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天已尽黑,时值当月十五,本该是月朗星晴,但今晚却乌云盖顶,空气凝滞,显得异常闷热。
殡仪馆里除了其至亲外,其余宾客尽数归家,整个殡仪馆变得寂静。灵堂前灯火通明,火盆中烧着纸钱,由于殡仪馆中生气渐尽,火苗燃得极为低矮,随时有熄灭的危险。
终于到了后半夜,依照三人白天商量好的计策,趁着殡仪馆中的众人熟睡之际,鲁行负责佯装推动冰棺,引施法人出现,张恩华负责在暗中出手逮住凶手,而张玲,负责藏起来,不添乱就好。
张玲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假装睡觉,半眯着眼睛观望着鲁行二人。
只见鲁行二人相视点头示意依计而行,冰棺底座装有四个轮子,不费很大力就能推动,鲁行握住冰棺一角,脚下蹬地,腰上使力,冰棺逐渐改了方向。
冰棺一动,整个符阵开始有所松动,只感觉到殡仪馆中的空气开始流动起来,甚至还有凉风从外面吹了进来,鲁行深吸了一口这新鲜的空气,只觉胸中一阵清爽。
正准备再贪吸几口时,突然一道金芒划破夜色,从围墙高处直射过来。光芒极快,鲁行连思考这是什么东西的时间都没有,下意识地双手抱头往地一蹲。金芒直往鲁行头顶插去。
张玲在暗处看到这,不由慌了神,心想鲁行肯定会被这道金芒射到,那设阵的人既然对那无冤无仇的小姑娘都能下那么恶毒的咒,这道金芒要是射到鲁行身上,肯定好不到哪儿去。
此时,只听一旁传来张恩华一声:“呵!逮到你了!”
只见他双手快速上下翻飞,好像在画着什么特定的线条。嘴里快速念到:“此衫不是绫罗衫,一天借来金丝线,二天借来铁门签,织成金刚不破衣,护我门人得天鉴,”继而四指紧闭,拇指大张,对着鲁行“敕令”一声拍了出去。
鲁行憋足了劲,正准备硬抗那道金芒,突然发现自己身边出现密密麻麻淡绿色跳动的符印,形成一道符文墙,那道金光正好撞到符文墙上,就如泥牛入海,消失了踪迹。
鲁行没有等到他预料中的迎头痛击,逐渐松了抱在头上的双手,试探着观察室外的情况。
围墙边黑暗处传来一声苍老沙哑的低声:“灵泉宗?”
黑暗处慢步走出一人,轮廓逐渐清晰,到了光亮处,是一个头发脏乱,但面目慈祥,戴着一副老花镜的老人。鲁行三人怎么也没想到施展如此阴毒恶咒的恶人尽然似一个乡间的老农。
老人对着还蹲在棺材边的鲁行道:“你是哪家的娃娃?听了这些坏人的唆使,帮着坏人做事,年纪轻轻就不学好,还不快走。”
说完也不管鲁行,侧过身来对着张恩华道:“你们这些恶人,坏事做绝,良心丧尽,天不收你,我来收你!”
张恩华冷笑道:“你们圣法宗还有脸倒打一耙?对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娃用“去灵咒”、还想使“绝户符阵”杀人一家?到底谁才是坏事做绝,良心丧尽?”
张玲此时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从暗处站了出来,对着老头道:“你这样明目张胆地杀人,你就不怕法律的惩罚吗?”
老头望了一眼张玲,脸上极是怒色,道:“法律?法律能惩罚恶人吗!”叹了口气,道:“女娃子,这不关你们的事,你和那个男娃子快走,今晚,这群恶人都要死。”
张恩华也不甘示弱,道:“老小儿,简直厚颜无耻!”
老头边掐了手决,快速抬手起势,边说:“说这么多干什么,看我这血玲珑!”一条条血色雾气随着手指画处不断出现,血色雾气像一条毒蛇般在虚空中缠绕,雾气越来越浓,仿佛真有毒蛇吐着信子,只怕这雾气比毒蛇还毒十倍。
张恩华见这老头施展的尽然是血玲珑,这血玲珑算是不常见的圣法宗秘法,怎么这老头也会?而且这老头施咒已不需要口念咒语,达到心随意动的境界,自知低估了他,自然不敢怠慢,忙着起手应对。
心想这血玲珑要是砸到身上,非要了我命不可,遂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忙念了一个自己学了后就从没机会用过的“洗身池咒”,手画“洗身符”,这洗身符咒算是灵泉宗保命的最后一根稻草,只不过这“洗身符咒”耗神太多,施展一次自己就如同废人,到时候就只能任人宰割,但到了这紧要关头,也顾不得许多。
只见符咒起时,周天蓝色符印凸显,把张恩华包裹其中。
随着双方劲力不断加持,周边气流受到强烈干扰,变得逐渐狂暴起来,吹得树枝“哗哗”作响,场中临时搭建的帐篷摇摇欲坠。
随着老头血玲珑复杂的最后一笔完成,血玲珑成型,此时血色雾气如同滚滚血河。老头往张恩华一指,血玲珑咆哮着奔向张恩华;此时张恩华的洗身符咒也念画完毕,只见这血玲珑如同发了疯的巨蟒,横冲直撞地撞入张恩华的洗身池中。
这洗身池也非常了得,看似一汪清泉,却有着极强的包容力,血玲珑撞进这洗身池中,一下子就陷了进去,挣扎了几下,血色雾气逐渐被蓝色气流吞噬直至消失殆尽。
虽然张恩华化解了这番血玲珑,但早已是强弩之末,瘫坐在地上大汗淋漓。
而这老头却仿佛并没有受到多大伤害,只是淡淡道:“扛得住我血玲珑的人,这世上你还是第一个,死了也不冤了。”
鲁行和张玲被眼前的一切惊得也是目瞪口呆。在两人心中,自己熟知世界的概念已被眼前这两人摧残殆尽,原来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竟然还有这神奇诡异不为人知的一面。
受到这血玲珑的余波冲击,两人只觉得脑袋变热,头痛欲裂,张玲身子比鲁行较弱,晕死了过去。
鲁行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是拼着一股子韧劲,勉强支撑着。心想自己尽然会死在这种场合,这一瞬间,自己从小到大的画面仿佛一幕幕电影在眼前重现:
不经意间画了所谓的“劝返符”,导致父子离心,在长大的过程中缺失了最为宝贵的父爱;初中情窦初开时暗自喜欢的那个女孩,现在是否已嫁为人妻?大学毕业后工作不顺,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像样的工作,实则心有不甘;想到母亲,母亲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越想越痛苦,越想越心有不甘,但面对着那个古怪又残忍的老头,却又无能为力,挫败感、无力感、后悔感交织着涌上心头,顿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只觉神识逐渐模糊,只能隐约看到那老头又抬手画着仿佛更为厉害的符咒。。。。。。
老头可没心思关注鲁行的状况,捏了手决,对着三人道:“天快亮了,没时间和你们耗费功夫,就让你们为自己做过的孽赎罪吧!”
说完自己震碎指尖,只见一股股鲜血从指尖冒出,但这些鲜血却并不掉落下去,而像是凝固了一般,随着手势的起舞,在没有任何承载物的虚空中组合成一道妖艳的符文。
张恩华瘫坐在地上,虽然抱着必死的心等着被屠宰,但看到面前的那道有鲜血画出的符文,不由苦笑道:“血祭亡人!”
继而有气无力对着那老头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尽然选择与我同归于尽?”
老头继续画着这“血祭亡人”,声音突然变得疲惫,“杀了你们,警察的手段那么厉害,我也逃不掉,再说我也不想独活”,望了望黑压压的夜空,仿佛在对着谁道:“仇终于得报了。”说完时这“血祭亡人”也正好画完,正要对着众人施了出去。
突然,灵堂里传来一个年轻而又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声音:“血童,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