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垕闻言更怒,心想着冯保好大的胆子,竟然真的敢把自己的吩咐告诉别人。连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李芳都不敢这么做,更何况是他。分明是仗着父皇,以为自己不敢动他。朱载垕越想越气:“我刚才说过,你帮不了任何人。现在,你还要替他们瞒着吗?”
“奴婢不敢。”冯保只说了这一句,却不再说下去。
反倒让朱载垕心中更不悦:“不敢你也已经做了,瞒你是瞒不住的,信你也藏不住,交出来吧。”
冯保跪在地上,却不说话。
“你不怕死吗?”朱载垕怒气更盛,“别以为父皇许了你司礼监掌印的位置我就动不得你,你该清楚谁才是你真正的主子。”
冯保还是不肯将信交出,却道:“奴婢答应过才人,做不好差事是奴婢的错,奴婢这么做也是为王爷着想,也是体谅才人对王爷的一片忠诚。”
谁知朱载垕听了这话,却不由分说的叫了声“来人”。候在门外屋檐下的内侍闻言立刻进来,朱载垕指着跪在地上的冯保,对那内侍说:“你去,把那几个人叫进来,一并给我搜。”
“是。”那内侍也不多问,立刻到门外把候在外面的几个锦衣卫叫了进来。
刚才虽在外面,但裕王的话他们也已经听到了,一进来便有两个人将冯保从地上架了起来,压着他的双手不让他动弹。冯保也不挣脱,只等着他们摆布。仿照的裕王和李芳的书信已被他留在了自己的别苑,现在也已经被烧毁了。这是他很久以前就吩咐给下人的规矩,若没有特别吩咐,他每次来走时留下的一切书信类东西都要立即烧毁。而此刻他身上,只有另一封面上写着“张居正”三个字的信。
这样的信封他是只准备了两个,其中一个装的是白纸,有意让东厂的人顺了去,而另一个里面才装着他写的那封信。
果然几个锦衣卫连同那内侍七手八脚便很快将信搜了出来,由那内侍接过,躬身双手高举头顶,递给裕王。
朱载垕接过,却不拆开,而是让他们退下。几个人立刻听吩咐退了出去,那内侍走在最后,又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
朱载垕手举那封信,上面“张居正”三个大字格外醒目,只听他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冯保依旧低着头,朱载垕当他心虚,又道:“抬头回话。”
冯保这才抬起头,却不说话,现在还不到他该开口的时候。
果然他这一沉默顿时激怒了裕王,朱载垕一把将信掷到他面前,道:“你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吗?枉我对你的信任。”
冯保还是不语,弯腰捡起信,低头双手高举呈上。
“自己念。”朱载垕不接,语气不善。
冯保小声说了声“是”,拆开这封信便念了起来。信不长,朱载垕听到第一句便皱起了眉。他已大致猜到信中的内容,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等到冯保念到第五句,他便再也站不住了,一把从冯保手中夺过信,便自己看了起来。越看越惊,到最后神色却渐渐平缓了下来,眉头依旧皱着,问冯保:“这真的是她让你写的?”
“是。”这自己虽不是自己的,但冯保知道瞒不过裕王,裕王肯定猜到是自己所写。而正因为如此,裕王才会更相信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想到这里,他忽然叩头,道,“奴婢将王爷的吩咐告诉才人,也是为王爷着想。”
“为我着想?你倒说说。”
冯保道:“奴婢本不该违背王爷的旨意,也不该私下里替王爷做这个主。只是奴婢前番在王府见过李才人,虽不知王爷为何疑心,但奴婢心里觉得李才人是个本分的主子。”
朱载垕沉默,心想李芳也这么说,或许这次自己真该信她。只是自己当真不喜欢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所以弄清楚和信不信是两回事。朱载垕若有所思,道:“说下去。”
冯保这才又接着说,他知裕王的顾及所在,所以也专说能让他放心的:“不过奴婢虽然说了,但也是顾着王爷的。奴婢告诉才人,说有小人在王爷面前进言,说才人和张先生私下有不轨。王爷并不相信,才让奴婢来弄清楚究竟为何会有这样的谣言。”
果然朱载垕一听,面色缓和一些。毕竟他对李才人张居正有疑,也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他是储君之尊,自然不能这么不大度。何况他心里也是在意李才人的,也不想她因此有什么心结。
冯保偷偷打量着裕王的神色,知他已无怪罪,便又趁热打铁道:“李才人听了也是又急又气,不过唯一能宽慰是王爷能信他。”
朱载垕又沉默,很快点了点头:“我自然信她。”
冯保立刻又道:“奴婢便知王爷的心意,也同才人讲了。王爷也是想弄清事情真相,好惩治了那小人,不让才人在为谣言所伤。王爷这么做都是为才人和世子着想,也是在尽力爱护才人和世子。”
朱载垕又点了点头:“不错。”心想冯保这话说得倒还稳当,李芳恐怕也想不到这一层,果然是个会办事儿的人,只是冯保的自作主张不免让他有些忧心。
冯保又道:“才人听了奴婢的话,自然是感念王爷的呵护,却也悔恨不已。”
“悔恨什么?”
冯保回答:“才人同奴婢讲了和张先生的事,才人只道那日王爷和世子被皇上召入宫,隔了几日还没有消息。才人担心不已,但没皇上的召见,也不敢擅自入宫。想打听消息却没什么门路,才人便想起张居正。才人说刚入王府还在做奴婢时就听下人说过张居正的为人,才人也是因此才想到找张居正帮忙。只是即便如此,才人也不敢坏了规矩,轿子只在张居正的府门外,让下人去传的话。才人至始至终都没有踏入过张居正府中一步,才人身边的阿绣也陪着在外等着。奴婢替王爷问过,确实如此。才人是担心世子和王爷,才做了这错事。”
朱载垕沉默,想着冯保的话,忽然道:“也不能怪她,也是我大意,没及早向王府传回信儿,害得她担心了。”
“才人给奴婢解释,也想让奴婢帮着她在王爷面前解释,但奴婢告诉才人这件事奴婢也是瞒着王爷告诉她的,所以这些话奴婢没法帮她传到王爷耳中。才人一听又急又气,结果性子一上来,便说要写信给张居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