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哪年结的婚呢?”阿琬好奇,继续提问道。
“一九五五年初两人完婚。”闻远答道,“婚前江浩没有让我们知道。当两人双双出现在鲁风和我面前时,已经是完婚后的半个月了,记得当时江浩开玩笑,向我们索要一个迟到的祝福。他是有意不让我们知道,怕我们阻拦他。他封锁消息封锁得堪称完美,鲁风和我事先竟然一无所知,也仗着我们生活在不同的城市。一个人若是鬼迷了心窍,八头牛都拽不回来。”闻远感叹道,“之后我曾质问江浩道,你和沈月娇结合,置阿琬于何境地?’他支支吾吾,找了很多借口加以搪塞,说什么分别这许多年,你未必等他了,可能早已和别人结婚。我看他十分缺乏诚意,便不再问他。”闻远一口气讲了好多好多。
“哦,是这么回事啊。他说我未必等他,是想当然。那时他已然决定娶阿娇,当然要忽视我的感受。他是一个这么轻易就改变自己内心追求的人啊!既然他是这样一个人,我又有什么可惋惜的呢!”阿琬叹道。
“是啊,”闻远把阿琬的手握在自己的手掌里,以示安慰,“没什么可惋惜的。他有眼不识金镶玉,把世界上最可珍贵的一颗心给丢掉了,是他的损失啊!”
两人沉默了,闻远为阿琬的情路坎坷而扼腕叹息,阿琬为这二十年的苦苦等待而懊悔不已。
“你回过家乡吗?”闻远为转移阿琬的不良情绪,选择轻松话题问道,“我一共回过四次故乡梅镇。这几次都和探寻你的下落有关,三次是在建国前,一次是在四年前。谁知你流落到了清远这个地方,大千世界,寻找一个人太难了!”不等阿琬回答她,她兀自讲开了。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家乡的,怎么离开的?”阿琬探寻道。
“说来话长,你们家遭难后不久,日本人就占领了家乡,他们要我阿爸做伪维持会长,阿妈权衡利弊,告诉阿爸宁死不能做汉奸。于是我们全家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潜出梅镇,去往上海。在上海,一家三口都没事儿做,靠变卖从家乡带出来的金银细软,租住房屋,维持日常开销,勉强过得去。后来经亲戚介绍,我在一家贸易商行找到一份差事,在商行与搞地下工作的鲁风不期而遇。它引导我走上革命道路,安排我做地下交通员。为了安全有效开展工作,组织上于四三年底批准我们结了婚。”闻远介绍道。
“我回去过一次,和阿根哥,”阿琬道,“看到了阿婆和阿浦的妈妈。一晃又过去两年多了,二老近况不知如何,很是挂念,又该回去看二老了。”阿琬忧心道,“鲁大哥是什么时候到上海的?我记得,一九三七年初春,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说要去皖南做军队工作的。”阿琬道。
“是的。可是不久,为适应工作需要,他被派往上海搞谍报工作,与日伪顽在孤岛上海周旋。他蹲过日本人的监狱,后因查无实据而被释放。日本投降后,在国民党统治下的上海,他继续做谍报工作,和战友密切配合,源源不断将国民党的军事部署发往解放区,为战争的胜利做出了贡献。”
“哦,你们的机遇都挺好的,都有机缘加入革命,可我却始终挣扎在生存与死亡的漩涡中。由于走的路不同,我们的境遇天壤之别。哦,我也曾有机遇,但没有很好的抓住。那是抗战初期,新四军部队在塘头村休整,一面帮助村民搞民主改革,我参加了妇救会。在部队撤出塘头村的时候,我没有当机立断跟队伍走,以致留下终生遗憾,追悔莫及啊。”阿琬说着,不禁流下愧悔的泪。
两人不知疲倦地聊着,从天一擦黑,聊到子时,又从子时聊到窗外微明,两人当真一夜未睡。
闻远非常关心阿琬的过去,“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一定受了不少苦,说一说吧,把你心中的委屈都倒出来。”闻远鼓励道。
阿琬重新振作起精神,从头至尾,不落掉任何细节,向闻远一五一十讲述过去的悲惨遭遇。讲到紧要处,引来闻远嘘声连连,连带扼腕叹息。
“过去的苦,”闻远评论道,“是这个国家的苦。每一个人都逃不脱由于这个国家贫弱而带来的颠沛流离,要想摆脱厄运,就要使国家富强起来。”闻远深有感触道,“在过去的半个世纪里,中国人民进行了不屈不挠的革命斗争,成就伟大,举世瞩目,人民得解放,国家享尊严。”
当天光大亮时,两人停止交谈。阿琬道:“聊了一个通宵,准饿了,我们该弄点吃的。”
“也好,我还真饿了。吃过饭,你陪我到安葬黄伯伯的地方去吊唁一下怎样?你能否拖累得开,我们一道回乡去看看,我有七八年没回去了,去看看阿婆,还有阿浦的妈妈。我不能在外面逗留太久的,看过她们我要赶紧回省城上班。”闻远一连提出好几个请求,迫不及待要阿琬答应她。
“好的,我拖累得开,”阿琬道,“只需向村上请假就行了。我也两年多没回去了,非常想回去。上次去二位老人身体就不好,很是让人挂念。什么时候走,今天吗?”阿琬问道。
“是的。给黄伯伯上完坟,我们就走。”闻远风风火火道。
阿琬专门请了三天假,陪闻远回故乡梅镇,看望二老。然后两人分手,一个回省城,一个返回塘头村。又过了些日子,闻远答应阿琬的医疗器械,由省城南京运抵塘头村,随器械而来的还有闻远的一封信。信中闻远热情洋溢祝愿阿琬事业进步,衷心祝愿塘头村的医疗卫生事业得到大发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