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棋差一招,如何还有脸见首辅。”
张居正不死心:“那总要让晚辈知道所谓何事,否则心有不安。”
“你知道便是首辅知道,有何差别。”严讷看了郭朴一眼,“何况你问错了人。太岳,老夫有一言相劝,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广结善缘,但有些人还是少来往的好。”说完便进了马车:“走吧。”
“阁老,阁老。”张居正连叫了两声,严讷却不答,心中无奈。瞥见郭朴,却见他脸色如常,丝毫不因阁老刚才的话而恼怒。他知道郭朴定是知道的,只是郭朴和高拱的关系在那里,即便他对自己无所隐瞒,自己又如何好问?
然而郭朴看着严讷远去的马车,忽然道:“太岳真的很想知道吗?”
张居正不知该如何回答。
郭朴又道:“你若说想知我便告诉你。”
张居正反问:“你不怕我告诉首辅?”
郭朴听后一笑:“你我之间无需隐瞒。”
张居正叹了口气,郭朴是真心当他是朋友,只是正因如此,有些事自己就更不能问了。张居正无奈道:“还是不知道的好,知道的越多未必是好事。时候不早了,我先告辞了。”
“我与你同行回城。”
张居正犹豫。
郭朴见状道:“放心,我也不想让人知道我来过。一会儿入了城门,你我便各自分路,他日内阁再见。”
张居正说了声“好”。
二人正要上轿,忽然郭朴府中的一个下人赶来,说司礼监派人传来了消息。
郭朴也不当张居正是外人,让那下人直言,下人道:“司礼监的公公说,明日皇上要早朝,让大人先准备着。”
“早朝?”连张居正听了都吃了一惊。
郭朴也问:“皇上怎么突然想起要早朝了?皇上不是还病着吗?”
“这小人就不知了。”
郭朴又问:“司礼监的人呢?没说吗?”
下人摇头:“司礼监的公公来传了信儿就去下家了,他本事要当面通告老爷的,只是老爷说外出的事儿不能让人知道,所以小人就说了个谎,说老爷身体不适还在休息。”
郭朴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随后就到。”
“是。”
郭朴转头望向张居正,张居正道:“这事儿我也说不准。”
郭朴问:“那你明日是否前去?”
张居正想了想,道:“我回府看司礼监的人是否来通传,若是来了,明日我自是不能推辞。”他面有忧色:“但愿皇上是真的康复,朝中也能免去许多是非。”
“但愿吧。”郭朴道,“恐怕高拱也知道了这个消息,说不定一会儿就会来找我,此地不宜久留。”
张居正也道:“我也要先回府。”
二人相互一拜,各自上了轿子,向城中而去。
此刻在不远处一片树丛背后的凉亭中,两双眼睛正注视着这里的一切。
徐阶沉默不语,隔得远,刚才的话也断断续续传到他耳中。张居正会来是情理之中,只是郭朴为何会来,还与张居正一道,这着实有些耐人寻味。
李春芳皱眉,瞥见徐阶的神色,叫了声“元辅”,道:“再不叫住敏卿,他便要走了。”
徐阶却道:“去驿站吧,隔这儿远,我们在那里见他。”
李春芳立刻吩咐人去安排。
徐阶望着刚才那松树,却并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忽然念到郭朴口中那首诗:“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元辅何意?”李春芳暗自揣测。
徐阶却一笑不答。
这时有人来传信,说的也是皇上明日要早朝的事。这件事刚才徐阶、李春芳并未听清楚,徐阶沉默,李春芳却皱眉,不禁问:“元辅,你说皇上是何意?难不成皇上的病已好了吗?”
“皇上的心思岂是你我能猜得透的,好与不好明日便知道了。走吧。”徐阶说完便上了轿,他现在唯一想知道的便是严讷一事背后的真相,是否真的和郭朴有关。
李春芳无奈,也只能跟着,正如首辅所说,明日便能见分晓,事情还是走一步是一步吧。李春芳一叹,当真是难啊。可就像这愚公移山、精卫填海,再难的事不也是一点点磨出来的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