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宝招呼薛金上前,对秀秀道:“这是七叔的长女金姐儿……”又对金姐儿道:“你们同辈,叫姐姐就行……”
“秀姐姐……”金姐儿福了福。
秀秀见她挂着金项圈,珠圆玉润,极有福气模样,也不由喜欢道:“妹妹长得真好……”
这么好的闺女,却被送去做童养媳,薛七爷好狠的心。
幸好接回来了。
同样表礼一份,只是缎子换了鲜亮颜色,银项圈换成了带铃铛的金手镯一对。
不是厚此薄彼,而是妞妞守孝在身。
几个小姑娘虽是辈分不同,可年岁差不了几岁。
秀秀人小鬼大,另外两个一个早早被送到婆家教养后又被嫌弃丢开;一个亲眼目睹爹死娘殉,都不是天真不知世事的孩子。
都是彼此有心交好,倒是很快就亲近成一团。
……
霍宝将霍六婶拉倒一边,说了穆英出身:“这么小的孩子,滁州那边也没人能照看,我就想到六婶……”
霍六婶先是觉得孩子可怜,随即欢喜的不行。
她一辈子未生育,做梦想的都是给霍家传承子嗣。
早年寡妇弟媳吃他们的,穿他们的,却是将他们两口子防贼的,不让儿子与伯父、伯娘亲近。
如今照看妞妞与薛金姐两个,可到底与小小子不同。
她拉了穆英近前。
同样是七岁,穆英又瘦又小,看着比妞妞、金姐儿还要小半个拳头,胳膊细细小小,摸着都是骨头。
穆英带了拘谨,不知该如何叫人,望向霍宝。
霍宝看着穆英道:“这是我的婶子……你跟妞妞一般大,就随着妞妞叫奶奶吧!”
啊,不是养子,也多个小侄儿。
不过总不能让穆英叫伯娘,真的高了霍豹、妞妞一辈去。
霍六婶年过不惑,在这个时候也是当奶奶的年纪。
“奶奶!”穆英带了几分怯怯叫道。
“哎!好孩子,到了家里,以后就跟奶奶作伴,不用外道!”霍六婶放缓了音量。
霍豹在旁打趣道:“六奶奶得了新孙子,就忘了旧孙子了!”
霍六婶拍了他两下道:“眼看就要成家的人,还跟小娃娃争宠的?忘不了你这个旧孙儿,给你大哥准备喜服,顺带着连你那份也预备出来了……”
霍豹臊红了脸,却是双手作揖,对霍六婶躬身谢过:“都劳烦六奶奶费心了!”
他才十五,王家姑娘也没有及笄,婚事且等两年;倒是霍虎这里,马驹子年岁实是不小了,约定了十月里霍虎出了祖父的孝嫁娶。
霍豹这道谢,是代胞兄谢的。
霍六婶拿了他起身,道:“我这里就盯着些琐碎的,银子是你五爷爷预备的,体面的物什托人在金陵帮着张罗……就是你这边,以后少不得也是你五爷爷操心,回头你好好孝顺你五爷爷,他没少为你们兄弟费心!”
霍五已经说过视马驹子为女,说到做到,就给马驹子预备了一份与马寨主差不多的嫁妆。
再加上没露出的九爷给马驹子的那十来车嫁妆,马驹子的嫁妆不能说富可敌国,也是不亚于宗女出降。
当初议定婚事,霍虎是上门女婿,可以不出聘礼。
可是霍五就这几个晚辈,哪里忍心让霍虎被人轻视。
连带着马驹子,嫁妆再丰厚,没有婆家聘礼,背后也容易让人说嘴。
上门依旧是上门,可聘礼也要有。
又因马驹子的嫁妆,老虎的聘礼就不能太薄。
霍五这个长辈,很是出了血,拿了大钱给金陵那边,托邓老爷置办聘礼里面的体面物什。
霍虎、霍豹兄弟两个,都是联姻。
霍虎如此,霍豹那里即便不能比肩,也不会相差太多,否则倒像是慢待王家。
这银钱花得太多了,就是亲孙子,也就做到这个地步。
霍六婶看在眼中,少不得提点霍豹一声。
霍豹满脸感激的点头:“嗯,孙儿往后好好孝敬五爷爷与宝叔,也孝敬六奶奶……”
……
安顿好秀秀、穆英,霍宝叔侄出来。
霍六婶亲送出来,将到门口,才带了几分不安道:“小宝……现下与过去不一样……婶子要收嗣子,是不是只能从霍家子孙里选……”
霍宝疑惑:“六婶是听谁说什么了?”
南山村霍氏五房,是霍五最近的堂亲。
如今都在滨江祖籍之地给盖了院子,以示叶落归根之意。
即便是只剩下孤女的二房,还有只有一寡妇的四房,也不例外。
相比于这几房与霍五的关系,二太爷一脉,与其他霍姓族人,都要远了一层。
有人打霍六婶的注意了?
“是这边的族人,打听到这边……这十来日,带了孩子来了几回,瞧着实不像样子,先说送儿子给婶子做嗣子,随后又带了什么侄子、外甥过来让婶子相看……还挑剔起妞妞命硬,呸,什么东西?见了金姐带了金项圈,又问起金姐儿亲事……”
霍六婶提起这些人,不由愤愤:“还打听起婶子的私房来,可笑不可笑?婶子有没有私房,关他们啥事儿?”
霍宝可还记得老爹刚到滨江处的争水案。
霍氏族人,可不都是老实人。
“六婶勿要理会他们,下次再来,六婶直接撵了……除了二太爷这一支与金陵那一支,其他霍姓人都出了五服,不用给他们做脸!至于嗣子,老爹不是说了,任由六婶心意……”
“那……小宝能不能帮婶子问问你爹……婶子不想过继嗣子,想继个嗣孙中不中?我们这一房,只有你百岁哥一个男孙……总不能真的狠心让他做了孤魂野鬼……”
霍百岁,霍六婶的侄儿,霍寡妇的亲子,母子两个死于溃兵进村。
霍六婶并不是临时起意,只是不好直接寻伯子去说,才等到今日。
霍宝应下:“我跟我爹说去……若是六婶心意,我爹不会拦着……”
霍六婶也知晓霍五最护短,尊重抬举自己也是因自己对妞妞尽心的缘故,忙道:“婶子就是先问问,并不着急过继……等妞妞大了再说……”
霍五之前给的许诺,前提也是抚养妞妞长大。
这是担心霍六婶太早过继嗣子,心中有了偏颇,待妞妞就不上心。
霍宝点点头,没有说什么让霍六婶现在就过继的话。
就算晓得霍六婶为人慈爱,可人心都是偏的。
妞妞是霍宝、霍豹这两代唯一的女娃娃,失父失母,又没有手足相依,实在可怜。
总不能为了没影的嗣孙,就让妞妞受委屈。
不过霍六婶性子绵软,该护还是得护着。
霍宝从霍六婶这里出来,就打发霍豹先回大营。
霍豹辈分低,提起宗亲族人没有什么说话余地。
霍宝自己直接去了县衙寻霍林。
“告诉霍氏那些人,再有人往六婶家打扰,统统以‘图谋不轨’论罪,阖家入苦役营执役!”霍宝直接交代,很是不客气。
这些人是集中在十来天去的,是在霍五走后。
霍林留守滨江,要说半点儿不知此事,是他失察;要是他知晓此事,还任由其发展,就是居心不良。
霍林涨红了脸,解释道:“我之前叫人传话回去,不许他们过去,他们不听劝。”
这些人有的是霍林族叔,有的是他族兄。
霍宝皱眉道:“不听劝就不要劝,按照规矩行事就是!那边住的是我的尊长与侄女,还有薛七叔的长女,有人窥视,皆按‘图谋不轨’问罪!”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若是林大叔顾忌族人,不愿多事,我便将六婶那边托付给朱县尉看顾!那边老的老,小的小,总不能受了委屈!”
霍林臊的不行,忙道:“不用麻烦朱县尉,我会亲自处置此事!”
霍宝的目光中带了质疑。
要是霍林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纵容了这些人,黑锅还得到老爹头上。
这些霍氏族人胆子很大。
当初老爹初到滨江,还没有与二太爷那一支认亲,那些族人就敢打着大旗截断举人家的水渠,都是闹事不嫌大的家伙。
“还有一事,是林大叔亲自查,还是朱县尉查?”
霍宝想了想,直接相问。
不管二太爷是不是倚老卖老,这个霍林却是从一开始就选择站在老爹这头,不管是被动识时务,还是主动选择,都是难得。
还是给他个机会,不要直接落他的脸。
“查什么?”霍林问道。
“查查霍氏族人有没有打着我爹旗号欺压百姓、胡作非为!人心贪婪,想要送儿子给霍六婶做继嗣子,不过是为了钱财……可生财的路不止这一条,就怕他们胆大,打了我爹的旗号在外生事……”
霍林神情凝重,显然明白霍宝不是信口开河,确有这个可能,便点头道:“我与朱县尉一起查,定不会让人坏了堂兄名声!”
霍宝看了霍林一眼,且看。
曾主管曲阳一县政务的李千户,已经成了州掌事;自己这位从堂叔,却是还差许多。
随着老爹地盘扩张,跟上的就跟上,跟不上的就只能落下了。
……
等霍宝回到驻军大营,朱县尉满脸欢喜的迎上来,笑着对霍宝道:“小宝爷,恭喜恭喜,五爷出征大捷!”
乌江县捷报。
昨晚霍五、冯和尚两人拿下乌江,留两千人守乌江,今日一早带了剩下三千人往和县去。
霍宝、水进哪里还敢耽搁?
再耽搁两日,和县也打完了!
次日一早,霍宝带兵与水进、银将军等人出发,前往和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