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朴不语,也当是默许。
高拱忽然意识到什么,道:“质夫告诉我这些,莫不是想帮我?”
郭朴却摇了摇头:“明面上我还不能明着帮谁,这不光是为你好,也是为大局着想。”
“什么意思?”
“若知我帮了你,你以为徐阶他们会无动于衷吗?只怕会想尽办法,对付你我。昨日之事便是个例子,若真惹恼了皇上,我们都不会好过。”
高拱点了点头,心中却暗喜:“这么说私下里质夫是帮我的?”
这次郭朴点了点头。
高拱一听大喜:“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严讷的位置也该换了,这进升内阁本该是你的事,也是严讷当年抵了你的位置。皇上虽也有意年后让你入内阁,让你先在内阁熟悉事物,但终归没个正式的位置,让人好生别扭。”
郭朴听着却一笑,也不表示,只是道:“这原本无妨,其实我本不打算回来,老父虽去了,但还有老母留在家乡。我本想留下,以尽孝道,谁知皇上非要我夺情,便是为了让我接替严讷的吏部尚书。正如肃卿所言,我既回来了,没尽到人子之道,那有些东西势必要争一争了,这样也对得起我那去了的老父。”
“质夫这么想就对了,你我同心,还愁什么事做不成的?等回头做得好了,我同裕王请旨,让你一家老小全都搬到京里来,这样你老母也不愁没人照顾了。”
郭朴一听也喜,连忙拜谢:“多谢,多谢,肃卿兄此举,倒真解了我一块心病。”
高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郭朴忽然问道:“我既回答了你的问题,那么你也该告诉我刚才府里发生的事了吧,也不知刚才那贵客是?”
“是宫里的人。”
“宫里的人?”郭朴闻言诧异。
高拱既与他在一条船上,也不隐瞒,将刚才孟冲代的话说了一遍给他听,只是没说这个托人给自己带话的人是谁。
郭朴也不问,只是一脸诧异:“此话当真?”
高拱自点头:“这么大的事我如何敢乱说。”
郭朴又问:“这件事徐阶知道吗?”
高拱摇了摇头,不禁眉头微蹙:“这我也不清楚,或许徐阶在宫中也有内应,怕就怕是黄锦,那他定知道的比我们多。”
“若真如此,那可就不妙了。”郭朴叹了一句,高拱亦面有忧色,“宫中内侍以黄锦为尊,没有人比黄锦更清楚皇上的病。而且这其中,恐怕还有皇上的意思。”
郭朴也不否认,有意提醒道:“终归裕王是皇储,皇上若真有什么,这皇位也是裕王的。裕王如此器重肃卿,徐阶他们也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若他们知道此事,定会赶在裕王继位之前,也就是这段时日,你要格外小心。”
高拱也点头,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要裕王登基,徐阶他们还有什么可以图谋的。
“我也不宜在这里呆太久,昨日出宫我之所以在你府中彻夜不归,也是知道严讷会找我,想法子避过去。谁知他今日一早又来了,还耗在我府中非要等我酒醒,我也是没有办法。”
“我也不怪你,你的难处我也明白。”
郭朴又道:“这些时日我还会见严讷,也还会来见你,我不会给他明确的答复。这样徐阶一方也不敢轻举妄动,只盼着情况快些转危为安,我也不用再如此费力应付。”
“辛苦质夫兄了。”
“无须客气,如此我便先告辞了。”
“我送你。”高拱起身相送,却被郭朴拦住,“还是不送的好。”
高拱虽明白他的意思,却道:“质夫多虑,只是寻常待客之道,不至于失礼罢了。”
郭朴闻言也不再拒绝,同他一起走到了门外,二人相互拜别后,各自离开。回到府中,高拱方想起自己托孟冲带着裕王书信一事还没向郭朴提及,但想他已经离开,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还是下次见面再说吧。想了想,他还是决定派人去陈洪府中传个话,让他近日再盯紧一些,以防徐阶他们再有什么异动。陈洪虽不在府里,但他相信他府里的人一定会尽快想办法把消息传到。
原本他不觉有什么,也并不怎么担心。只是听了郭朴的话,如同顿时有了心病,也隐约感觉到徐阶似乎会有所作为,总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高拱怎么也不会想到,原本天衣无缝的事,会因孟冲的一时私念,埋下了巨大的祸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