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修士, 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到底是应该先感慨孟惊蛰的一路黑马,还是感慨慕容凌这个慕容家养子的地位。
无数的人,将视线投给了慕容家的那几个长老。
他们又想到慕容凌这些年的经历, 慕容凌虽然强大, 但也实实在在, 为了慕容家的荣誉,在外面出生入死。
却没想到, 到头来, 养子终究只是养子,连神念护佑都不给种。
孟惊蛰此时也有些呆愣, 忍不住说道:“对不起, 我没想到居然会有世家子弟没种神念护佑。”
毕竟他这一路以来,遇到的对手们,大宗门或者是大世家出身的, 全都身带神念护佑。
神念护佑是一道护身符,在关键时刻能够帮助抵挡攻击,很多时候,甚至因为种下神念之人的地位,可以帮助自家的弟子躲过一劫。
他本以为, 慕容凌也是有的,却没想到会是如今这样尴尬的局面。
[来自慕容琪的阴阳值:+0.5]
[来自慕容珮的阴阳值:+0.5]
[来自慕容璟的阴阳值:+0.5]
孟惊蛰看着这三个名字, 又看了看此时面色惨白的慕容凌,满脸都是诧异。
静和剑尊这个在外不太爱说话的人, 此时却忽然出声训斥:“惊蛰,下手没轻没重!”
孟惊蛰听得不明所以,但也没真的觉得静和剑尊这是在责怪自己。
倒是一旁的金之善, 却突然变得圆滑了起来,朝着静和剑尊说道:“剑尊勿怪,这金蝉大比,上了比试台后,本就是生死不论,如何能怪惊蛰?”
静和剑尊冷哼一声。
金之善继续说道:“只是剑尊,说来也奇怪,为何慕容家不给这小子种神念护佑?”
原本只是众人私底下的议论,此时随着静和剑尊和金之善的一唱一和,完全被提到了台面上,慕容家的长老们,此时脸色都出奇的差。
慕容凌吐了一口血出来,惨白着一张脸,跌跌撞撞的下了比试台,紧接着双腿似是再也支撑不住一般,直接跪倒在慕容家那三位长老面前,扬声说道:“慕容凌有罪,未能为家族挣回第一的荣耀,请三位长老责罚。”
被这么多人盯着,慕容凌又是这般大张旗鼓的动作,这三位慕容家的长老互相对视一眼。
家主的叮嘱,和眼前慕容凌的凄惨模样,在三位长老面前交织,他们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倒是慕容凌,见他们半天不说话,很快又开口说道:“家主有令,此次慕容凌若是不能夺回第一,当受刀山火海之刑,还请三位长老勿要心存仁慈,直接降罪慕容凌即可。”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相比较其他人,孟惊蛰此时却觉得慕容凌这一番行为,似乎有些奇怪,但到底如何奇怪,他一时也说不出来。
金之善看了一眼身旁的静和剑尊,见这位主已经闭上了眼睛,完全是一副置之不理的模样,金之善索性也乐得看戏,时不时在一旁拱两句火。
在此次金蝉大比之前,慕容凌是修仙界同辈青年才俊中,被人认可的第一人,所有人都以为,这位第一人虽然是养子,但在慕容家也一定是备受重视,却没想到,今日的一场比试,倒是意外揭开了慕容家这个新晋世家的冰山一角。
当下就有大宗门站了出来,说道:“我宗的弟子,若是能在金蝉大比得个前五,宗门上下就能笑开了花,如今慕容凌得了第二,慕容家在秘境名额争夺上仅仅次于归一剑宗,这么一点微小的差距,慕容家都接受不了吗?”
“若是接受不了,不妨就放过这孩子,我们兽灵宗对他欢迎得很。”兽灵宗的长老也适时跑出来凑热闹。
“我们西洲孟氏,也是诚意满满。”西洲孟氏的长老也在此时跳出来凑热闹。
金之善原本是在拱火看热闹,此时见这么多人都开始抢人大战,也忍不住开口说道:“若是可以,归一剑宗也很想包揽此次金蝉大比的第一第二。”
这话一出,慕容家那边还没有什么反应,一旁的宗门与世家,顿时齐齐的将枪口对准金之善,骂道:“痴心妄想!”
就连静和剑尊,也忍不住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我……我就是试试看。”金之善轻声解释道。
静和剑尊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那孩子要的可不是这些。”
他的话音刚落,慕容凌便已经挣扎着起身,朝着在场所有人行了一礼,说道:“诸位好意,慕容凌心领。”
“只是慕容凌深受慕容家恩泽多年,此番受罚,也是因为慕容凌办事不利,本就是应受的,无须同情。”
慕容凌这样一番堪称是圣父模板的言论发出来,在场之人又是不住感慨他的恩义,心底也在谴责慕容家有眼无珠,不知道善待功臣。
慕容家三位长老互相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摄于家主的威严,不敢当场应下什么,只能含糊着让人将慕容凌扶回慕容家的驻地。
因为他们这般应对不及时,慕容家原本“仁义世家”的名声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尘。
金之善之前还对孟惊蛰有诸多不满,孟惊蛰拿下第一之后,他瞬间变了脸色,自家侄子之死,他也没有半点要追究的样子,反而不住的算计着,自己这番带队,等回到宗门到底能够拿到些什么好处。
而大比结束,便是在宣告,这个金蝉山的秘境,即将要迎来开放。
这次的秘境开启难度似乎格外大,一两位化神修士出手都不行,需要十位化神期修士一同出手,方才能打开这个秘境。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开启难度,这次的金蝉秘境,不是一宗门或者一世家之力可以打开,必须要汇聚修仙界各家之力才能打开。
此时十位化神期修士正聚集在一起,商讨该如何处理打开这个秘境。
这十人当中,以兽灵宗那位化神后期的老祖为首,其余人都是一副听命的模样。
“叶家此次大比名次堪忧,叶宗主本人倒是跑得也快。”有人私底下这般说着风凉话。
五大世家这次除了叶家,其他几家虽然也有名次不甚理想的,但却也没有差到叶家这个地步。
叶家所有参与大比的弟子,在前三轮就已经完全被淘汰,这样的成绩,自然也分配不了什么名额。
甚至于原本说定了要帮忙开启秘境的叶辅,也在接到叶嫣然深陷千绝迷城的消息后,急匆匆的离去。
“那叶辅说是为了救侄女入了千绝迷城,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这些化神期修士八卦起来,倒是和市井的那些人没有两样。
甚至有人还笑着朝着静和剑尊说道:“叶宗主还以为自己是剑尊呢,可以在千绝迷城当中来去自如。”
静和剑尊原本正在闭目养神,听了这话后,睁开眼睛看了这说话之人一眼,说道:“叶宗主再如何,也肯为了弟子进千绝迷城闯一闯,倒是师宗主,当年那么多门下弟子误入千绝迷城,竟是不曾派人进去找一找。”
师清河听了这话,面上顿时挂不住了。
静和剑尊又看了一眼这人的鼻子,说道:“师宗主在千绝迷城里丢失了嗅觉之后,就已经被吓破了胆吗?”
师清河虽然修为不如静和剑尊,原本也是存了与静和剑尊交好的心思,此时被静和剑尊这样讥讽,他也是个化神修士,也是要面子的,当即讽刺道:“剑尊这般为叶辅说话,是不是因为两家结了亲家?”
“剑尊以为两家亲如一家,还不如想想,女生外向,嫁出去的仙尊,也是泼出去的水。”师清河这话倒是直指岐山仙尊。
静和剑尊冷笑一声,说道:“师宗主丢了两个女儿,所以是泼了两次水吗?”
师清河面色一沉。
兽灵宗的掌门见两人似是要打起来一般,当即轻轻咳嗽一声,说道:“都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何必为了几句纷争吵吵闹闹的。”
师清河不说话。
静和剑尊却闲闲道:“我才五百多岁,没有你们年纪大。”
这一句话,确实直接戳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在场除了静和剑尊只有三位数的年纪,其他的年纪最小的也有一千多岁了。
兽灵宗的掌门轻轻叹息一声,说道:“过来这么多年,你小子还是这样得理不饶人。”
师清河本也不敢与静和剑尊正面对上的,此时虽然满心不情愿,但也还是借着对方递出来的这个台阶走了下来。
十个化神期修士商量了一日,总算是拿出来一个五日后如何开启秘境的章程来。
之所以要等五天,便是要将金蝉大比的结果反馈回各家后,留出时间让各家来决定进入秘境的人员。
按照如今金蝉大比这情形,各家进入秘境的人员,和参与金蝉大比的,并不会是完全重合的一批人。
静和剑尊结束这场商议之后,回了宗门驻地,第一时间便让人将金之善传唤过来。
“你通知宗门,让各城的弟子,密切注意叶家的动向。”静和剑尊吩咐道。
金之善脸上有些茫然,似是不明白静和剑尊唱的这是哪一出,说道:“剑尊,叶家此次金蝉大比失利,所有弟子早就全都离开金蝉山,为何还要注意他们的动向?”
静和剑尊看了他一眼。
金之善又鼓起勇气,说道:“况且,叶宗主也已经入了千绝迷城,叶家此时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叶家缩住手脚都来不及,怎么能有什么大动作呢。”
静和剑尊想到面前这人,似乎与岐山仙尊关系很好,便像是没有听到他这些疑惑一般,又吩咐道:“你联系岐山,问问她的近况。”
金之善的疑惑,此时已经快要凝结为实质,刚想继续质疑,但见到静和剑尊的脸色,顿时将话语咽进肚子里。
“晚辈遵命。”金之善不情不愿的说道。
静和剑尊想了想,又说到:“你想办法,让人打听一下,叶辅到底有没有真的进入千绝迷城。”
金之善见他没有提到宗门,便知道这是让自己用非常规的手段去打听,金之善本来觉得没什么不对劲的,但被静和剑尊这一脸凝重,似是山雨欲来的氛围所感染,也不由得有些提心吊胆。
静和剑尊叮嘱完之后,又将孟惊蛰召唤了过来,劈头盖脸就问道:“你还有多久才能结婴?”
孟惊蛰顿时一脸懵然,说道:“师父很着急让我结婴吗?”
静和剑尊没回答。
孟惊蛰又道:“金蝉秘境,不是据说是个元婴期以下的秘境吗?”
所谓元婴期以下秘境,便是限制元婴期进入。
有了这样的限制,却也并不意味着这个秘境层次低,只是说这个秘境入口处的设置,不愿意让太过高阶的修士进入。
秘境里的出产好坏,也和这入口设置没有太大的关系,毕竟还曾经有过筑基期以下秘境,出产过化神期至宝的情形。
孟惊蛰原本还想着,这个秘境尚未被开采过,里面应该能有无数奇珍异宝,若是有化神期修士能用的,便可以献给静和剑尊。
“师父是不愿意让我进去吗?”孟惊蛰问道。
静和剑尊点头。
孟惊蛰又道:“可我是此次金蝉大比的魁首,若是我不进去,会不会……”
“你的魁首如何来的,你自己心里没数?”静和剑尊毫不留情的说道。
孟惊蛰想到李异,脸上微微一默,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甚至于觉得,自己战胜慕容凌的那场,也十分的不对劲。
“争取在五日内结婴。”静和剑尊吩咐道。
孟惊蛰虽然不愿意,但也知道静和剑尊这样安排,多半是为了自己好,便点头应下。
孟惊蛰回去之后立马开始闭关,他作为本次金蝉大比的最大赢家,本来就已经受了多方关注,他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闭关,倒是引来了各方的窥探。
只是这份窥探,很快便因为孟惊蛰在大比时受伤的这个传言而终止。
外界的纷纷扰扰,倒是没有影响到归一剑宗内部。
这几天,原本喜笑颜开的金之善,也始终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收到宗门的每一个传信,金之善都会提起心神。
只是他这般严阵以待,从宗门处得到的反馈,却始终都是风平浪静,叶家没有任何异常,就连他私下花费重金购买关于叶辅的消息,也证实了对方确实进了千绝迷城,此时没有半点掺假。
静和剑尊的这些言论都没有被证实,金之善难免也开始放松下来,等到第五天,他终于等到了此次归一剑宗打包派遣过来的进入秘境人员。
这些人,全都是金丹期修士,大多数人,都是金之善能叫得上名字来的门内精英。
这些人没有参与这次金蝉大比,等到大比结束,倒是全都跑过来摘果子了。
带队之人是门内的一个元婴后期的长老,这人来到金蝉山后,第一时间便要求拜见静和剑尊。
“掌门有什么话要让你转达给我?”静和剑尊问道。
这长老长相本是平平无奇,但因为一脸的大胡子,意外得了一个“胡长老”的诨名,此时听静和剑尊这般发问,立马笑呵呵的说道:“剑尊料事如神,掌门确实……”
静和剑尊没有耐心听他说这些恭维的废话,直接打断他的马屁,说道:“有事说事。”
胡长老似是也习惯了静和剑尊的脾气,对于他这样的神色没有半点诧异,笑呵呵的说道:“掌门派晚辈送来了这些东西。”
静和剑尊随意看了一眼这些东西,轻笑一声,说道:“这是要让我给谁种神念护佑?”
胡长老嘴角扯开,笑着说道:“自然是给此次金蝉大比立下大功劳的弟子,孟惊蛰。”
静和剑尊摇了摇头。
胡长老以为静和剑尊不愿意,立马说道:“从前剑尊不愿意给旁人种,是因为他不是你的亲传弟子,如今孟惊蛰是剑尊的爱徒,为何还是不愿意?”
“本座的弟子,何须这些东西?”静和剑尊依旧拒绝。
胡长老一愣,他想到了自家掌门临行前的嘱托,原本对于这次金蝉大比,宗门的态度十分含糊,但看了孟惊蛰如此惊艳的表现,掌门对于孟惊蛰的评级又提高了无数个层次。
原本他只以为是静和剑尊看走了眼,如今掌门看到了孟惊蛰将会成长为第二个静和剑尊的希望。
静和剑尊如今已经是元婴后期,距离飞升也不远了,若是孟惊蛰能够长成,那归一剑宗也不需要担心第一宗门地位不保。
这样的弟子,自然是值得一个神念护佑。
“剑尊,虽然此事会稍稍折损您的修为,但凭借您的本事,这些许折损,大可忽略不计啊。”胡长老试图从这个角度劝说。
静和剑尊依旧摇头,说道:“本座弟子自有道要走,他不需要这样的护身符。”
静和剑尊会给孟惊蛰防御型的法器,但却不会给他这样厉害的保护,神念护佑在关键时刻确实能够救人一命,可同样的,也能让人失去对这关键一刻的顿悟。
要知道,很多进步,就是来自这生死时刻的关键一瞬。
“你不必再劝。”静和剑尊说道。
胡长老见静和剑尊如此执拗,他也不敢继续强求,便只能试图将那些用来种下神念护佑的材料收起来,但却被静和剑尊阻拦。
“剑尊这是改主意了吗?”胡长老心下一喜。
静和剑尊说道:“这些东西孟惊蛰用不上,但小徒弟却用得上。”
胡长老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费心思考许久,方才想起来静和剑尊的小徒弟是谁。
想到对方是一个十多岁了还是炼气期的小姑娘,要被一个化神后期的大能种下神念护佑,胡长老就很想问一句:她配吗?
胡长老心中这般想着,也忍不住这样说了出来。
静和剑尊当即沉下脸来,说道:“本座的弟子,本座愿意护着。”
“剑尊,此事万万不可,神念珠珍贵,每一颗都来之不易,况且眼看就要开启秘境,如此关键时刻,您怎么能耗费修为去种神念护佑呢?”胡长老苦劝。
静和剑尊挑了挑眉,说道:“你刚才催着本座给孟惊蛰下神念护佑的时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胡长老脸一僵。
可静和剑尊哪里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当即不容拒绝的将东西留了下来。
胡长老没想到自己一番劝说不成,反倒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又听见静和剑尊冷冰冰的,似是秋后算账一般的话语。
“宗门派你过来,应该也好了要怎么哄骗我。”
胡长老心下一紧,立马辩解道:“没……宗门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静和剑尊冷笑一声,说道:“这些时日,宗门一直派人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不就是想要看看这金蝉山上,究竟有没有能埋葬所有人的大杀招?”
胡长老讪讪一笑,紧接着说道:“剑尊您多心了,绝无此事……”
他话音刚落,面前就突然多了一面水镜。
水镜中是两个归一剑宗的长老,这两人全是元婴后期修为,水镜中都待在离金蝉山不远的地方,手里拿着一个吉凶盘。
吉凶盘,是修仙界赫赫有名的一件辅助法器,用来卜测吉凶,此物乃是郑家首创,而后推广各处。
这两个长老手里的吉凶盘上,就有着非常显眼的郑氏徽记,显然是来自郑氏的精品。
静和剑尊这些时日,大多数时候都端坐云端,站得高,他自然能看得远,除了看到自家宗门这些人,同样的,他也看到了其他家族或者宗门也是这样的行径。
就连郑家,此次虽派了人来参加金蝉大比,也只是派了部分核心弟子。
他在云端上,朝下望着整个金蝉山的地形,也看出来了这地方很适合形成困杀之阵,若是稍加动作,说不定能将这地方所有人全部绞杀。
甚至他还亲自跑了几个关键的阵眼,万幸没有发现半点异常。
“什么都瞒不过剑尊,虽然宗门确有此意,但宗门从未想过要害剑尊。”胡长老说道。
静和剑尊闻言只是冷笑,说道:“这样的困杀之阵,自是杀不死本座,只是若真有人在暗处使力,宗门的弟子们又能活下来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