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的东西,我不要了。”男修冷着声音道。
“那帝姬你怎么还要?”千顺嘴回了一句。
对面的人脸色瞬间难看得要命,瞪着她的怒气几乎要磨出剑来。
千连忙讨扰,“抱歉,口误,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推了一把杨柳筝,“好歹是件下品灵器,怎么说扔就扔。”
大概是怕她又说出什么难听的话,男修连忙收下。
“对了,原来你擅音攻啊?”
随手能扔给她一把灵器,自己又弹着一件法宝,看起来是他主修之道。
男修不太想理她,自顾自地拨弄琴弦。
“哎,你叫什么名字?”
“你要是不说,我可去问别人了,保不定还能听到什么艳事。”
男修烦躁地停下琴音,怒视着她,“落英。”
接着又道,“阁下可是闲得很?”
千往后一倒,手肘撑在地上,懒洋洋地说道,“帝姬不曾召见,自然是闲的。”
“那你可以早些离宫,只怕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召你了。”落英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眸低垂,情绪内敛。
“不可能的。”千哈哈一笑,“本公子生得这样玉树临风,天下无二,任是哪个姑娘见了,都要往我身上扑。且容那温良玉再嚣张一会儿,待他失宠后,便是本公子的得宠之日。”
落英也不知此人是哪里来的自信,更不晓得对方留在郎园是什么目的。
且不说她贵气难言,眼中更是没有一点色欲贪念,若说是奔着夫郎的名头来的,他可万万不信。
“哎,我说,你是不是和帝姬好过?”千问得很直白。
落英嘴唇紧抿,忽然收起古筝,起身离开。
在他身后,千依旧半躺半坐在繁花之间,嘴边带着点似有似无的笑意。
擅音攻,帝姬旧爱。
啧啧……想必温良玉就是凭着一手古筝入了帝姬的眼吧,哪料天命轮盘一转动,帝姬的心就彻底变样咯。
由于落英单方面拒绝交流,二人此次对话不欢而散。
然而郎园总共就这么大点地方,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落英只要一出门就会被千逮个正着。
也不知他是特别怀念这片花草,还是留恋房门外的风景,时不时地就要出门溜达。
不是一个人弹琴,就是一个人看书,性子很是孤僻。
千坚持不懈地骚扰,总算是撬开了落英的嘴,听他亲口说了故事。
“我与她自小相识,三百岁那年,我便自荐做了她的护卫。”
“帝姬长得好看,小小年纪就有无数人仰慕,她说喜欢我,等长大以后嫁给我。”
“龙氏一族,向来只和人族或蛟族诞下血脉,我身为玄蛇,便不够资格与她通婚。”
“老国君一直反对我们来往,发现帝姬用情颇深之后,更是撤了我随身护卫一职,阻止我们来往。”
“后来,她听从国君命令,决定公开招纳夫郎。我们私下里说好了,到时候我也入宫,她只同我在一起。”
“其实我心里有过打算,只要帝姬爱我一人,便是她为了龙氏一族,与他人孕育龙子也无妨。”
“呵,可我万万没想到。夫郎招选还没开始,她就先纳了温良玉。”
“而我入宫至今,竟再也没有见过她一面。”落英饮下一杯酒,烈酒烧喉,似要把心中苦闷浇灭。
千安静地听着,努力安慰他,“那人,可是温良玉啊,你输得不冤。”
落英冷笑一声,“就是温良玉,才让我难受。从前她说,绝不会喜欢这种浪荡子,可如今却为了他,抛弃我们数千年的情意。”
“情爱总是变化多端,你还是少喝些吧。”千本是抱着私心而来,真遇上这样的情况,反不知该如何应对。
所幸,落英也不需要她开导,只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前尘往事。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大概是一场酒就能拉得很近。
千成了郎园里,唯一愿意亲近落英,且相处融洽的修士。
落英的性子静,除了抚琴看书以外,鲜少有别的爱好。
至于千,那就更少了。
困在郎园这种地方,甚至连热闹都没得瞧。
所以,她经常跟着落英去书殿。
落英曾在龙宫当侍卫,与宫里的人很是熟悉,书殿亦是来去自如。
托他的福,千也和龙宫的人迅速熟稔起来。
譬如今日他不出门,自己也能摸去书殿看奇闻趣谈。
龙宫的书殿分两层,一楼是杂记,二楼是功法典藏。
千自然是不能去二楼的。
夕阳余晖,她穿着一身华服,通体贵气,斜靠在窗边,看得入迷。
忽然,一双精致的女靴映入眼帘。
千微微一愣,抬起头来,见到一张十分美艳的脸。
她笑得很自然,扣下书册,起身施礼道,“见过帝姬。”
龙逦邈笑靥如花,嗓音娇软,上下打量着他道,“我记得你,你叫陈攸。”
“帝姬好记性。”千挑眉笑道。
“你在郎园可好?”
“甚好。”千谨守湟梁传授的秘诀,保持洒脱乐观又眼带深情的印象,“劳帝姬记挂。”
事实证明,湟梁这一套还是很有用的。
虽然龙逦邈没说两句话就走了,但第二日,就有宫人来郎园传召。
“陈攸公子,帝姬召你去上庭院赏花。”
来人报喜的时候,千正同落英在树下谈天,此人话音落下,他便一副晴天霹雳的样子。
千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跟他说过,昨日碰到帝姬一事。
郎园里除了他们,还有其他夫郎在外面赏花游逛,此时要么是一脸嫉妒,要么是幸灾乐祸,皆是不怀好意地看着二人。
千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对着前来传召的宫人施礼道,“敢问这位道友,在下能否带友人一同赴宴。”
这位宫人显然也认识落英,面上有些惋惜和为难,“这个……帝姬未曾提起。”
“既然没说不能,那便同去吧,如此春光,一同赏花,正好!”
千笑着看向落英,对方忽地笑开,掷地有声道,“好,我陪陈兄一道去。”
若说之前只是失望,犹抱着等待之意,那今日这一封传召,便彻底断了他的心思。
帝姬可以变心,可以独宠,却不能从一众夫郎中,传召他人。
这是对过往情意,最残忍的践踏。
或许,今日之后,便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