她认清现实。
他面无表情的道:“婉儿，他可曾对你提起过，他有发妻的事情？”
卫婉脸上顿时没有一丝血色，她坐回到软榻边上，深吸了一口气:“有发妻……又能如何？”
“婉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卫邑有瞬间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他不敢相信这句话竟然是从一向高傲的卫婉嘴里说出来的。
卫婉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卫邑:“我当然知道，可是哥，卿郎的发妻已经成为他的过去了不是吗？我只要知道他现在爱的是我就已经足够了。”
卫邑眉头皱的厉害:“张卿之给你下蛊了？”
“我相信卿郎，就算他休妻，也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卫婉俨然一副下定了决心的模样。
“卫婉！”
卫邑渐渐压不住内心寮寮燃起的怒火，“你一定要为了一个混蛋，把自己弄的这么卑微吗？”卫婉是京都城中最富名气的美人，想要娶她的人能从这里排到外城，只要她想，什么样优秀的名贵子弟找不到？
卫邑的语气里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哥，我爱卿郎。”卫婉固执的很，“我知道，卿郎也爱我。”
“他分明就是个无情无义之人，就算你嫁给了他，你的后半生也绝不会幸福。”
“日子是我自己过，幸不幸福，只有我自己知道。”
卫婉一脸倔强的昂起头来，“哥，我一定要嫁给卿郎。”
卫邑不知道张卿之给卫婉灌了什么迷魂汤，看着卫婉脸上坚定的神色，他只觉得一阵头疼。
“我告诉你卫婉，绝不可能！”他吐字清晰，一字一顿的说:“我绝不会让你嫁给张卿之这样品行不端的男人。”
“我这就去跟爹说，让他跟张家退了这门亲事。”
卫邑转身要走，卫婉却先他一步，拦在门口。
“不可以，不可以退婚！”
“卫婉！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她当真是魔怔了，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的尊严都踩进了尘埃里。
卫婉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哥，我已经有了卿郎的孩子。”
卫邑额头上隐隐有青筋凸起:“你说什么？”
“是真的，”卫婉汩汩流淌的泪水像小溪一样，“其实我根本没有肠胃不好，这些日子的反应，不过都是害喜罢了，我真的有了卿郎的孩子。”
卫邑搭在门上的手瞬间松开了。
他看着卫婉，目呲欲裂:“卫婉啊卫婉，你当真是……”
“毫无廉耻”四个字梗在喉咙里，卫邑到底还是没忍下心说出来。
“哥，我知道是我不好，可我真的太爱卿郎了……我不可以跟他退婚。”
卫邑咬牙，脸上一片隐隐欲发作的戾气。
他如今真是恨不得提刀去张家，砍了那小子。
“你说我不要脸也好，说我不知廉耻也罢，我求求你，千万别把这事告诉爹。”卫婉知道，一旦让丞相知道此时，他势必不会再让自己嫁给张卿之的。
死寂的气氛在兄妹之间慢慢流转，即使屋里点着暖碳，可却丝毫感受不到一点儿温度。
卫婉看着卫邑冰冷的面孔，伸出柔软的手来，轻轻握住卫邑的手:“哥，我知道你也不会让妹妹未婚先孕又退婚的消息传出去，让卫家蒙羞的，对吗？”
卫婉轻轻上挑的尾音像极了一只受了委屈的猫，让人实在不忍心拒绝。
卫邑咬了咬牙，狠心推开卫婉的手:“若即刻退了张家的婚事，让爹再给你择一佳婿，压下此事，这样也不至于丢了脸面。”
说完他便推门而出，而卫婉却在房里拿了一把剪刀，跑到卧房门口，拿剪刀对准了自己的脖颈，朝卫邑的背影大喊:“哥，若是你想回来看到妹妹的尸体，就只管去将此事告诉爹！”
卫邑冷一转身，看到眼前这一幕，顿时红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