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未歇,声仍在。
但教堂之内,却是渐渐安静下来。
他们不再过多交谈,不再思前想后,全都从成排的长椅上站起来,来到了讲台之前的空旷之处。
待所有人都站好,摩根夫人和迪蒙先生便走上讲台。
迪蒙先生站在正中,摩根夫人则退居一旁,将手中名册递给迪蒙先生。
而后,迪蒙先生便展开名册,开始依序念起了台下众人的名。
“巴基斯托福。”
“在。”
“卡尔阿萨斯”
“在。”
“克里斯多夫巴克。”
“在。”
……
这是在点名,为了确认今晚的成员是否到齐。
苏闲心中一动,便对照着马克的记忆,将一些连马克都只听过名字却未曾见过面的人记了下来。
马克辛辛苦苦钻研古物鉴定,就是想要靠上这些人的势力,却没想到今夜有足足二十个站在这里。
这些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布鲁特市说不得要发生一场大地震。
几分钟后,点名结束。
迪蒙先生将名册合上,沉声道:“包括我在内,总共二十个人,所有人都已到齐。我想,你们既然都接受了邀请,应该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吧?”
他的声音沙哑而难听,嘴角仿佛漏了风,夹杂着蜥蜴一般的嘶嘶声。
年迈却中气十足的探险家巴基斯托福先生撑着拐杖,支起了腰,用着相当硬朗的声音说道:“迪蒙先生,你知道时间的腐朽有多么可怕吗?”
“我当然知道。”迪蒙先生咧开嘴,讥笑道,“我们都已经不年轻了。”
摩根夫人突然出声:“但神会让我们品味到时间逆流的愉悦!”
巴基斯没有被这两句简单的言辞所迷惑,他眯起眼,即便老迈,眼中依然有神:“我们需要亲眼证实。”
迪蒙先生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从容说道:“相信我,我会证实给你们看,不过要稍后。除此之外,你们还有疑问吗?”
他转头巡视,被帽子阴影遮挡住的脸孔露出少许。
玩具公司的老板卡尔阿萨斯开口了:“我和巴基斯托福先生有同样的疑问,不过除此之外,我更想知道迪蒙先生,您的真实身份。这将决定我对您口中所说之事的信赖程度。业内人都知道,我有一套特殊的看人本事。”
“好,好。”迪蒙先生抬起双手,往下虚压,“这也不是问题。过一会儿,我会让各位知道。还有其它疑问吗?”
克里斯多夫巴克教授突然出列说道:“迪蒙先生,我对他们两个疑问都没有兴趣,你能告诉我,你向我们宣扬的,那位神的名吗?你知道的,我是一名考古学家,也是一名历史学家,一名古物鉴定师,我对历史上的神多少有些了解。我想,如果你告诉我那位神的名,我的信仰会更坚定,也更虔诚。”
相比于探险家和玩具公司老板的疑问,巴克教授的问题显然更尖锐。
迪蒙先生沉默了大约半分钟,才突然吐出一口气,然后抓住帽檐,将这连衣兜帽往上整个掀了开来。
这一动作略有突兀,但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视。
他的真面目,也就在这一瞬间暴露了出来。
“摩根伯爵?”
“我早该猜到的……”
“既然是摩根伯爵,那么……”
……
众人惊而议论,但大多都是明显松了口气,似乎“摩根伯爵”就代表着“信服力”。
探险家巴基斯更是激动道:“摩根伯爵!天呐,我真不敢相信!您竟然还活着。我记得没错的话,您应该已经有一百零三岁了吧?两年前突然没了您的消息,我还以为,还以为……”
迪蒙,也就是摩根伯爵,从容摆手道:“巴基斯,你不要惊讶,相信我,你也能像我一样。但之后,请依然叫我迪蒙。”
这时候,好些人才突然意识摩根伯爵,是一个已有一百零三岁高龄的垂死老人!
但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位迪蒙先生,虽然有着摩根伯爵的面容,却是如其六七十岁在画像上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那僵死之气。
一百零三岁高龄,是隆恩王国的一般人类连想都不敢想的年岁,这甚至意味着摩根伯爵是出生于隆恩王国建国初期,诸神刚刚寂灭不久的废墟时代。
三年前摩根伯爵百岁大寿时,甚至连隆恩王国的君王都亲自前去拜寿,其消息不仅上了整个隆恩王国所有报纸的头条,还被其它几个邻国的报社也争相报导。
但在百岁大寿之后不久,摩根伯爵便以“隐居”之名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却没想到他竟然来到了这混乱无序的布鲁特市!
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真的使自身的时间产生了逆流,回到了自己六十岁的模样!
面对这一现象,就连间层中的苏闲也是感到非常震惊,但他摸了摸怀中的时间神符,却又觉哪里不对。
……
而下方,摩根伯爵迪蒙先生重新将兜帽戴上,依然用嘶哑的声音问向玩具公司的老板:“卡尔阿萨斯,你觉得我是否觉得信赖?”
有些过于肥胖的卡尔弯下腰,非常恭敬地行礼道:“当然,您是最值得信赖的伯爵。”
摩根伯爵在隆恩王国的名声确实极好,探险家巴基斯甚至在年轻时得到过他的资助。
想来卡尔的回答让迪蒙先生非常满意,他接着转向巴克教授,说道:“克里斯多夫巴克教授,至于你的问题,即便你不问,我也会在之后进行宣布。毕竟,若连需要信仰的神是谁都不知道,又如何能够向神祈祷?”
“迪蒙先生真是幽默。”
卡尔转眼便毫无风度地舔了起来。
但巴克教授却并未因此而改变想法,他坚持道:“请迪蒙先生明示。”
迪蒙先生略微点头,而后将左手抬起,捂住心脏,再将右手抬起,使食指和中指并拢,在胸口上画出一个圆,再画出第二圆,最后在两个同心的圆中画出了一个正三角。
之后,他低下头,用着虔诚的声音说道:“我信仰的神,是时光的奇迹,空间的主宰,命运的圣主……我们无法支护神的名,但能够通过描述他的权柄,知晓他的所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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