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族相残,乃是大忌。
杨迟玉性格虽然别扭,对杨家却十分维护,断不会做出失去理智的行为。
千以为,他多半是琢磨着给自己一点苦头。
且不管他如何打算,出发前的准备万万不可少。丹药、符都少不得,还是得抓紧准备。
课后,千带着苗小溪去了事务堂。
内廷事务堂位于书山院附近,负责族内月例发放、任务发布、人员调动以及灵物兑换等。
无论门派或家族,事务堂都是修士往来最为密集的地方。
鉴于扶风城中的坊市并不成气候,族内的修士更愿意在事务堂买卖丹药法器等。
千走进二楼易宝厅,一眼望去,这里的东西果然更加齐全,且品质上佳。
不过,眼下她没有多余的灵石可以挥霍,便快速地挑了几样付款。
金光符、烈焰符、遁地符算是压箱底的救命符。
符是制符师利用朱砂和兽皮等物,将法术完整封印于符纸之上的东西。修士斗法时,只需注入少量灵力,便可瞬间激发封印的法术,其威力完全不亚于法术本身。
因此,坊市中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千自然也会制符,虽称不上精通,三阶以下的符可谓是信手拈来。
不过制符需要符笔、朱砂、符纸,再辅以修为,眼下还是纸上谈兵而已。
至于黄龙膏,是上好的外伤灵药。补灵丹则是斗法时,修士用来补给灵力所需。
这两样东西,都是外出任务必不可少的。
哪怕价格再高,也得备在身边。
毕竟,死过一次的她,格外珍惜这一世的机会。
千收好丹药符,扔下三百多块灵石,快速离开易宝厅。
两日后,她一早往碧波桥走去。
不远处一片氤氲,杨迟玉身姿挺拔立在桥边,额前一缕碎发被风吹乱,俊秀得不似凡间儿郎。
千不由暗叹,即便这厮嘴毒狭隘,样貌却是一等一的好。
正感叹间,杨迟玉转过头来,讥讽道,“修为不高,起得倒早。”
千皮笑肉不笑地回道,“不及五哥哥来得早。”
杨迟玉偏过脸不看她,心中盘算着,出了扶风城该怎么教训她。
千弯起一抹愉悦的笑容,完全没有半点担忧。
二人没有等得太久,杨迟钧匆匆赶来。
“五哥,十六妹妹,你们来得好早。”
“我也是刚到,五哥哥来得确实很早。”
杨迟玉背过身,冷声道,“走吧。”
半年时间,杨迟钧身量抽高不少,发现二人之间暗流涌动,悄悄拉住千传音。
“你和五哥怎么了?”
“没事啊。”
“你少蒙我,瞧他那浑身冷气外放的样子,定然是和你吵嘴了。这次咱们三人离宫,你可要小心一些。万一五哥真的欺负你,我可没辙啊。”
千仍是微眯着眼浅笑,“放心吧,我都晓得。”
杨迟钧点点头,提醒自己一路上都要警醒些,莫让二人吵起来。
出了扶风城,千本以为是徒步前往温阳城的,直到二人各自取出一张飞行符,才惊觉他们乃是实实在在的世家子弟。
出门靠走,也只有她这种半路嫡系。
她一筹莫展地看着二人,企图激起同族情谊。
杨迟玉总算舒心一笑,朗声道,“轻身术步行,至多三日也就到了。”
话落他纵身一跃,跨上幻化的纸鹤扬长而去。
千暗骂一声杨刺猬,转过头巴巴地看着杨迟钧。
好在这孩子热情大方,主动邀请道,“十六妹妹若是没有准备飞行符,不如和我同坐一骑。不过我灵力低微,大概是飞不快的。”
“飞那么快做什么,飞得稳才最打紧。”
杨迟钧乐呵呵地抛出符,待纸鹤幻化成型后,紧追着杨迟玉的方向飞去。
出城半日,郊外山林上空,一只白色纸鹤上下浮动,晃得座上二人惊叫不止。
“杨迟钧,控制灵力啊!”
圆润的少年气喘吁吁道,“灵力尽了,我真的撑不住了!”
千恨铁不成钢地哀叹一声,余光瞥见前方的纸鹤速度慢了下来,当即提醒道,“快喊你五哥啊!”
杨迟钧这才扯开嗓子大喊,“五哥,救命啊。”
岂料,杨迟玉听见呼喊,嘴边弯起一抹舒畅的笑意,忽地加快飞行速度,顷刻消失在二人视线之中。
“混蛋,小心眼!”千紧抓着杨迟钧的衣裳,怒气冲冲地骂道。
杨迟钧大汗淋漓,一声惊叫,笔直往下坠去。
耳边吹过急剧的风声,千闭上双眼,心中哀叹:这样的高度摔下去,非死即残。
早知杨迟钧这么没用,还不如走路呢,起码能保住性命!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出现,身子被横空而来的手臂揽住,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整个人稳稳地坐在纸鹤上。
千睁开眼睛,来不及道谢,惊见杨迟钧下落速度之快远胜于她。
杨迟玉手心一翻,绿色藤条自袖中飞射出去,生生止住险些摔成肉泥的杨九胖。
“九弟,你该减重了。”杨迟玉落下纸鹤,看着缩成一团的杨九胖,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杨迟钧因灵力不支而煞白的脸色,顿时红得能滴出血来。
浓眉星目,可怜巴巴,羞愤难当。
千倒想安慰他两句,但见杨迟玉似笑非笑的模样,立时噤声。
唉……万没想到,竟然落得讨好杨刺猬的地步。
罢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一会儿还指望他带自己一程呢。
至于杨迟钧,死道友不死贫道!
话说回来,他这练气二层的灵力,水分也太足了些。
若是换做自己来驾驭纸鹤,至少还能撑上小半日。
就当做是他修炼懈怠的惩罚吧!
三人落下的地方刚好是一处平地,离温阳城约莫百里。树木稀疏,隔开五百米外的官道,恢复灵力倒也合适。
鉴于千灵力充沛,此刻正好由她护法。
俗世官道旁,对修士来说算得上十分安全。千百无聊赖,靠着树干想起这次出行的任务。
温阳城乃是东部一个小县城,据说并没有任何修士踏足。
当地的县令已经四十多岁,官风还算清廉,管辖之内少有人命官司,百姓衣食丰足。
就是这样安康的地界,两个月前却频频出现人口失踪案件。
失踪的人口都是未满十岁的幼童,县官原以为是外来的拐子,下令严加搜查城内可疑人士。
岂料一个多月过去,案件毫无进展,丢的孩子却越来越多,这才害怕起来。
幸亏这县官有门道,很快求上朝中大臣,继而上达俗世天听,将任务挂在杨家事务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