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是张霆提前起床,他蹑手蹑脚从床上爬下来,夏成蹊还睡得很熟,呼吸浅浅的,自从每天和张霆抱在一处,夏成蹊睡的越来越熟了,有时候张霆不老实,睡着睡着把腿撂到夏成蹊身上,以往夏成蹊都会惊醒,但最近,好像已经习惯身边人的小动作,不再有危机意识。
张霆身后还有一些不适,但心情格外的好,他轻手轻脚的溜出门,想着也给夏成蹊做次早饭,他洗好了脸,刷好了牙,还细心地给夏成蹊挤上了牙膏,心里美滋滋的。
平常的确是夏成蹊照顾他比较多,因为他从小没有这个习惯,他能给恋对象买吃的喝的,甚至奢侈品,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所以他从小到大都比较拉风,不管男朋友们是看上他什么,他觉得他已经对人家很好了,有什么要求只要他能办到,他都会满足。
什么宿舍楼下插蜡烛,生日会上摆花圈,他初中玩过了,在瓢泼大雨里学人家玩浪漫,淋的感冒了一个多星期,为了个生日礼物死皮赖脸的从他爸那磨来了几千块钱,他都觉得自己快成情圣了。
但是自从跟夏成蹊在一起,他总是不由自主的琢磨,怎么能让夏成蹊更开心一点儿,反倒摒弃了以前大手大脚铺张浪费的习惯,开始琢磨起细节来,有时候想着想着,他自己到先笑出声,甭管做没做成,夏成蹊是夸他一句还是损他一句,他都觉得自己可棒可棒了。
张霆二十多年没自己下过厨,唯一有一次是小学四年级,他家阿姨摊着鸡蛋着急上厕所,让他帮忙看锅,都不求他把蛋煎出来,只要他能在蛋刚刚成型的时候把火关了。
张霆那时正巧看到菜刀上堆着的葱花,抓起一把扔进了锅里,看着鸡蛋成型变色了,把火关了,谁想火候竟然刚刚好,葱花也和鸡蛋饼混合在了一起,他家阿姨回来一看,几乎惊为天人,随即在张霆爹妈面前把张霆夸成了神厨转世,天赋惊人,这色泽,这火候,这口感,这葱香,非数年苦工而不得。
所以张霆一直认为,算他之后从来没有做过饭,但起码他摊的一手好鸡蛋。
这是经过全家乃至他自己的权威鉴定的。
他也想给夏成蹊摊个鸡蛋饼,再削两个水果,外加一杯牛奶,这样夏成蹊起床可以吃到早饭,特别惊喜,特别棒。冰箱里是夏成蹊买好的一袋子鸡蛋,张霆琢磨了一下,他一般要吃两个鸡蛋才能饱,夏成蹊也要吃两个。所以他拿了一个小瓷盆,打了四个鸡蛋,乍一看有点儿多。
估计要摊一张大饼。
他回想了一下,当初阿姨摊的鸡蛋好像没有这么多,所以才铺平了锅底,他这么多鸡蛋,大约得铺整个锅。怎么才能让鸡蛋铺满整个锅呢?张霆灵机一动,把锅洗了之后在炉灶上烘干,依照他以前学过的,鸡蛋煮熟的温度大约等于水在标准状态下的沸点,他觉得,等锅里的水都蒸发了,锅的温度能瞬间烤熟鸡蛋了。
不消多时,果然锅里最后一滴水彻底蒸发,锅面微微泛着白,张霆小心翼翼的顺着锅边往下倒鸡蛋。鸡蛋他没捣开,几乎都是成型的,一个骨碌下去是一大道白痕,他赶紧在锅的东南西北分别滚下一颗鸡蛋,锅里画成了一个大大的不规则的十字。然后他举着锅,陀螺式转动,鸡蛋缓缓铺满剩余的空白,而最开始接触锅面的,早熟的发焦了。
张霆猛然想起他还没有放葱花,可惜他不知道夏成蹊把小葱放在哪儿,但眼看鸡蛋要全熟了,他情急之下关了火,跑去他家阳台上拔了一把兰花叶子,在水龙头下冲了冲,用手掰成小碎片,洒在鸡蛋饼上,然后开火,让鸡蛋饼把碎叶子黏住,从视觉效果上来看,其实跟葱花也差不了太多。
张霆觉得不错,这么一张大饼,虽然薄厚不均,但看着也够吃了。他洗了个盘子,拿起锅铲要把鸡蛋倒进盘子里。
张霆:“......”
好像黏在锅底了,铲不动,硬铲也铲不动,快要把铁皮铲下来了,鸡蛋饼碎了,好像没法吃了,锅底还糊了。
他在厨房铲的刺啦刺啦作响,夏成蹊本该醒了,这下算是彻底被他震开了双眼。夏成蹊伸手在身边一摸,张霆不见了,被子下都冷了,看来出去好久了,厨房里传来锲而不舍的剐蹭声,夏成蹊这才确定,刚才不是做梦,的确是噪音震得他神经过敏。
他摇摇晃晃的蹭到了厨房门口,揉了揉尚且迷迷糊糊的双眼,看到张霆拿着锅铲刮锅。空气里倒是飘着一股淡淡的暖香味儿。他估摸着张霆在做东西,但张霆能做东西?
夏成蹊赶紧跑到近前一看,盘子里破破烂烂的鸡蛋碎片,带着点点焦糊的痕迹,锅已经彻底粘住了,非大刀阔斧不可拯救。但显然他又不想伤了张霆积极的心,虽然他宁可张霆没有这次积极。
夏成蹊站在张霆身后,把头抵在张霆的肩膀上,柔声柔气道:“霆哥,放油了么?”
张霆一愣,撂下锅,懵逼的摇了摇头,但随即又想起了什么,连忙道:“没有啊,但我们买的不是不粘锅么!”
夏成蹊沉默半晌,仍然耐心道:“霆哥,摊鸡蛋是要放油的,不然可能不那么香......那绿的是什么?”
张霆一乐:“嗨,葱花的替代品,我从兰花叶子上揪的,跟小葱长得也差不多。”
夏成蹊心里默默吐槽,你从哪儿看出来差不多的。
“那啥,我做的这个是不能吃么?”张霆犹豫道。
看着张霆那种期待的表情,夏成蹊特不忍心,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知道张霆自理能力差,鼓励才使人进步,如果一昧的批评否认,张霆会被打消积极性的。
夏成蹊违心的摇摇头:“不会啊。”随即伸手抓起一片沾着兰花叶子的鸡蛋片,塞进了嘴里。
“......霆哥,你忘放盐了。”
张霆为难道:“要不我给你拌点儿蒜蓉辣酱?”
夏成蹊刚要拒绝,突然听到隐隐约约的手机铃声,他支吾了一声,硬是把鸡蛋咽下去了,赶回屋里看。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夏成蹊皱了皱眉,他们住的这地方,由于处在cbd,每天都能收到无数骚扰短信和电话,找小姐的,开□□的,防不胜防。
夏成蹊当即挂了。
隔了不到十秒钟,电话又响了,还是同一个号码,他开始怀疑是不是哪个客户的新手机号了,突然觉得自己方才挂的有些唐突,赶紧接了起来。
“喂,您好。”
夏成蹊等着对面回话,可只听到了嘈杂的浓重的呼吸声,并没有人说话。只是他心里却有了某种预感,那是种异常强烈的预感,来自于三年亲密无间的合作,所以他安静的等着,并未挂断电话。
半晌,终于传来声音。
“成蹊,我回来了。”
那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追查了好久的陈荣的声音,像他猜测的一样,陈荣果然不会那么轻易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