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律眼看着天子的嘴唇,一时脑海中脑补了许许多多,竟忘了回话。
姬林没听到他回话,便说:“嗯?太傅为何不回话,难不成真的是故意躲避寡人?”
祁律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回了神,把目光从太子那“美唇”之上拔下来,虽他心里排山倒海,但是表面上的态度还是要恭敬的,拱手说:“天子误会律了,律并未有躲避天子的意思。”
姬林半信半疑,说:“那如今太傅可还有什么要事儿?”
祁律因着一时找不到什么借口拒绝天子用膳,只好硬着头皮干笑说:“回天子的话,这世上哪里有什么事情,是比与天子共进晚膳更重要的呢?”
姬林知道祁律又开始“油嘴滑舌”的拍马屁了,不过祁律长相很温柔,看起来特别正经,说起拍马屁的话也好听,姬林忍不住一笑,说:“即使如此,那太傅随寡人来罢。”
天子亲自出马,把祁律逮了一个正着,祁律这回也没地方逃跑了,只好乖乖的,灰溜溜的跟着天子去寝殿用膳。
进了寝殿之后,姬林便说:“可以传膳了。”
寺人立刻吩咐传膳,很快宫女寺人捧着膳食鱼贯而入,因着是天子的晚膳,所以十足丰盛,还有乐师奏乐。
祁律坐定之后,便看到滑甘捧着一味膳食走了进来,放在席上,态度看起来恭恭敬敬,非常的谨慎。
滑甘身为郑国的膳夫上士,自然要负责天子的饮食,这次晚膳便是滑甘掌勺的,他将今日的重头菜色端上来,恭敬的放下,自始至终都很温顺恭顺,祁律看在眼里,却莫名其妙的想到了昨日夜里的事情。
他进入寝殿之时,便听到滑甘轻柔的嗓音,说天子压疼了他,祁律不只是耳朵听到,眼睛也看到了。虽只是天子醉酒之后的“无心之失”,祁律如今回想起来,心里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点不是滋味儿,还有点反酸水儿。
姬林昨日饮酒上头,断了片儿,根本什么也不记得,他只是梦到和太傅在梦中亲吻,太傅好生热情,其余的什么印象也没有,他都没有印象是滑甘扶着他回的寝宫。
寺人虽昨日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也误会了一些不该误会的,但是寺人小心谨慎,也不敢多说话,加之昨日祁太傅叮嘱过了,那时候祁太傅脸色呀,黑的好像锅底一样,所以寺人也不敢多说一句,至今姬林都不知道自己成了大猪蹄子。
因此姬林看到滑甘,也没什么心理负担,还笑着说:“太傅快来尝尝,这是寡人特意让滑甘做来的,是否是太傅喜爱的口味儿?”
滑甘低眉顺眼的站在一边侍奉着,恭顺的说:“小臣的手艺,完全不及太傅的十之一二,实在不敢在太傅跟前露怯。只是唯恐这天底下,都没有一个人的手艺能超过太傅,因此小臣也只好斗胆请太傅将就一二了。”
姬林听滑甘说的好听,还笑着说:“正是了,这天底下,怕是无人能比太傅的手艺更高超了。”
祁律坐在席上,听着天子与滑甘“谈笑风生”,不知怎么的,只觉得今儿的菜色有点太酸了,鱼太酸了,肉太酸了,明明皆是自己喜欢的菜色,但都不是自己喜欢的口味儿,食了两口,已然饱了,有些不知味儿。
滑甘侍立在旁边,不着痕迹的抬头看了一眼祁律,祁律的表情自始至终淡淡的,恭敬还是恭敬的,但是与平日里的模样不太一般,滑甘不着痕迹的挑唇一笑。
姬林似乎也发现了,毕竟他应该是最了解祁律的人,而且完全没有之一,毕竟天子不只是天子,还是祁律的狗儿子,总是听祁律抱着自己吐槽这个吐槽那个,当然了,天子也在祁律的吐槽行列之内,小土狗还要听着祁律吐槽自己,早就知道祁律是个喜欢“装乖”之人。
如今祁律这个喜欢装乖,表面恭敬的人,有点子蔫蔫儿的,晚膳也没食两口,姬林便担心起来,挥手说:“都退下罢,也不必奏乐了。”
宫人应声,很快全都退了出去,滑甘也跟着人群退了出去,寺人将殿门掩上。
姬林有些担心的说:“太傅可是身子不舒服?怎么只食了这些?”
祁律回过神来,说:“回天子,可能是因着夏日,律的胃口不佳,谢天子关怀。”
姬林夹了一些鱼,把刺细细的挑出来,特别的温柔小心,然后将鱼肉放在祁律的承槃之中,说:“太傅再吃两口,尝尝看,这鱼鲜的滋味儿非常鲜美,寡人听说今日宫中新进了河鱼,特意让滑甘清蒸了一条。”
祁律是爱食鱼的,其实只要是美味儿他都喜欢,姬林知道祁律喜欢吃鱼,所以特意让膳房准备着,但是偏偏姬林不明所以,提了一句滑甘,这下子好了,祁律低头看着承槃中的鱼肉,突然觉得这鱼肉好像也有点酸,怕是变质了罢。
祁律始终没吃多少,姬林很是担心。用过晚膳之后,姬林也没有让祁律立刻离开,而是和祁律讨论一下回程的事情,虢公忌父已经给出了几个方案,天子都掌过眼,让祁律也看了看。
两个人讨论着回洛师的事情,一抬头竟已经很晚了,时辰马上便要逼近子时,祁律一看这时候,拱手说:“天子,时辰不早了,还请天子安歇罢,律也告退了。”
姬林眼看着祁律今日兴致缺缺,怕他有什么事儿,便说:“既然时辰已然晚了,那太傅就在寡人这里歇下罢。”
祁律开口本想拒绝的,毕竟这不和规矩,但是他张开口,嗓音突然消失了,眼眸微微动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天子那两片极其好亲的嘴唇……
祁律脑海中好像有个声音在说,如果留下来,等天子睡着了,就可以偷偷非礼天子了,天子的嘴唇那么好亲!
祁律赶紧摇摇头,把奇怪的思维赶出去,心想这不行不行,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毕竟对方是天子啊,虽说自己现在受宠,但也不代表一辈子都能受宠,毕竟有句老话,伴君如伴虎。
只不过祁律还有另外一个想法,没准昨日里只是一个意外,自己觉得天子的嘴唇好亲,只是因着自己没见过世面,倘或……倘或再试一次的话,可能感觉也就一般般了。
祁律本想从獳羊肩那里讨教一下,但是獳羊肩没有接吻的经验,他又想和祭牙讨教,奈何祭牙大喊着便跑了,像是受了甚么刺激一样,如此一来身边没有一个靠谱儿的,还需要祁律自己“躬亲体验”!
祁律这么一想,下定了决心,趁着天子熟睡之后,稍微体验一小把,或许昨夜只不过是因着喝多了酒,而引发的冲动错觉。
一想起昨夜的事情,祁律的心脏便猛跳了起来,一时间有些心律不齐,心口渐渐发热,弥漫着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
姬林提出让祁太傅留在这里燕歇,结果就看到祁太傅的脸色变了好几下,先是一脸坏笑,然后又使劲摇头,紧跟着严肃起来,随即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姬林可不知,这一晃而过的时间之内,太傅已然打定主意,用他做实验的小白鼠,准备等姬林熟睡之后,偷偷非礼他一次。
祁律想完了,恭敬的拱手说:“那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时辰已然不早,祁律留下来过夜,很快两个人洗漱好,姬林换上了燕歇的黑色里衣,躺在榻上,稍微翻身欠着,对祁律说:“太傅,快过来。”
祁律心中“嘭!”一声,仿佛狠狠被人打了一剂,因为天子侧躺在榻上,微微支着侧脸的动作,有点太过风、情、万、种!天子的身材高大而修长,头身比例逆天,一双大长腿笔直有力,腰线精瘦,蚕丝的里衣非常贴身,虽然古代的衣袍都很宽大,但蚕丝的衣袍因为很柔,已然完美的勾勒出天子那性感的身材。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大男孩,身材竟然这么好,祁律突然觉得鼻子有点痒痒的,连忙抬手摸了摸,幸而没有流鼻血,又伸手压住自己的心口,祁律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心跳紊乱,速度惊人。
难道……
祁律眼看着躺在榻上的天子,难道自己真的弯了?不然为何看着一个男人如此心动,还有点冲动?
祁律在天子的催促声中,终于慢慢蹭向软榻,他突然有些后悔,不应该答应夜宿在寝殿,天子可是个练家子,如果自己在对天子做不轨行为之时,被人赃并获,抓了一个正着,岂不是死的很难堪?
而且天子将正经的里衣穿的如此风尘气,也是对自己的一个重大考验,祁律赶紧低垂着头,看起来本本分分,小心翼翼的蹭上了软榻,僵硬的躺下来。
姬林可不知祁律正垂涎着自己的肉/体,还打趣地说:“怎么的太傅,往日里又不是没有与寡人同榻过,为何今日如此生分?”
祁律干笑一声,说:“天子您可能看错了,时辰不早了,还请天子保重圣体,快些燕歇罢。”
姬林没有多想,很快闭上眼睛,因为马上要到子时,他要装作睡觉的模样,以免被祁律发现什么端倪,他可不想让祁律知道,那个狗儿子就是堂堂天子,要是露了馅,天子的颜面便荡然无存了。
祁律笔直的挺尸在榻上,他眯着眼睛,连眼睛都不敢闭上,生怕天子还没睡着,自己先睡着了。哪知道没等一会子,子时的打更声传来,天子的呼吸竟然平稳下来,好似睡着了?
祁律狐疑的侧过头去,便看到天子一身黑色的蚕丝里衣,平躺在榻上,双手合十放在身前,好一副睡美人的标准动作。
祁律稍微侧过身去,盯着天子的侧颜看了一会子,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侧颜,无论是脸部的线条,还是高挺的鼻梁,又或者是又长又密的眼睫,简直都让人羡慕嫉妒恨,当然了,还有这一身性感的肌肉。
祁律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天子的嘴唇上,天子的嘴唇微微闭合着,双唇之间稍微露出一点点缝隙,能看到一丝丝雪白如贝的皓齿。
“咕咚!”祁律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喉咙艰涩的滚动了一下,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刚刚稳定下来的心跳又飙升了上去。
祁律左顾右盼了一阵,确定寝殿里没有人,又抬起手来试了试,在天子面前晃了晃,确定天子真的是睡着了,根本没有反应,这才慢慢的慢慢的,一点点的靠拢了过去,伸手撑在天子的面颊两侧,微微低下头去。
而此时此刻的姬林,已经在午夜准时变成了小土狗,小土狗趴在祁律的屋舍中睡的正香,自然不会突然醒过来。
祁律慢慢垂下头来,后牙一咬,眼睛一闭,一脸壮士断腕的模样,速度极快的在天子的嘴唇上啄了一下,仿佛是啄木鸟一样,倘或不是天子变成了小土狗,被这么大力气的啄了一下,姬林恐怕立刻便要醒过来。
祁律化身啄木鸟,啄了一下之后,立刻抬起头来,“呼呼”的喘着气,睁开一丝丝的眼眸去偷看姬林,天子竟然没有醒过来,祁律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同时一股燥热的感觉涌上心口。
他没有饮酒,一口都没有饮,只是短短的触碰,但是心跳犹如战鼓,和昨日里那种接吻的感觉一样,如此令人心驰神往,心神摇动,心虚不宁!
祁律按住自己的心口,想要压制自己的心跳,鬼使神差的第二次低下头去,这次的祁律不是啄木鸟,动作轻柔了很多,但因为根本没有这方面经验,还是生涩的厉害。
祁律脑海中仿佛过火车,轰隆隆的飞驰,不得不感叹,天子的嘴唇果然还是那般好亲,根本不是错觉,和昨晚一样,简直原汁原味!
天色蒙蒙亮,獳羊肩刚起了身,便听到院子里有些动静,推门出来一看,已然没有上次那般惊讶,平静的说:“太傅,您今日又这么早么?”
祁律是偷偷摸摸从寝殿回来的,天色一亮爬起来便跑,不为别的,因着他昨天晚上一个没忍住,被天子那超好亲的嘴唇诱惑了,一连亲了好几下,但是祁律的吻技很青涩,一来二去的直接咬了天子的嘴唇。
天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唇角破了一块,虽天子睡得“很死”,根本没有醒过来,但祁律却是吓了个半死,做贼心虚,第二天一大早便从过寝殿悄悄溜了回来。
祁律咳嗽了一声,掸了掸自己的衣袍,挺直腰板儿走进院落,说:“小羊,太傅要洗漱。”
獳羊肩看了一眼祁律,狐疑的说:“太傅,今儿个也要冰凉的水么?”
獳羊肩只是问问而已,哪知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祁律脸色微微有些僵硬,说:“还……还是要冰凉的水罢。”
獳羊肩手脚麻利,很快打了水来,祁律一面抽冷气,一面往脸上泼水,给自己降降火,那叫一个酸爽,用冰凉的冰水洗完脸,这才感觉心平气和起来……
獳羊肩倒了水,很快回来给祁律束发,他将祁律的头冠拆下来,将头发打散,重新用小栉子一点点梳理整齐。
祁律披散着头发坐在镜鉴之前,有些魂不守舍,清了清嗓子,说:“小羊啊,我有个朋友,他最近被一个难题困扰住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獳羊肩可不知道“我有个朋友”这种经典梗,他一向对祁律的话深信不疑,便说:“太傅请讲,倘或小臣知道,一定会回答太傅的。”
祁律又清了清嗓子,说:“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是我朋友的事情,真的是我朋友的事情……”
獳羊肩一面给祁律梳头,一面奇怪的说:“太傅今日好生奇怪,为何要三番两次的强调是太傅友人的事情?太傅方才已然强调了三遍了。”
祁律:“……”
祁律把话题重新拽回来,说:“是这样的,我那个朋友最近很苦恼,他发现自己好像喜好男风……其实他以前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南风,因着以前根本没有这样子的想法,前些日子我那个朋友他喝了一点子酒,然后鬼使神差就……就那样了,我那个朋友还觉得特别舒爽,小羊你说,我那个朋友会不会真的……喜好南风?”
獳羊肩真是好生奇怪,太傅叙述的过程中,又强调了四次那个朋友,而且太傅问完,还转过头来,好似嫌弃镜鉴里的人像不清晰,眼巴巴的歪头看着自己,等着自己的答案。
獳羊肩想了想,面色十分平静,淡淡的说:“小臣窃以为,喜欢倒是谈不上,兴许是为了泄欲罢。”
“咳咳咳——”祁律瞬间被獳羊肩的话呛到了,难得瞠目结舌的说:“泄……泄欲?”
獳羊肩不知太傅为何如此激动,也不知太傅所说的“我那个朋友”其实就是太傅自个儿,而那个朋友喜好南风的对象正是当今天子,因此很平静地回答说:“毕竟做那档子事儿,也不只是喜欢中意,兴许也是为了泄欲,也未可知。”
祁律:“……”罪过罪过,我找天子泄欲……
天子起身的时候,发现祁律已经不见了,不知什么时候便跑掉了,走的很早,竟然比自己起得还早。
姬林有些奇怪,要知道祁太傅可是相当喜欢赖床的,每日不睡到正午根本无法自然醒,如今却醒的这么早,实在不同寻常。
姬林起了身,“嘶……”抽了一口冷气,只觉自己唇角有些疼痛,连忙下了榻,对着镜鉴照了一照,竟然发现自己的唇角破了一块。
寺人正好进来侍奉,便说:“天子,如今天干物燥,天气又炎热,恐怕天子忙于政事儿,上火了,小臣这就安排膳房,中午给天子做一些清凉下火的膳食,不知天子意下如何?”
姬林根本不知自己昨晚被祁太傅给非礼了,他若是醒着,恨不能欢心上天去,怎么可能容忍祁太傅一个人非礼自己?他还以为自己真的是上了火,便点点头,说:“去罢。”
祁律经过獳羊肩的“点拨”,他突然发现自己是个渣男,看到天子那俊美的肉/体隐隐有些冲动,而且还觉得天子的嘴唇超好亲,简直已经无药可救了。
其实祁律还有一个疑问,为何自己胆子这么大,竟然想要找天子泄欲,自己虽没什么女人缘儿,认识的女子除了郑姬,就是日前已经被解决掉的鄫姒了,但是身边的男人缘儿却是很多的,俊美的一抓一大把,像是长相美貌又柔弱的周公黑肩,高大魁梧的虢公忌父,还有病弱美男子公子冯,或者春秋第一美男子公孙子都等等。全都是数一数二的俊美,而且“环肥燕瘦”,应有尽有,什么款式的都有,想要高大的有高大的,想要纤细的有纤细的,想要硬汉的有硬汉,想要型男的有型男,身边还有獳羊肩这种长相颇为可爱的。
但是……
祁律都看不上眼,偏偏对天子垂涎欲滴,抱有泄欲的非分之想。
祁律心里思忖着,便算是自己喜欢男子,便算是自己想要泄欲,总不该把这种注意打到天子头上去罢?不得不说,自己还真是会挑人。
祁律不想在房中呆着,呆在屋舍之中总是会瞎想,其实是遐想,便从房间里走出来,准备散一散。
祁律在院子里原地转磨,转了好几个圈儿,一直魂不守舍的,起初獳羊肩和石厚还跟着祁律转磨,后来实在太晕了,而且太傅转的圈子很小,所以那两个人也不转磨了,便站在一边看着太傅转磨,反正也走不远。
祁律站了一会子,突然站定下来,一脸苦思冥想的抱臂,对獳羊肩说:“小羊,我那朋友还有个问题。”
獳羊肩又听太傅提起“我那个朋友”,便说:“太傅请讲。”
石厚之前没在房舍中,因此不知道“我那个朋友”的事情,便听祁律说:“我的朋友想问问你,你说泄欲和中意有甚么区别?”
石厚:“……”太傅为何会和獳羊肩谈论这种问题?
獳羊肩歪了歪脑袋,似乎在思考,刚要回答,眼中划过一一丝丝不解,看向祁律,说:“太傅……你方才一直在庭院中踱步,从未见过其他人,怎知太傅您的朋友还有其他问题?”
祁律:“……”小羊太聪明了,差点露馅!
祁律咳嗽一声,说:“我是替那个朋友问问,好一口气全都告诉他。”
獳羊肩只是问了一声,也没太多怀疑,便平静的说:“小臣以为,泄欲与中意之间,应该就差着一个嫉妒罢。”
“嫉妒?”祁律重复了一声,似乎有些不解。
獳羊肩淡淡的说:“害贤而生嫉,害色而生妒,无论贤与色,小臣以为,但凡中意之人多加亲近,心生嫉妒的,那应该便是中意的。倘或眼看到此人与旁人亲近,心中无动于衷的,恐怕便是泄欲了。”
他说着,眼神平静的看了一眼石厚,石厚被他盯了一眼,莫名有点后背发寒的错觉……
祁律总觉得獳羊肩的话说的实在太过深奥,自己这么聪明的人,竟然一时也参悟不透了,泄欲与中意之间,只差着嫉妒,而嫉妒仿佛是一条巨大的鸿沟。
那问题又来了,嫉妒是什么滋味儿?
祁律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心思无法平静下来,干脆说:“走,随我去一趟膳房。”
心思不平静的时候,祁律便是喜欢做菜,理膳能让他忘乎一切,心静如水,这也是为何祁律如此中意理膳的缘故。
祁律抄小路来到膳房,小路平日里人不多,几乎没人会路过,哪知道今天这么巧,有人正好在小路站着,还是两个人。
定眼一看,都是祁律认识的人,一个是祁律的“前女友”郑姬,另外一个则是美艳的膳夫滑甘。
两个人站在一起,正好堵在小路上,祁律想要过去,肯定要从他们身边过去,哪知道郑姬正好憋出一句:“姬……姬心中对上士,又是敬仰,又是……又是仰慕,不知……不知在上士心中,姬是什么样的女子。”
祁律一听,好家伙,这不是表白么?自己竟然撞到了这么尴尬的场面。
没成想郑姬平日里温温柔柔的,而且还十分内敛,竟然会主动找滑甘表白?日前祁律便看出来了,郑姬总是对着滑甘出神,而且还找各种借口,不在小膳房理膳,总是跑到大膳房来“抛头露面”。上次郑姬的手指被切破了,滑甘给她包扎,郑姬羞涩的跑走,那时候祁律便知道了,郑姬心中必然中意滑甘的。
祁律以为撞见旁人表白便是最尴尬的了么?远远不是,撞见旁人表白,且失败了,这才是最尴尬的。
郑姬表白之后,滑甘的脸色显然晃过一丝吃惊,随即慢慢镇定下来,他的面容姣好美艳,透露着一股雌雄莫辨的妩媚,说实在的,他与郑姬站在一起,郑姬的美貌几乎都要黯然失色了。
不过郑姬爱见滑甘,应该不只是滑甘的美貌,滑甘的美貌第一次固然令人倾心,但滑甘的温柔和恭顺才更是令人倾醉之处。
那日郑姬切破了手指,滑甘温柔的替她包扎,小心翼翼,这种温柔的男子最能捕获芳心,显然郑姬正爱见他这一点。
滑甘眼中的震惊慢慢平复下来,唇角抖了一下,随即才恭敬的拱手说:“郑姬垂青,实乃甘之大幸。”
郑姬本羞涩的低垂着头,听到滑甘这么说,那羞涩的笑容渐渐在脸上退去,因为她知道,倘或你爱慕的人也爱慕着你,那么在你表达爱慕之意时,对方必然不会这般文绉绉,毕恭毕敬的回答,毕竟有一句话叫做——喜不自禁。
滑甘的态度太过恭敬,这让郑姬无需听到滑甘剩下的话,已然明白了,自己怕是要被拒绝。
果不其然,滑甘毕恭毕敬的说:“然……郑姬乃太宰之妹,身份何等尊贵无比,滑甘不过下贱小臣……”
郑姬轻声说:“姬知道了,今日之事……还请,还请上士忘了,也替姬保密。”
郑姬说罢,很快埋头便跑了。
祁律躲在假山后面,故意没有露面,郑姬也没有看到他,很快从假山前面跑走,一时间小路上只剩下滑甘一人。
滑甘站在原地没有动,他望着郑姬匆匆离开的背影,似乎有些失神,凝视了良久,突然幽幽的叹了口气,苦笑一声,说:“是滑太过肮脏不堪,竟还能惹人垂青,当真是这副脸面儿太好了么……”
他一个人自言自语,说罢转身也离开了,往膳房的方向而去。
祁律等那二人都走了,这才走假山后面转出来,摇了摇头,也往膳房的方向而去了。
祁律进了膳房,滑甘身为膳夫上士,正在指导膳夫们做膳,眼看到祁律进来,连忙擦干净手,走过来恭敬的作礼,说:“甘拜见祁太傅。”
祁律说:“无事,不用多礼了,律随便转一转,你们去忙罢。”
其他膳夫很快去忙,一会子要准备午膳,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准备,滑甘却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似乎思考了一下,突然跪下来行了大礼。
祁律有些吃惊,说:“上士,这是为何?”
滑甘没有起来,恭敬的说:“太傅,甘是来向太傅请罪的,前日天子醉酒,甘扶天子去寝殿,当真没有多余的心思,却令太傅误会了去,实在是甘的不该……”
祁律听他这么一提醒,忽然想起来了,就是那天的事情,姬林醉酒,滑甘扶着他回了寝殿,祁律端着醒酒汤去寝殿的时候,正巧看到天子将滑甘压在榻上的场面。
祁律本已然将那事儿忘了,毕竟他这些日子总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比如自己是不是把天子当成了泄欲的对象,比如泄欲与中意到底该如何区分,再比如嫉妒到底是一种甚么样的滋味儿……
嫉妒,到底是一种甚么样的滋味儿?
祁律听着滑甘的请罪,胸腔之中突然有点酸酸的感觉,那种酸酸的味道仿佛是老醋在发酵,快速的在胃中酝酿开来。
祁律感觉心里怪怪的,难道……这便是传说中嫉妒的滋味儿。
害贤而生嫉,害色而生妒,可见嫉妒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情,然而此时此刻的祁律,心中便弥漫着这股酸意,即使麻烦,依然在发酵。
滑甘跪在地上,祁律却走了神,他的心中千回百转,那种复杂的心思几乎要堵住他的心窍,难道……
祁律心中思忖着,难道自己并非因为天子长得太过俊美,才对天子有非分之想,不然旁的俊美男子多如牛毛,自己怎么没有见一个爱一个?难道自己亦并非因为泄欲,才觉得天子的嘴唇太好亲了?不然这酸酸的味道是怎么回事儿?
祁律突然有些恍然大悟,滑甘却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见到太傅突然出神,而且久久不能回神,便轻声唤道:“太傅?太傅?”
“嗯?”祁律听到声音,突然回了神,这才注意到滑甘还跪在地上,便说:“起来罢,既不是故意的,也不必怪罪。”
滑甘立刻跪谢,说:“谢太傅宽宏。”说着,这才站起来。
他们正说话,姬林身边的寺人正好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了膳夫上士滑甘,笑着说:“上士!上士!天子的午膳有些吩咐……”
他说着,这才看到祁太傅也在,当即行礼,说:“小臣拜见太傅。”
祁律一听,原是天子的午膳有吩咐,滑甘身为膳夫上士,要亲自料理天子的午膳,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过如今祁律已然想明白了,自己对天子仿佛是有“非分之想”的,而且还会因着那日天子醉酒,把滑甘不小心“扑倒”的事情吃味儿,心里酸溜溜的。
嫉妒这个事儿,当真是很麻烦,祁律不喜欢麻烦,便准备将这种麻烦掐断在摇篮中,不是不嫉妒,而是让嫉妒无处萌芽,这不便不麻烦了?
祁律只觉自己太过聪慧,笑的十足温和,对那寺人说:“天子的午膳有什么吩咐?今日律倒是闲得慌,直接告知律便是了。”
寺人听说太傅要亲自为天子做膳,那再好不过了,谁不知道天子是“吃太傅做饭长大的”,天子是最喜欢太傅手艺的,因着滑甘能模仿太傅的手艺,所以天子也能吃得来滑甘做的菜色。
寺人一面欢心,一面又觉得,不知是不是错觉,今日太傅笑起来,怎么如此的瘆人,分明是温柔款款,那清俊的面容笑起来也风流多情,可偏偏总有一种后背发麻的错觉。
滑甘吃了一惊,没成想祁律把自己的活儿给揽走了,眯了眯眼眸。按理来说,那日祁律见到天子对自己动手动脚之后,两个人本疏远了不少,滑甘也听说了太傅躲着天子的传闻,奈何今日太傅竟然转了性子,要亲自给天子做膳?
他虽心里这么想着,面子上却说:“天子最喜太傅的手艺,太傅能为天子理膳,那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了,甘便不必献丑了。”
寺人立刻答应说:“是这样儿的太傅,天子今儿个晨起,嗬,也不知怎么的,唇角破了一大块,怕是这些日子劳累,上了火!”
祁律一阵心虚,甚么上火,天子的身子壮得跟牛似的,怎么可能因着劳累上火,是昨日自己啃的,因着昨日祁律没有醉酒,也没有饮酒,便想确定一下天子的嘴唇是不是那么好亲,谁知道一亲上去,原汁原味儿,且色香味俱全,还食髓知味,祁律一个不慎,吻技青涩,直接将天子的嘴唇给啃破了。
寺人又说:“因着天子上火的事儿,所以吩咐要做一些清淡下火的吃食。”
祁律立刻明白了,天子误会自己上火了,所以想要吃清淡点,不过其实姬林根本没有上火,这大夏日的,吃清淡点也是好的,但是下火的膳食便不必了。
祁律微笑说:“这便容易了。”
寺人一听,立刻美滋滋的回去传话,倘或天子知道午膳是太傅准备的,一定十足的欢心,自己这侍奉的,也跟着沾光不是么。
寺人走了之后,祁律很快忙起来,将袖袍全都卷起,左右看了看食材,一眼便看到地上摆着一筐芝麻!
很多人都误会芝麻是汉武帝时期,张骞带回来的,因着北宋沈括的《梦溪笔谈》之中写了这么一句话“张骞自大苑(宛)得油麻之种,亦谓之麻,故以胡麻别之”。
但其实不然,经过历史考证,芝麻并非是原自大宛,早在春秋早期便已经有芝麻这种吃食了,只不过相当的不普及,而沈括的笔谈又给很多人造成了误解。
芝麻在当时只用来入菜,点缀之用,虽然很香,但是无法当做主食,所以普及率不是很高,老百姓更是见不到芝麻这种金贵的食材。
祁律看到这么一大筐的芝麻也有些瞠目结舌,他盯着芝麻摸了摸下巴,突然来了一个好主意。
天子想要吃点清淡的,那还不容易么,之前做过凉皮,已然不新鲜了,如今再做个鸡丝凉面,正好用上芝麻。
祁律打算将这个芝麻做成芝麻酱,这样一来,不只是可以做地道的鸡丝凉面,还可以做芝麻酱烧饼,糖心千层芝麻小饼等等,好多凉菜也可以用芝麻酱一拌,简直是清凉可口,夏日解暑必备。
祁律立刻将芝麻从筐子里盛出来,弄了水来,将芝麻全都放进水里清洗,毕竟是没有经过处理的芝麻,里面有很多沙土,洗干净了才好做成芝麻酱。
祁律淘洗芝麻,将洗好的芝麻淋干水分,烧起大锅来,把芝麻全都倒进去翻炒,一大锅的芝麻,很快便冒出喷香的味道。
旁边很多膳夫全都围拢过来,他们从未见过一次性用这么多芝麻的菜色,有些好奇,不由围在旁边,险些连午膳都忘记做了。
祁律将芝麻炒香,芝麻的表皮微微变色,但是一定要注意火候,千万不能将芝麻炒糊,一旦炒糊,芝麻便带着一丝苦味儿,如此一来做出来的芝麻酱也没有了香甜的滋味儿。
炒好芝麻之后,祁律将一大堆的芝麻倒出来,一会子准备开始研磨芝麻酱,倘或是一般在家里自制芝麻酱,用打碎机或者破壁机便足够了,方便又简单,但是如今没有这么高科技的物件儿,因此祁律只好用手研磨,这也算是个浩大的工程了。
滑甘还是如此有眼力,看到祁律正在研磨炒熟的芝麻,便找了几个膳夫过来帮忙一起研磨芝麻。对于祁律来说,研磨芝麻真的太累太累了,所以祁律也没有拒绝,好几个膳夫们一起研磨,速度快了不少,很快就将芝麻全都磨碎。
虽芝麻磨碎了,但是距离芝麻酱的样子还相差很远很远,如果是用破壁机,直接调成酱料的模式便省心了,但现在没有这种东西,所以祁律还要往芝麻碎渣里加入一些油料,加入进去之后,芝麻碎便黏在了一起,这个时候继续研磨,将芝麻碎研磨的细细的。
很快,调和了油料的芝麻碎果然变成了芝麻酱,黏连在一起,一股子香味不断的冒出来,与干松芝麻的香味不同,芝麻酱� ��香气混合着一种油香,异常的醇厚。
祁律做好了芝麻酱,手臂直发酸,累出了一头大汗,有了芝麻酱之后,这才开始准备鸡丝凉面,这就便宜了许多。
祁律弄了一些鸡胸肉,也是膳夫们不要的鸡胸肉,因着鸡胸肉没什么口感,非常柴,天子和郑伯都不喜欢鸡胸肉的口感,膳夫们便准备弃之不要。这样一来,祁律眼看着鸡胸肉要丢掉,心疼的要死,赶紧管那个膳夫将鸡胸肉要过来。
反正是放在凉面里,而且还要撕成鸡丝,祁律觉着依照天子的口味,应该是吃不出来这鸡丝到底是鸡胸肉还是鸡腿肉的。
祁律把食材准备好,很快着手准备鸡丝凉面,将凉面过冷水之后,摆在精美的承槃之上,然后把事先调好的,加入了几勺芝麻酱的酱料浇在上面,点了一些藙子油和花椒油,撒上葱花,再在上面撒上撕成细条,白花花的鸡丝。
最后祁律还稍微摆了一下盘,洒了一些芝麻在上面点缀,一盘清凉解暑的鸡丝凉面便出锅了。虽鸡丝凉面的香味并不浓郁霸道,但是那香醇的麻酱混合着各种酱汁,调和在一起,咸香微甜,又浇上了辣味儿藙子油和麻嗖嗖的花椒油,正好开胃,在这炎炎夏日里,只觉这味道莫名的沁人心脾,不止如此,平日里看起来很不入流的鸡胸肉,如今撕成了鸡丝点缀在上面,竟然也莫名觉得好看起来,简直便是色香味俱全。
祁律做好了鸡丝凉面,锤了锤自己酸疼的肩膀,端着承槃准备给天子送过去。这个鸡丝凉面虽然不是汤面,但仍然是面食,倘或放的时间太长了,入口便没有那股松爽的筋道劲儿,黏连陀着可不好吃。
姬林听说祁律要亲自给自己做解暑的午膳,心里特别欢心,从寺人回禀之后便一直惦念着,恨不能火速批看完所有的文书。
姬林批看了文书,在寝殿里踱步,只觉得时辰过的也太慢,太傅怎么还不来,踱了好一阵,寺人眼睛直发晕的时候,才听有人说祁太傅来了,寺人赶紧小跑出去,引着祁律走进来。
祁律还没进入寝殿的内间,姬林便闻到了一股香味儿,说不出来那是什么香气,异常的醇厚,咸香的味道扑面而来,还有点花椒的麻香,和藙子油的香辣气息。
姬林知道,祁律特别喜欢花椒,恨不能倾家荡产的买花椒,花椒可谓是祁律最喜欢的佐料之一,而这另外一个祁律喜欢的佐料,那便是充当辣味佐料的藙子了。祁律喜欢把花椒和藙子混合在一起,做出麻辣的味道来,夏日里闻到这股子味道异常的开胃。
姬林立刻站起身来,迎上去,笑着说:“太傅可是来了。”
祁律一走进寝殿中,立刻看到了天子那俊美的笑颜,心脏跟着那笑意的扩大,忍不住紊乱起来,“梆梆梆”不停的乱跳,恨不能比过打更的声音。
祁律轻轻嗽了嗽嗓子,心想着……自己果然对天子有企图之心,而且这种企图之心,并非什么荣华富贵,高官厚禄的企图,而是更加了不得的企图。
祁律突然有些佩服起自己来,自己一贯都觉得谈恋爱太麻烦,如今突然有了企图,尽然是对天子有所企图,连祁律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
祁律将承槃放在案几之上,盯着姬林的嘴唇看了一眼,果然破了,当时天色太黑,所以没怎么注意,如今一看,破的还挺明显。
祁律有些心虚,昨夜祁律那么“发狠”的去咬天子,天子愣是没醒过来。他心里发虚,面子上却很镇定,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天子上火虚热,必然是这天气太过燥热,因此律便做了这道鸡丝凉面,还请天子尝尝看。”
姬林一点子也不知道昨夜自己被非礼了,毕竟他那时候变成了小土狗,所以根本不知自己的嘴角到底怎么破的,也以为是上火天气的缘故,不过不管是不是上火,姬林闻到那鸡丝凉面的味道,腹中早就饥饿不已。
祁律将筷箸恭敬的递给姬林,姬林也没有客气,立刻拿过来,这时候他便有些为难了,不知这鸡丝凉面该当如何下口。
祁律给鸡丝凉面摆了个盘,十足的美观,酱汁是浇在上面的,面条上还顶着白花花的鸡丝,鸡丝上又顶着芝麻,这并非汤面,姬林以前没食过,也不知道要拌面。
祁律被天子那傻狗一样的模样逗笑了,便说:“天子,让律来为您先拌面罢。”
姬林一笑,说:“有劳太傅了。”
祁律又取了一副筷箸,给姬林将面拌好,酱汁均匀,鸡丝也拌入了面中,那酱料的香味随着拌面瞬间散开,弥漫在整个寝殿之中,姬林的肚子瞬间又饿了一些。
祁律拌好面,姬林立刻迫不及待的挑起一些面送入口中,酱汁的味道混合着芝麻酱,是姬林从未吃过的香醇,又香醇又浓郁,咸中带着一点点的甜,甜味刚刚好,足够提鲜开胃,却不会喧宾夺主,凉丝丝的面条入口还能感觉到花椒的麻和藙子的辣,又香又开胃。
值得一提的是,这鸡丝凉面之中的鸡丝混合在面中,吃的时候十分筋道,也尝不出柴来,平日里不喜鸡胸肉的天子愣是没吃出来,一口气全都将鸡丝凉面吃了个精光。
姬林吃完了一大碗,突然才发觉太傅好像也没有用午膳,便说:“太傅用过午膳了么?”
祁律被他这么一说,也是惊觉,自己好像没吃过午膳,刚才看着姬林吃的那么香,代入感太强了,吃得又香吃相又好看,那张俊美的脸简直就是在给鸡丝凉面打广告,一句话——秀色可餐!
祁律看秀色竟然看的连午膳都给忘记了。
姬林眼看着祁律那迷糊的样子,不由笑起来,说:“太傅怎么连午膳都给忘记了,快摆膳上来,太傅做的鸡丝凉面太也可口,寡人还可陪太傅吃一槃。”
祁律:“……”
姬林与祁律用了午膳,天子说到做到,真的又吃了一大承槃的鸡丝凉面,用膳期间,祁律一直“魂不守舍”的盯着天子的嘴唇,天子用膳的时候嘴唇微微开合,让祁律突然又想起那种温柔的触觉。
姬林用帕子优雅的擦了擦嘴,发现祁律有些发呆,便说:“太傅?怎么,午膳不合口味么?”
“没有。”祁律连忙回话,但是他脑袋里都是天子的嘴唇,一时间竟然说岔劈了,说:“午膳十足好亲。”
姬林“嗯?”一声,一脸不解的看着祁律,祁律登时脸皮发烧,赶紧改口说:“午膳十足可口、可口。”
姬林并没有怀疑什么,用了午膳之后,唇角的地方又有点破开,方才的鸡丝凉面实在太过可口,因此姬林一个不注意,便将唇角给抻破了。
姬林随手将案几上的一个小盒子打开,那盒子是医官留下来的,天子说自己上火,嘴唇破了,让医官开一些药来,医官便留了这方药膏,涂在唇上以免干裂,还有促进伤口愈合和消炎的作用,说白了就是消炎功能的润唇膏。
姬林伸手点了一点药膏,轻轻抹在唇角,他也没有照着镜鉴,所以难免下手歪了一点。
祁律用余光偷偷看着,天子修长的食指在药膏上轻轻一点,沾染了一些润滑的水色,然后抹在下唇唇角的位置。天子的下唇比上唇要厚一些,虽平日看起来十足威严,但只有祁律知道,其实天子的嘴唇温柔极了,吻起来的时候还弹弹的。
祁律这么想着,越发觉得自己对天子的企图简直是“昭然若揭”“野心勃勃”!
祁律轻轻咳嗽了一声,鬼使神差的便说:“天子,您的药涂歪了,若是天子不介意的话,可否让律来帮天子涂药?”
帮忙涂药?
姬林一愣,明显的愣了一下,因着自己的伤口在唇上,如果祁律要帮助自己的话,便要用手触摸自己的嘴唇,那岂不像是在亲吻太傅的手指一样?
怪不得姬林要愣住,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姬林自从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便总是克制着自己,怕将祁太傅这个榆木疙瘩给吓跑了,他哪里知道,依靠着自己的盛世美颜,足以勾引榆木疙瘩一样的祁太傅了。
祁律主动要求给姬林涂药,姬林心中猛跳两下,随即又想,不会不会,太傅怎么会如此快便开窍?必然是因着自己太笨,把药膏涂歪了,所以太傅才想要帮忙的。
虽这么想着,但一想到能亲吻太傅的指尖,姬林的心中还是升起一团热气,眼眸的颜色不由加深了一些,装作一副很平静的模样,笑着说:“那便有劳太傅了。”
祁律听到天子答应了,立刻跃跃欲试的净了手,将手擦干净,然后取了药膏打开。
祁律当真是越来越佩服自己了,这可是一个名正言顺轻薄天子的机会,祁律真是佩服自己能想得出来。他稍微有些激动,日前不是仗着酒醉,就是半夜偷偷摸摸,如今可是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之下,祁律能不激动么?
打开药膏的动作一顿,差点将盖子扔出去,也幸亏是天子眼疾手快,食指中指一夹,夹住险些要掉在地上的盖子,放在一边。
天子在席上坐下来,祁律跪坐在旁,用食指轻轻蘸了一些药膏,指尖感触到了滑腻的药膏,慢慢抬起手来。其实祁律的“贼胆”也不是很大,一副十分郑重的模样,将食指轻轻点在天子的唇上,用药膏将咬破的伤口遮盖起来。
天子的唇角其实已经结痂了,只是稍微有一点撕裂,不是很严重,药膏抹上去没有一点子的疼痛之感,反而凉丝丝的,甚至能感受到祁律指间的温度,在温暖的唇上化开,带起一丝丝麻痒的感觉。
祁律打着给天子抹药的旗号,其实“假公济私”,壮着胆子轻轻的压了压天子的嘴唇,心想着,好软啊,这么软果然好亲!
而天子则是假装正直,借着祁律给自己抹药的空当,感受着太傅指间的温度和温柔的触觉。
两个人各怀心思,但是不得不说,竟是异曲同工的心猿意马起来,祁律只觉得指尖一热,天子的嘴唇轻轻一抿,竟然抿住了他的指尖,祁律下意识立刻抽回手指,指尖上还残留着那火热滚烫的气息。
其实姬林也有点发怔,他只是觉得唇间太痒了,麻痒的感觉一直顺着嘴唇,划过喉结,深深钻入心口,在心窍中不断生根发芽,滋生着,也是姬林的定力不好,一时没忍住,便用嘴唇轻轻的抿了一下祁律的指尖。
姬林的动作比意识快,抿过之后立刻便后悔了,因为祁太傅一脸“如遭雷劈”“五雷轰顶”的模样。
姬林生怕祁律会对着自己露出一脸厌恶或者嫌弃的表情,便抬起袖袍掩住口鼻干咳了一声,说:“寡人之后还有一些公文要处理,太傅无事的话,先退下罢。”
祁律的指尖发抖,那感觉比花椒还要麻,一直抖到心坎儿里,方才天子那一抿,祁律更加确定了,他对天子的垂涎好像是真的!
祁律以往根本没有谈过恋爱,还是个青瓜蛋子,又被天子狠狠撩了一把,站起身来,面子上恭敬无比,嘴上却差点打磕巴,说:“律告退。”
随即一溜烟儿便跑了。
姬林看着祁律快速退出寝殿的模样,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还以为太傅是怕了自己,一时头疼不已,还打了自己嘴唇两下,心想着寡人怎么就抿下去了呢?看把太傅给吓得……
獳羊肩发现,太傅自从打寝殿回来之后,便有些……奇怪。总是看着自己的食指发呆,一会子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一会子脸上露出“狡诈”的笑容,总之笑的令人发毛。
祁律因着有心事,早早便歇下了,他本以为自己调戏了天子,必然刺激的睡不着,哪知道因着做芝麻酱太累了,祁律体力消耗太大,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而在梦乡之中,天子竟然也在等着他……
祁律迷迷糊糊的梦到了天子,天子穿着蚕丝的黑色里衣,笑眯眯的侧卧在榻上,那笑容当真是俊美,根本就是盛世美颜,唇角还挂着自己咬破的结痂,看起来异常的旖旎暧昧。
天子沙哑的低笑了一声,说“太傅,寡人的嘴唇,软么?”
祁律一时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反正是做梦,便使劲点头,如果用点头的速度来砸芝麻碎,估摸着没一会子便能做出一大堆的芝麻酱来。
天子又笑一声,继续问:“太傅,寡人的嘴唇,好亲么?”
祁律立刻又点头如捣蒜,虽祁律也没有亲过其他人的嘴唇,但他可以肯定,天子的嘴唇绝对是一级好亲,简直原汁原味,唇齿留香,食髓知味,亲了还想亲……
天子第三次发笑,沙哑的对对祁律说:“太傅,除了嘴唇,你便不喜欢寡人别的什么吗?”
祁律脑袋里有些发木,别的甚么?不等他考虑清楚,梦中的天子仿佛一头豹子,直接将祁律扑在地上,然后……
“嗬!”祁律在黑暗中猛地抽了一口冷气,突然惊醒过来。
他猛地从榻上翻身而起,看了看左右,根本不是什么寝殿,而是自己的屋舍,身边也没有天子,只趴着一只小土狗,已然过了午夜,不知是不是自己把狗儿子给吵醒了,小土狗抬起头来,圆溜溜的眼睛关切的盯着祁律。
祁律方才做了一个旖旎的美梦,只不过除了亲吻之外,其余的全都自带马赛克……
毕竟祁律这个人,以往是非常的不解风情的,他以为自己不解风情,是因着恋爱太麻烦,自己素来是个怕麻烦之人,所以便没有恋爱的兴趣。他哪里知道,以往的兴致缺缺,根本是因着没有遇到对的人,而如今祁律已然垂涎上天子的“美色”,然而他对这方面知之甚少,平日里除了工作,一颗心全都扑在美食上。
祁律这个钢铁直男压根儿不知道南风到底该如何是好,所以做梦的紧要关头全都是马赛克,竟然自带马赛克。
祁律啧啧舌,似乎有些遗憾。
祁律醒过来,这会子来了精神,也睡不着了,小土狗歪着头看着他,似乎很担心祁律,祁律可不知道,他的狗儿子便是他垂涎的对象。天子过了子时,立刻穿成了小土狗,因着中午“咬手指”的事件,所以天子心中有些忐忑,想要晚间打探一下虚实,哪知道祁律突然被什么噩梦给惊醒了。
小土狗眼看着祁律起身来,便追在后面,也跟着起身,刚跑了两步,“噗——”一声,被祁律的衣衫迎面兜头埋在了下面。
祁律方才做了一场马赛格的春梦,虽说一切全靠意识,大夏日里的却也出了一身热汗,他想换件里衣,把衣裳脱下来随手一扔,哪知道小土狗跟在后面,瞬间便给埋了。
祁律赶紧蹲下来,把衣衫从小土狗身上拽起来,抱歉的笑了笑,说:“乖儿子,爸爸没看见你。”说着,把换下的衣衫又扔在了旁边。
小土狗好不容易从衣衫里刨出来,一抬头,登时看到了祁律赤着上身,白皙的皮肤在昏暗的屋舍中异常扎眼,腰间还有一抹嫣红的胎记,在夜色中仿佛一朵血红的花朵,肆意怒放。
“嗷呜!”小土狗先是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秀色,随即立刻用两只小爪子死死捂住自己的大眼睛,因为爪子太短,还要低下头去。
祁律被小土狗的模样逗笑了,伸手抓过一件干净的里衣套上,小土狗等了一会子,稍微挪开一点点小爪子,发现祁律穿好了里衣,这才松了口气,把小爪子放下来。
小土狗歪头看了看扔在地上的衣衫,晃着小尾巴走过去,十分贤惠的用小爪子将衣衫叠起来,放在一边。
祁律除了换上里衣,竟然还换上了外衫,小土狗奇怪的歪头去看祁律,不知道祁律这深更半夜的,要去甚么地方。
祁律其实并非要去甚么地方,只是因着他睡不着,恐怕自己睡着了又要做马赛克的春梦,便起身出门散一散。
小土狗自然要跟着祁律,祁律便把狗儿子抱起来,大黑天的一人一狗出门散步去了。
祁律走出来,还没走几步,便遇到了熟人,那人一张刚毅的方脸,十分俊逸,身材挺拔,一身黑甲,腰间配着宝剑,看到祁律便走过来,说:“祁太傅,怎么还没歇息么?”
祁律一看,这不是祝聃祝将军么?日前刮掉了满脸的大胡子,露出了俊美的面孔,脸上还横着伤疤没有退却,不妨碍祝聃的颜值,反而让祝聃看起来英气又威严,一身黑甲衬托着祝聃威风凛凛,简直便是个十足十的型男。
祁律见到祝聃,上下打量了一番祝聃,心想着果然,虽祁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喜爱南风,但是他知道,并非是所有的男子自己都喜爱的。祝将军长相俊美有余,但祁律看着祝将军的时候,便没什么垂涎欲滴的冲动。
祁律这么打量着祝聃,一时没有说话,小土狗立刻警铃大震,还以为祁律被祝聃的美貌所倾倒,日前祁律便和祝聃走的十足亲密,如今祝聃没有了大胡子,一张脸俊美的世间少有,小土狗怎么能不防备呢。
祝聃则是被祁太傅打量的浑身发毛,不知祁太傅那眼神是什么意思,有点审视,有点深意,还有点复杂。
祝聃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黑甲,好像没什么不妥?他试探的说:“太傅?祁太傅?可是卑将有什么不妥?”
祁律这才回过神来,笑眯眯的摇头说:“没甚么,方此是律走神了,真是对不住。”
“无妨无妨!”祝聃赶紧摇手,说:“这么夜了,太傅还不歇息么?”
祁律说:“睡不着,便出来散散,祝将军呢?”
祝聃没什么城府,便说:“今日是卑将在政事堂值夜,出来巡看一圈。”
原是如此,每个部门每日都会有卿大夫值夜值岗,一旦有突发事件,也好找得到人,祝聃今日便是司马部门值夜的人,因此出来巡看一番。
祝聃正说着,他那憨厚的笑容突然一凝,立刻换上警戒的模样,一双虎目一眯,突然出手一把搂住祁律。
祁律吓了一跳,突见祝聃欺过来,他的反应速度不够快,根本躲不开,祝聃一把搂住祁律的腰身,另一只手捂住祁律的口鼻,不让他出声,直接将人拖入了旁边的假山之后。
祁律睁大了眼睛,怀里小土狗刚要嘶吼,便听祝聃沙哑的声音说:“嘘,有人。”
小土狗狠呆呆的眼睛眯了眯,虽长相奶萌奶萌的,但竟然有几分凶悍,仍旧戒备的盯着祝聃,似乎一旦祝聃对祁律图谋不轨,立刻便上去撕咬祝聃似的,而另外一方面,小土狗也竖起耳朵,仔细去听。
果然有人来了,这深更半夜的,能在宫中走动的人很少,祁律是天子太傅,算是郑国的贵客,因此在宫中走动没甚么事情,但是要换做闲杂人等,恐怕便要被当成是刺客。
祝聃紧紧捂着祁律的口鼻,跫音将近,很轻很轻,步履轻柔,倘或是祁律,别说方才那么大老远了,一个不留神,便是走到身后也听不到。
祁律后背靠在祝聃怀里,被祝聃捂住口鼻,只觉得祝聃手劲儿也太大了,捂得他快要窒息,连忙轻轻拍着祝聃的手背,示意他松手。
祝聃方才没注意,这会子才注意到,黑暗的假山之后虽然光线不足,但祁律的面容几乎是憋得通红,险些要断气了,连忙松开手,他也不好出声,便对祁律作了一礼,示意赔不是。
祁律被松开之后,可算是恢复了呼吸,也不好大声的呼吸,便浅浅的,小心翼翼的呼吸。
那声音就在他们靠着的假山背后,有人从他们背后的位置悄悄经过,听脚步声,一定是故意压低跫音,等那个人走的稍微远一些,祝聃和祁律便从假山后面稍微探头往前看了看。
今晚的月色很昏暗,四周都很混沌,宫中又熄了灯,远去的背影稍微有些模糊,但祁律总觉得这背影有些眼熟?
祝聃没说话,放轻脚步跟上去,祁律也十分好奇是什么人,同样跟上去,便见那个身影走走停停,很快来到了小宫门旁边。
那宫门不是供士大夫们出入的宫门,平日里都是仆役和宫人出入,每日里渔人、鳖人、兽人等等送新鲜的食材进宫,都会从这个宫门进入,因为很偏僻,所以无伤大雅。
这大半夜的,有人往这么偏僻的宫门而去,的确十分可疑。
月色被厚厚的云朵遮盖着,前方的背影影影绰绰的,他在宫门之前被守卫拦住了,毕竟这个时辰,是绝对不能出宫的。
然而那个人影却从怀里拿出了甚么东西,握在手中,举起来示意守门的士兵,就是这么巧,一瞬间夜风吹散了厚厚的云朵,露出了那人手中的物件。
竟然是一只符传!
月色一点点的从云层后面透露出来,仿佛是一道慢镜头,一点点的将那藏在昏暗中的人影真正的面目剥落出来。
随着那符传暴露在月光之下,那人影的面容也一同暴露无遗,果然是祁律和祝聃认识的熟人,怪不得眼熟,正是郑宫膳夫上士——滑甘!
滑甘手里握着符传,那守门的士兵没有迟疑,看到符传立刻将小门打开,滑甘动作迅速,迈出宫门,立刻消失了踪影。
祁律回头去看祝聃,月色下祝聃的面容异常震惊,一双虎目死死盯着宫门的方向。
祁律低声说:“祝将军,膳夫是不可能拥有符传的,那符传……”
虽滑甘现在是膳夫上士,但符传是行走进宫的证件,一个膳夫是不可能拥有符传的,因为他们根本不需要出宫。
而且并非每个符传都可以夜间进入郑宫,虽如今的宫殿守卫远没有日后那么森严,但凭借符传进宫,一般都是白日,半夜宫门禁闭,多半是不会让人出宫的。
但有一种可能,如果滑甘拿的是司马部门的符传,也就是兵部的符传,那便另当别论了。
司马有很多军机要务是片刻也不得耽误的,因此司马的符传有别于其他符传,半夜可在宫中通行无阻。
祝聃震惊的面容慢慢冷静下来,一双虎目深不见底,他的嗓音沙哑极了,缓缓的开口说:“那应该便是……卑将日前丢失的符传。”
祝聃虽然是个莽汉,但平日里从来不丢三落四,他的符传丢的莫名其妙。那日夜里,祝聃与滑甘春风一度之时还戴在身上,第二日祝聃因着起身匆忙,又做了“坏事”,只觉是自己酒后乱性强要了滑甘,所以心思很乱,他离开的时候并没注意符传,等发现的时候,来回在经过的路上找了好几遍,一无所获。
祝聃根本没有怀疑过滑甘,但如今这么一想起来,当天夜里,滑甘邀请祝聃单独燕饮,一直在给祝聃斟酒,从未停歇过,一杯满上一杯,而滑甘自己却未饮一口,仔细想想看,当时滑甘很有可能想要灌醉祝聃……
天子在郑国逗留的时日已经足够长,准备返回洛师的虎贲军也已经填充好辎重,明日便要启程。
郑伯寤生专门为天子准备了一场盛大的饯别燕饮,毕竟在郑伯来说,天子姬林便是瘟神,姬林上位这短短几个月,郑伯寤生堂堂一个霸主,掉了卿士头衔,还被握住了小辫子,如何能不把姬林当成瘟神?
如今瘟神终于要走了,郑伯寤生当然要摆一场盛大的饯别宴席。
祁律走进大膳房的时候,膳夫们忙得热火朝天的,因为宴席马上便要开始了,毫不夸张的说,他们的郑国国君在即位的时候,都没有摆出这般大的宴席,因此这次膳夫们是异常忙碌的。
祁律和膳夫们都熟悉了,他走进膳房,膳夫们立刻打招呼,说:“祁太傅,这儿太乱了,您有什么吩咐?”
祁律笑眯眯的说:“无妨,律只是来提前看看,这宴席上都有什么菜色。”
膳夫们笑着说:“太傅有所不知,这次的菜色都是上士亲自把关的,还有好几道菜,全都是上士亲力亲为!”
因着滑甘为人十足亲和,他成为膳夫上士之后,也没有摆官架子,和以前的上士不一样,所以膳夫们都觉得滑甘人好,再加之滑甘是有真本事的,所以膳夫们也都佩服他。
这次宴席如此浩大,倘或是以前的上士,必然做一个甩手掌柜,有褒奖他去领赏,但凡上面有个不满意,绝对是其他膳夫去顶罪。而滑甘不同,很多事情全都亲力亲为,和膳夫们一起理膳,打理这次的宴席,膳夫们自然要夸赞他。
祁律笑得很亲和,在膳房里转了一圈,也没说什么,便说:“你们忙罢,律也不在这儿捣乱了,一会子便等着享用各位的美馔了。”
燕饮殿中一片笙歌,郑伯寤生请天子坐了上手的席位,又让祁律坐在天子右手的席位表达恭敬,自己只是坐在了天子左手的席位,可谓是卑微恭顺到了极点。
祁律也没客气,直接坐下来,他侧过头来,还对天子耳语了几句。
今日姬林穿着一身黑色朝袍,头戴天子冕旒,虽每次出席正式场面无非都是这种衣裳,但姬林天生的衣服架子,也不知是朝袍衬托了天子,还是天子衬托了朝袍。
姬林听着祁律耳语,微微颔首,低声说:“寡人知道了。”
两个人简单交流了两句,只是简单两句而已,但谁都能看得出来,天子对祁太傅怕是宠爱到了极点,听着祁太傅耳语之时,那俊美的面容含着笑意,笑容如沐春风,连冰块都能给捂化了。
姬林对郑伯寤生说:“郑公,可以开席了。”
郑伯寤生立刻说:“是,天子。”说着,吩咐寺人开席。
女酒、女笾、女醢端着精美的佳肴美馔鱼贯而入,快速为天子郑伯和诸位在场的卿大夫们布膳,一股股香气升腾而起。
祁律一眼便认出来了,好些菜色都是自己以前做过的,让獳羊肩写成了菜谱,滑甘知道天子喜爱祁律的理膳手艺,所以特意让膳夫们模仿祁律的手艺,做出来的菜色起码有八分相似。
郑国的卿大夫们哪里见过这样的“世面”,就算他们都是达官贵人,非富即贵,也从未见过这么多美味佳肴,开席之后立刻大快朵颐起来。
郑伯寤生因为要送走天子这个瘟神,今日心情异常的舒爽,举起羽觞耳杯来,恭敬的说:“各位,各位听寤生一言!”
郑伯站起身来,笑得一副虚伪模样,擎着华美的羽觞耳杯,说:“当今天子年少大才,性情宽宥仁厚,是乃我大周之福,天下之福,因此寤生提议,请诸位举杯,共敬天子!”
若是论拍马屁的功夫,郑伯寤生也是不饶多让的,卿大夫们纷纷起身,应和着举起酒杯来,齐声山呼:“共敬天子!”
“共敬天子!”
“共敬天子——”
士大夫们高呼的声音还没落地,便听到“踏踏踏”的脚步声仓促而来,今日燕饮如此宏大,竟有人突然闯入宴席,实在无礼,众人回头一看,来者竟然是郑国的太宰祭仲!
祭仲匆匆而入,几乎是趋步小跑,官服咧咧生风,一看便是急事,他走过来,“咕咚!”跪在地上,说:“君上,大事不好!共叔段的余孽残党游说了陈国、蔡国、卫国和宋国,四路联军共同发兵,我国边邑因惧怕责备,瞒报不报,如今四路军队长驱直入,已然向着我老郑城而来!”
陈国、蔡国、卫国、宋国,四路联军共同发兵,郑国的地方边邑起初并不相信,毕竟这四个国家不是一派,就算是一派,大家也从未联军过,分分合合的,因此边邑才不相信他们会组成联军。说起来,春秋后期的联军队伍很多,但在春秋早期的如今,是压根儿不存在联军的,联军这种战术还没有开启,因此边邑的郑国官员根本不相信联军一说。
还有另外一个缘故,那便是郑国实在太强大了,边邑不信这些“杂兵”真的敢攻打他们,因此并没有放在心上。
哪知道联军真的如此打来了,边邑不堪一击,直接被碾压击破,这时候又不敢上报,唯恐上面责难,只有死路一条。
如此一来,四国联军简直犹如泄洪一般,竟然直冲着郑国的首都而来。
也是因着春秋时期的郑国地盘子并不是很大,所以四国联军突破了边境之后,势如破竹,老郑城还没有听到任何声息,便已经兵临城下了!
“甚么?!”
“联军!?这些杂碎!”
“兵临城下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一时间宴席喧哗起来,仿佛掉进了蛤/蟆坑,郑伯寤生霍然长身而起,嗓音沙哑,显然激怒到了极点,说:“当真是不知死活……”
他的话音还没说完,“豁朗!”一声,手中的羽觞耳杯竟然直接脱手而出,撞在地上,酒水飞溅,郑伯寤生身形一晃,猛地便要倒下。
“君上!”祭仲快速冲过去,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郑伯,还以为是郑伯的头疾又犯了,连忙说:“君上保重身子。”
郑伯寤生身上的重量恨不能全都压在祭仲肩上,他身材高大,比祭仲高了不少,几乎将祭仲压垮,艰难的喘着粗气摇了摇头,却无法开口。
就在此时,“啪嚓!嘭——”的声音不绝于耳,在座的卿大夫们竟然和郑伯一样,羽觞耳杯突然掉落在地,有的卿大夫们还失手打翻了承槃,佳肴美馔泼洒一地,竟是一个个接二连三的软倒下来,摔在地上。
祭仲方才没在席上,被司马的人叫走了,因此没有燕饮,如今就看到这场面,脸色一变,立刻便知道有诈,喝道:“虎贲军何在!?”
燕饮殿外的虎贲军没有走进来,相反的,只听到“踏……踏……踏……”的跫音,轻快而稳重,十足悠闲的从殿外踏入。
那人身材高挑而纤细,透露着一股风流气质,脸面白皙,面容美艳胜过美妇,一双眼眸脉脉犹如秋水,本该温柔无比,而此时却透露着一股狰狞的笑意。
是滑甘!
滑甘走进来,一时间众人却不敢认他,为何?因着滑甘按着一身华贵的蚕丝长袍,丝软的质地衬托着他风流的体态,一股贵气油然而生,笑盈盈的犹入无人之境,慢慢走了进来。
滑甘这些日子很出名,但郑伯寤生却是第一次见到滑甘,他的眼眸猛地一眯,用足了力气,只吐出一句沙哑的嗓音:“是你?”
“是我。”滑甘的笑容妩媚含情,又美艳动人,却带着一股凌冽,他抚了抚自己的衣袍,幽幽的说:“是了,险些忘了与各位介绍,当真不该,当真失礼……敝人滑,乃公子叔段长子,当今郑国公孙滑!”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今日蠢作者请小天使们吃【麻酱凉拌天子子】~
首先,把天子子洗干净扒光光!
然后,淋上适量麻酱,适量辣椒油和花椒油~还有少许的糖和盐~
最后,搅拌一下就可以尽情享用了~
总结:隔壁的太傅傅都馋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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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入梦》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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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白鹭穿越到一本玛丽苏大女主宫斗里,不只爹疼娘爱貌美无双,更身怀系统金手指,未来夫君还是皇帝的亲侄子!
唯一的问题是,叶白鹭每晚入眠,都会梦到自己变成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还是当今皇帝,书中阴险狠辣残暴病娇的最大反派。
面对每晚如狼似虎的各位后宫娘娘,叶白鹭不慌不忙游刃有余,从系统中一一掏出自己的“**腮红”、“斩男口红”、“生姜高光”。
那夜,寝宫灯火摇曳,叶白鹭“又欲又飒日常消肿眼妆速成”小课堂开课了……
第二日宫中传言,昔日不近女色的暴君,竟是龙威大振,一口气宠幸了七位娘娘。
眼看着叶白鹭婚期将近,暴君一道圣旨棒打鸳鸯,将亲侄子的未婚妻收入后宫。
暴君:听说你每晚糟蹋朕的身子,糟蹋的很是欢心?
叶白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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