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自然知陈洪是来找茬的,不过他却也不怕,于是回道:“陈公公当真是尽心尽职,事无巨细都要查问个清楚。不过东厂的事向来归皇上管,陈公公也要如此代劳吗?”
陈洪闻言只是一笑:“既然冯公公如此说,那我自是不便多问了。”
冯保听他这么说,也不再同他多话,连同张鲸转身就走了。
陈洪虽不说什么,但看着此二人,心中已大致有数。
出了司礼监,冯保才问张鲸:“是不是首辅那里有什么吩咐?”
张鲸点头:“冯爷料事如神,其实原本小的也不该来这儿的,只是首辅吩咐了,一定要给让小的尽快给冯爷传个话,首辅想见您一面。”
“见我?可说是什么事了吗?”
张鲸摇头,却道:“不过小的也斗胆猜了一猜,恐怕也是为了冯爷今日让小的传出去的话。”
冯保若有所思:“说了是什么时候吗?”
“首辅说时辰让冯爷看着安排,不过地方还是老地方。”
冯保听到此就明白了,徐阶是想着让他去和顺斋,不过和顺斋他倒不常去,几乎每次去传消息都是让手底下不容易引人注意的人。不过其实若说见面,的确没有地方比和顺斋更合适了。
只是如此一来,便只有等到天黑了。不过也无妨,等时辰晚些了他自然有办法出宫。
“冯爷可还要小的去首辅那里回话吗?”
冯保摇头:“我既派你去了首辅自然明白你是我信得过的人,自然也就不担心你会把消息带给我。若是让你多跑几次,反倒惹人怀疑,内阁里的那帮阁老们跟人精似的,一点动静就能让他们猜出事儿来。”
“冯爷说的是,倒是小的顾虑不周了。”
冯保又道:“还有陈洪你也要小心,我瞧着他刚才,恐怕会对付到你。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既是我的人,我也自然会护着你。如今没有了高拱,他一个人也掀不起什么浪来。”
“多谢冯爷爱护。”
“行了,你先回去吧。”
张鲸倒走得快,冯保望着他的背影,心想此人做事倒是果决,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只是经验尚且不足,不过只需要多历练将来也定是个好帮手。
冯保回到永宁宫,皇贵妃已经带着长哥回来了,冯保看着皇贵妃脸上少了几分去时的愁容和忧色,心想皇贵妃虽性子有些要强,但到底也是想着皇上的,若非如此,为何见了皇上回来心情也跟着好了。
李彩凤见他这个时候也吃一惊:“你去哪儿了?”
“奴婢去了司礼监。”
“你当真去司礼监了吗?”
他见皇贵妃面有诧异,却很快低下头“哦”了一声,似自言自语道:“我就说怎么出来找不到你,钧儿一路上都在问我大伴呢。”
他见皇贵妃面有诧异,却很快低下头“哦”了一声,似自言自语道:“我就说怎么出来找不到你,钧儿一路上都在问我大伴呢。”
冯保闻言,望向身旁的长哥,又回头对皇贵妃道:“都是奴婢不好。”
李彩凤摇头:“其实也不管你的事,你分明是这样痛皇上说的,我早该知道。”说完对着儿子一笑:“是不是钧儿,大伴是听你爹爹的话,所以不能怪他是不是?”
朱翊钧点了点头,忽然双手抓着冯保的右手:“大伴要陪我玩。”
“好。”冯保果断点头答应了,谁知却听长哥道,“陪我玩一个晚上。”
冯保听着这孩子气的话,蹲下身来,耐心道:“那可不行,长哥正是长个儿的时候,必须早点睡下,不然就长不高了。”
“不嘛不嘛,我就要大伴陪我玩,我就要我就要。”
冯保无奈,望向皇贵妃,只是还不等他开口,却听皇贵妃道:“你就陪钧儿玩吧,等到了时辰你就让他歇息,睡下了你再走。”
冯保一听这可不行,徐阶可约了自己今晚在和顺斋见的。徐阶轻易不会这么约自己,他既约了,那想来定是有什么大事。不过这件事也不能明着说,于是冯保也只能道:“皇贵妃,原本奴婢也想陪着长哥的,只是今晚奴婢还打算出宫一趟,为着东厂的事,恐怕要明早才能回来了。”
其实冯保这么说,李彩凤也是准备让他以大事为重。只是还不等她开口,却忽见朱翊钧一下子抱住冯保的脖子:“不行!不行!我不同意!你必须陪我玩陪我玩。”
“钧儿。”李彩凤的语气顿时变得严厉起来,“大伴有要紧的事,你可不许这么胡闹。”
谁知朱翊钧一听这话却忽然哭了起来,哭闹道:“不嘛不嘛,大伴说好今天陪我玩的,大伴是骗子,大伴是骗子,我再也不和你玩了。”
冯保沉默,自己倒是当真答应了长哥,今日要陪着他玩的。午前是因为皇上的召见,耽搁了时辰。可是自己刚才答应张鲸的时候,却早已忘了这事儿。这下可怎么办才好?也不知徐阶究竟是想同自己说什么。自己不去万一耽搁了什么大事,那可就更不妙了。只是长哥还小,小孩子最重承诺,谁让自己答应他来着,若是食言长哥恐怕真的会不理自己。
“你别理他,你的事要紧,一会儿我让阿秀陪着他玩就是了。”
冯保听着皇贵妃这么说,虽然这不是个不妥的方法,可他心中却仍有犹豫。看着长哥望着他,听到皇贵妃让他走就哭得更厉害了,顿时心里更不忍。
李彩凤又何尝忍心看儿子这么哭,想想也觉得头疼,毕竟大事耽搁不得。只是小孩子哪里懂得这些,只想着谁答应了要陪他玩。
冯保犹豫了片刻,终于做了决定:“奴婢出宫也不急于一时,就让奴婢先留下来陪长哥玩吧。”
李彩凤皱眉,看了儿子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再对冯保道:“钧儿到底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你可别为了他而耽误了事,尤其是皇上吩咐的事。否则你也是连累了钧儿,连累了我们母女。”
“皇贵妃放心,奴婢自会有分寸,不会连累皇贵妃和长哥分好。”
李彩凤听他这么一说,才略微放心一些,无奈只能点头:“好吧,你就带着他去玩吧。”
朱翊钧听妈妈这么说,顿时破涕为笑,脸上却还挂着泪,不擦干就又拉着冯保的手:“大伴我们走。”
冯保无奈,却也先玩下身子用干净的衣袖替他擦干了鼻涕和泪:“长哥不哭了,奴婢带你出去玩之前你可要先给奴婢笑一个。”他本就是十分爱干净的人,若非是长哥,恐怕其他人断不会如此。
“不笑。”朱翊钧虽这么说,却已咧嘴笑了起来,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
冯保一笑,一下子就将他抱了起来,就要抱着他出去,然而这时却被皇贵妃叫住:“你们先等等。”
冯保抱着长哥回头,只听皇贵妃对长哥道:“钧儿,你可不许再胡闹了。大伴现在是陪着你了,可是一会儿大伴还有你爹爹吩咐的事要去做,你可不许缠着大伴误了他的事。”
“知道了。”朱翊钧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一句,李彩凤这才让冯保抱着他出去。
其实冯保倒也很清楚长哥的性子,小孩子一玩可来就什么都忘到九霄云外了,哪里还会记得这么多皇贵妃的话。只是若不答应陪长哥玩自己又实在不忍看他哭,所以也只能让徐阶那边先放放了,冯保想着,若真是什么要紧的事,恐怕徐阶也会等着他来,那么即便他晚些出宫也不打紧。若是没什么要紧的,自己也出宫一趟,也算是去过了,明日再想办法赔罪吧。
果然陪长哥这么一玩天色就已经很晚了,原本长哥还不想睡,也多亏阿绣在一旁哄着,说长哥若是不睡,明日就没办法早起去给皇贵妃请安了,到时候皇贵妃怪罪,恐怕就知道长哥这么晚才睡了。
朱翊钧一听阿绣说妈妈也顿时老实了起来,也不再纠缠冯保了,由其他宫女带着乖乖去洗漱更衣,准备睡下。
冯保也赶着要走,多的话也不想说,只是对阿绣道了声:“刚才多谢姑娘了。”
“谢我干什么?我们之间何需这么客气?”她刚想再说什么,谁知冯保转身就走了,匆匆忙忙的,也不知道赶着去哪儿。
阿绣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冲着他吐了个舌头:“哼,真是不识好人心,人家好心好意帮你,却就这么走了,真是过分。”她虽这么说,但却也知道冯保听不见这话。
此时冯保的心思全都在宫外,在徐阶身上。
禁宫中虽不能跑步,但他也只能快步行走,很快出了宫门,宫外已有马车候着,自是他宫外府邸中的人。只是老爷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两个时辰才到,等着的人也不禁询问:“老爷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小的还以为老爷改变主意不来了呢。”
“别问那么多,也别废话了,快走吧,时辰不早了,可不能让人等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