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谚青的下场也没多好。
去给他爹伸冤,反而被当做同伙抓起来,最后是几个朋友合伙用一个死囚给他顶包,这才将他救了出来。出来之后才知道,他爹没能挨过监狱里的严刑逼供,没到最后审判就死了。
事情到这儿就结束了吗?
自然不会,楼谚青的性子向来有仇必报,何况是如此血海深仇。
此事结束后半年,他悄然潜回城中,杀了刘府一家,从上到下,但凡罪恶者,无一放过。
第一次手染鲜血,他心中平静坦荡,像是生来就吃这碗饭的人。
之后,为躲避追查,他便开始飘荡江湖。
两年以来,在这江湖之上,说是行侠仗义,可其实就是混沌度日,能挨过一日是一日。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晚上就做噩梦了。
梦里整个世界都是血雾。
醒来后心情就变得压抑,楼谚青不止一次的感觉,他也快要踏上那条路了。
但那一天始终没有来,渐渐地,他杀的恶人越来越多,剑下死去的亡魂也越来越多。
他想那也好,世上的恶人,他多杀一个,就少一个。可他也发现,梦里的浓雾越来越稠,最近已经快看不清楚了。
那一天,他从噩梦里惊醒。
睁开眼,就看到面前站着一个人。那人站在打开的窗前,背对着他,屋外是星空跟深夜,他像是空气,悄无声息。
楼谚青下意识握住枕头底下的剑,然而下一秒,就松开了手。
脑子里突然之间窜起一个念头。
这人若是想杀他,他根本没有挣扎的机会。
松懈下来时,那人出声问道:“你为什么放下剑?”他背对着,却像是能看清楚他所有的举动。
“我的剑只杀恶人。”楼谚青道。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恶人?”
“你是恶人,我也杀不了你。”
“没有人要来杀你,但是,你的心魔快要杀死你了。”
“你是谁?”
“我叫沈瑜。”
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过身,楼谚青看清楚了那张脸,文弱而白净,看起来像个书生,唯独眼神凌厉,似能一眼探至心底。
楼谚青哑声片刻,轻道:“我不认识你。”
“没关系。”沈瑜淡淡笑了笑,向楼谚青的方向走了几步。楼谚青下意识绷紧了身体,手再度握紧剑。
沈瑜看见他的动作,便停下来,笑道:“你不是不打算挣扎了吗?现下又在怕什么。”
“防人之心不可无。”楼谚青掩饰着狼狈说道。
“别担心,我只是来给你送东西的。”沈瑜向他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张黑色的卡纸,“这是你的生死簿。”
“生死簿。”
“你的一生经历,包括生老病死,全部都被记录在这张纸上。但这一切,都会在你拿到它的那一刻起改变。”
也是从那一天起,楼谚青的命运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不老,不死,不灭。
从震惊到接受,他只花了消化两句话的时间,就连沈瑜都诧异于他的接受能力,直言道:“我总共拿了三个人的生死簿,你是接受最快,也是最镇定的那个人。”
这大概是一个等待死亡之人的从容。
起初是死也可以,不死也可以。
可既然拿到了生死簿,就等于断了死路,燃烧起了生的希望。
楼谚青想拜沈瑜为师,但沈瑜直接就拒绝了。
在临走之前,沈瑜给他留了一本书,书上讲的是一些能拿来修行的东西。
楼谚青这些年就参照着这本书在修炼,慢慢地,本事就变得越来越强了。
……
楼谚青的话落音后,应小川起身给他倒了杯水,放在面前。
“刚才说了这么多的话,渴了吧,先喝点水吧。”
“多谢。”
应小川笑了笑,跟李冕使了个眼色,然后摸起桌子上的烟盒走出去,“你们聊会儿,我先出去抽根烟。”
说完,就走了出去。
站在走廊里把玩烟盒没一会儿,李冕就出来了,关上门道:“大哥,你找我有事?”
应小川道:“刚才听了楼谚青的话,你觉着哪里不对没有?”
李冕思忖片刻,摇了摇头。
应小川道:“你再想想,楼谚青跟其他两个人,有哪里不同的地方吗?”
李冕眼睛一亮,“这我知道,其他两个人,都记不清楚沈瑜长什么样子,但是楼谚青记得,还给我们精准的描述出了沈瑜的长相,像个书生。”
应小川点了下头,“不止这些,其他两个人,都只跟沈瑜接触过一次,但是楼谚青跟沈瑜接触了很多次。你们发现没有,楼谚青知道很多事,不光是沈瑜,还有关于苍门。”
李冕:“难道是沈瑜特别赏识楼谚青?或者说,这也是沈瑜布下的一个陷阱?”
应小川道:“我们也不用把沈瑜想的太玄乎,他就算能预料到将来会有人找到楼谚青,也预料不到来找楼谚青的人是谁。”
“什么意思?”
“生死簿不在楼谚青自己的手里,那又会在哪里?”
“啊?”话一下子跳的太快,李冕有些反应不过来。
应小川皱眉,像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绪,自顾自继续道:“生死簿不能离开生人太远,那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楼谚青的生死簿就藏在吉川岛上,二是拿着楼谚青生死簿的那个人,也在吉川岛上。”
“只有楼谚青知道他的生死簿到底在哪儿啊!”
“你说得对。”应小川猛地点头,说完就打开了酒店房间的门,重新走了进去。
室内,楼谚青正坐在床边跟敖翎大眼瞪小眼,楼谚青天生话少,擅于观察人,敖翎则喜欢研究人的表情,二人对视在一起相互不说话,画面突兀又好笑。
“楼先生,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应小川一走进去就看到这幅画面,声音及时刹车,话锋一转,平和的微笑道:“我有打扰到二位相互研究彼此吗?”
“没有。”敖翎迅速站起来。
楼谚青则将视线挪回应小川的脸上,“你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吧,我既然来了,就是本着知无不言的诚意。”
心中所想被人一语道破,应小川故作从容的清了清嗓子:“楼先生还真是心思敏锐。”
“说。”
应小川正色道:“你的生死簿,是不是在沈瑜的手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