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从宫里出来,为了不耽误时辰,出了宫城东华门后便一路小跑着赶回王府。他刚一回府,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李才人便派人来传了。冯保只能先洗了把脸,水也来不及喝上一口,便赶了过去。
李彩凤知冯保今早要去见张先生,她一早便等着,只是左等右等还不见他回来,心想可别出了什么事儿的好。她不敢派人再去打听,若自己再同张先生扯上什么瓜葛,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好在冯保是回来了,她急于知道事情办得如何,便立刻让人传冯保来回话。
冯保来时还穿着便装,耳朵下的脖子上还有没干的汗迹,李彩凤一看也有些过意不去,知道是自己急了。便指着桌上的陶瓷水壶和杯子,让他先喝口水。
冯保着实渴了,谢了恩便自行倒了杯水喝。
李彩凤见他喝着,在一边慢慢的问:“见到张先生了吗?他怎么说?”
冯保只喝了一杯虽还有些渴,但想着先回话,也就放下了杯子,道:“见到了。”他本想继续说下去,但见阿绣在房中,一时间也不便说了。正等着李才人开口,谁知阿绣却主动道:“奴婢去外面守着。”
“去吧。”李彩凤想了想叮嘱,“不要让其他人进来。”
“是。”阿绣走了出去,顺带关上了门。
这时李彩凤才又问:“张先生怎么说?”
冯保回答:“张先生让才人不必担心,这件事就交给他去做了。”
“他要怎么做?”李彩凤听到这话反倒担心起来,然而冯保却摇头,“奴婢也不知,只是张先生让奴婢转告才人,请才人不必担心便是。”
不担心?如何能不担心?李彩凤越想越觉得不妥,这件事自己怎么能全推到张先生身上呢?又怎么能全靠他。若是再让王爷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想呢。她忽然摇头,道:“不行,你还要走一趟,这件事你一定要问清楚,否则我们怎知妥当?”
冯保自是不会去的,他若去了事情不就全部暴露了吗?他道:“才人,奴婢有一事当问。”
“你问。”
“才人是不是信不过张先生?”
李彩凤略觉诧异:“何出此言?我如何信不过他。”
冯保道:“既然才人信得过,又何必让奴婢再问呢?”
李彩凤一时语塞,冯保又道:“奴婢若真去问了,即便才人不这么想,张先生恐怕也要以为是才人信不过了。”
李彩凤顿时陷入了两难,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
冯保见她拿不定主意,又道:“奴婢以为张先生做事向来稳妥,才人既让奴婢把事情告诉他,想来也是对他放心的。既然如此,才人何不把事情交给张先生去做。奴婢以为张先生如何去做不要紧,要紧的是他能帮才人洗刷冤屈,让王爷不再生疑,这才是最要紧的。”
李彩凤又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我的确不该再问。”她一叹:“也罢,这件事就交给先生吧。”
“才人明鉴,不过才人应该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何事?”
“才人忘了,再过几日就该为大行皇帝上尊谥了。按祖宗规矩,到时嗣位皇帝便要在群臣劝进下登极,新皇继位后要颁布先帝遗诏,然后才是上尊谥,由群臣集议草拟‘上遵议文’,再由新帝亲自到宣治门审定,还要由翰林院的官员写出正式的谥册文,然后新帝还要亲自举行祭礼,将册宝安放在几筵殿。”冯保说了这么多事,李彩凤一件都没听过,虽有些繁琐无趣,她却也耐着性子听着。想来冯保的意思也是自己过不了多久就要跟着进宫,还是知道些,不然今后恐怕会失了礼数,让人笑话。
当然冯保说这些也只是说给她听听而已,关键的还在后面,只听他道:“等这些事儿过后,边要册封嫔妃,才人和王妃也要一并册封。王爷府中只有才人和王妃两人,即便不愿添置,外人也说不得什么。只是王爷一旦登极,为皇室血脉着想,这后宫中就不能只有两个嫔妃了。”
李彩凤沉默,她虽心有不悦,但也知是必然的事。别说是王爷了,寻常百姓人家三妻四妾也是常有的事。她道了声:“这是自然。”言语中没有丝毫欢喜。
冯保知李才人不悦,但既是必然的事,他也不多说什么。他回来时本已不早了,却还没见到世子,现在想起,不由得问了一句:“世子今日又去了王妃哪里?”
李彩凤点头:“这几日倒麻烦姐姐了,钧儿也真是的,明知这几日姐姐身子不适,也还每日吵着要过去。”
冯保倒觉得李才人话中有几分埋怨的味道,不知是对世子还是对王妃。他本想告诉李才人今日裕王的话,这背后多半是有人在裕王面前说了什么,只是他一下子回过神来,裕王的话怎么能给李才人说呢?这么一来不等于告诉才人自己今天进了宫吗?冯保想了想,还是要另找一个机会。自己就这么说,难免有挑拨之嫌,阿绣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吗?要想让李才人听得去,必须要找到有力的证据才行。再加上他手中还有和顺斋的事,一旦李才人同王妃反目,也不怕扳不倒她。
想到阿绣,冯保忽然觉得,这件事情或许阿绣能帮到自己。总之要赶在位份定下来把事情办妥,最好是大行皇帝梓宫发引之前。阿绣有同自己一样的心思,她对王府熟悉又好办事,有她相助定然会事半功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