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洪想到此顿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也不再想乾清宫的事了,忙先叫人去冯保那里把孟冲给找回来。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大不了的病竟要瞧这么久。
孟冲倒是很快被叫回来了,陈洪瞧着他也没瞧出什么不同来,于是先叫退了旁人,这才问:“你去哪儿?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孟冲回答:“自然是按照陈爷的吩咐带着王御医去给冯公公看病去了。”
“看个病要这么久?”
孟冲神色依旧如常,心知不说点什么陈洪是不会就这么罢休的,于是又道:“自然不光是看病了,冯保还问了我一些宫里朝中的事。”
陈洪一听他这么说也有些惊讶:“你都跟他说了?”
孟冲道:“陈爷放心,我自然也懂得分寸,能说的是说了,不能说的我可是一句都没有提啊。”
陈洪虽听他这么说,却还是忍不住道:“你把他问的和你说的都给我原原本本的说一遍,倒不是不信你,而是我倒想看看这个冯保究竟在搞什么鬼。”
孟冲听着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道:“其实也没什么太要紧的事,只是冯保问我皇上可下旨处置了张齐,然后我告诉他还没有,反正皇上的旨意也还没下去,我说的也不假。”
“还有呢?”
“还有就是问了我朝中百官对这件事的反应,其实说白了他就是想问有没有大臣站出来帮着徐阶说话。”
“那你怎么回答?”
“自然是如实回答了。”孟冲这么一说完见陈洪脸色微变,便知他在想什么。只是这一次,还不等陈洪开口他便抢着又道,“其实我是想着这件事告诉他也未必没好处,至少可以让他知道六部有人帮徐阶说话,这样他就会更安心一些,也不会再想什么别的办法了。我这么做也是为陈爷着想,冯保这个人有太多的说不定,所以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的好。保不准他虽被关着却也还能想出什么别的法子来,我们可不能小瞧了他。”
陈洪闻言也觉得有理,点了点头:“不错,你说的不错。有时候越是不可能的事就越可能发生,所以我们当真一点也大意不得。”
“陈爷能明白就好,原先我还怕陈爷怪我自作主张呢。”
“你若做的对我又为何要怪你?今日王有济做的怎么样?没让冯保给看出些什么破绽吧?”
孟冲听到这话,心想即便自己都已经查过了,但陈洪心里却终究还是不能完全放心修仁的。那么今日的事也不要和他多说的好,于是只是道:“当然没问题了,何况王御医本就是奉皇上的旨意去给他瞧病的,虽说修仁名不见经传,但好歹也是个御医。这平日里只能给主子瞧病的人忽然去给了他瞧病,即便是给他开了碗毒药他也不得不喝吧。”
陈洪闻言不禁一笑:“有理有理,只要冯保这边的隐患一排除,我们做起其他事来也要安心许多,可无后顾之忧了。”
孟冲见他终于笑了一下,刚才一来就看到他板着个脸,心里还想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现下刚好就着他着一笑发问:“冯保那里是不用再担心了,只是不知乾清宫这边究竟怎么样了?”
陈洪一听他的话顿时就皱起了眉头,半响才开口:“徐阶还在里面,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皇上只让李芳一个人在里面伺候,所以这谁也不知道里面的事。”
萌冲又问:“先前陈爷不是已经进去过一次还见过了主子吗?”
陈洪一开始是觉得很多事没有想明白,于是便急着催孟冲先去做事,乾清宫的事也没急着告诉他。不过现下孟冲都已经办完事回来了,所以刚才自己在乾清宫的事也不能瞒着了。想到此陈洪便将刚才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孟冲闻言吃惊不小,尤其是陈洪竟这么大着胆子铤而走险,就这么进去告诉皇上了,也不怕皇上真的怪罪。不过现在可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了,既然皇上都不怪罪了,那么孟冲又有什么理由再来责怪陈洪这个,就是不知道皇上听了陈洪的话又会对徐阶如何呢?想到此孟冲忍不住问:“陈爷,你说皇上会不会真的准了徐阶请辞?”
陈洪闻言一皱眉,却道:“那怎么可能,你也不动动脑子。且不说皇上如今还根基未稳,即便皇上是坐稳了,可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打起徐阶的主意这么当众和他对着干。”
“可是皇上毕竟还年轻,也不一定啊。”
“年轻?皇上都已过而立了,难道连这点厉害也不弄不明白吗?何况你也是在宫里多年的,即便从前没伺候过皇上,但也听闻过裕王素来小心谨慎吧?所以这么冒险的事又如何是皇上能做的?何况即便皇上真的这么想了,也知道这个时候行不通啊,徐阶在朝中那么**羽,恐怕今日皇上一同意,明日这挽留的奏疏就要蜂拥而至了,到时候皇上想不反悔也不行了。皇上是聪明人,你说他会做这么明知是不成却也还得利不讨好的事吗?何况皇上即便更喜欢高拱但也没说不喜欢徐阶啊,这如今朝中不是还有很多大事要靠着徐阶来做吗?”
孟冲只说了一句,却一下子听陈洪解释了这么多,不禁心生诧异,何况陈洪说这么多竟还是在为着徐阶解释。这原本徐阶走了高拱再回来不也是陈洪心心念念的事吗?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却反而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过孟冲虽有疑惑却并没有说出口,很快便自己想明白了。其实陈洪何尝不是和自己一样心烦着这不确定的事,即便是知道了皇上不让徐阶走,也好过什么都不知道胡乱猜测的好。因为这一次其实他们一开始也没有想过可以就这么将徐阶赶走,就连皇上也是想借此消弱徐阶在朝中的影响力而已,这么一来高拱也好方便高拱回朝。至于让徐阶离开的事,他们其实一开始就打算等到高拱回来后再说。因为这件事仅凭他和陈洪二人之力恐怕也难上加难,所以也只能望着高拱来做了。
陈洪见孟冲不说话了,也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当,于是又补充道:“我也只是就事论事和你说说而已,你可别忘其他方面想。”
孟冲反道:“陈爷觉得我会想哪儿去了?”
陈洪也不再就这个问题继续说下去,接着便问:“不过你也来猜详猜详,皇上究竟留徐阶在乾清宫那么久是说了什么?”
孟冲摇头:“陈爷不知道的事我又如何能知道?做不过是守着徐阶拟定处置张齐的奏疏吧。”
“只是如此吗?”陈洪还有些担心。
孟冲劝着他也是劝着自己:“陈爷何必多想呢,皇上事先不是也听了陈爷的话了吗?所以无论徐阶后面说什么,皇上心里也总有防备,总之对我们而言还是利大于弊就是了。”
陈洪知道他说的有理,点了点头:“不错,你说的不错,那我们就再等等,再不济徐阶他今日总是要出宫的吧。只是早知道和晚知道的差别而已,我们只要耐心等等就是。”
“陈爷说的对,这事情我们也总是会知道的,且等等看。”
陈洪点了点头,也不再和孟冲多说什么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孟冲也同样如此。
二人虽都不再说话,自己找着手边的事做,但事实上彼此心里都在犯着嘀咕,毕竟是这么大的事,哪里是能说安心就能安下心的。
虽说是决定就这么等了,可陈洪也并不是打算就这么坐着,每隔半个时辰就派人去打探一次情况,只是反复有个两三次,得到的依旧是同样的消息,徐阶仍旧留在乾清宫中,还是只有李芳一个人在里面伺候。
陈洪听着心里的揣测就更多了,终于忍不住问孟冲:“怎么都这个时辰了徐阶还没有离开?你看这件事会不会当真有什么意外?”
孟冲也不知该怎么说,便只有道:“再等等,再等等,说不一定过一会儿就会有消息了。”
陈洪也知道这是急不来的事,于是也只有再等等了。
很快又过了半个时辰,去打探消息的人又回来了。虽然知道可能是和刚才同样的结果,但是陈洪还是不等那人开口就忍不住先追问:“怎么样?徐阶已经离开了吗?”
然而被派去打探消息的内侍却摇了摇头,二人见此还不等听他说话就知道结果多半和先去无异了。
既然已经预料到可能会说什么,于是陈洪也就对接下来的话没多大兴趣了,正准备又重新坐回位置上,然而却听那内侍道:“这次首辅是没有走,不过李爷出来了。”
这话一落陈洪和孟冲都提起了劲头,孟冲甚至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过还不等他开口陈洪就先追问:“只是李芳一人吗?他出来做什么?”
内侍回答:“其实倒也不是什么奇怪事,只是出来让再准备些纸张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