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万一他一出声,红姨会不会摔了电话,从此连声音都不让他听到?
“喂?Hello?不说话我要挂机了!”平和的声音似乎不那么耐烦了。
“是我!”齐皓然一慌,急促地说。
耳畔没了红姨的声音。
红姨是不是还听得出他的声音,就像他不能忘记她一样?他们曾经那么相爱,彼此的声音早已融入心里,她怎么可能忘记呢?
“红姨!”齐皓然声音有些颤抖,“对不起,我把我们的擎儿弄丢了!”
打遍天下都不怕的齐皓然突然之间泛起一种无助的感觉,像一个老人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似的,孤独,凄怆,害怕。
他现在力不从心了,他也需要帮助,来自最亲最爱的人的支持。
一切都是浮云,只有心中的爱长驻。
对方依然无语。
她在想什么?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担心着他们的儿子?可她为什么不说话?难道她已知道儿子的下落,因为怨恨自己而不愿意告诉自己?
“红姨?”齐皓然眼里闪着渴望,渴望听到红姨说话,可是,听筒里没有红姨的声音,只听到哗……哗……的响声,有点像海浪拍岸。
最终,齐皓然还是没能听到红姨再说一句话,失望地听到了他最怕听到的挂机声。
齐皓然慌忙再拨,对方已转接移动小秘书。
齐皓然颓然丧气,仰面倒在床上,眼里凝出一颗晶亮的液体,怅然摔碎在红姨的枕头上。
红色的枕套绽出一朵大红花!
满脑子都是红姨,儿子,翻过来,覆过去,都是他们。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他注定今夜睡不着了……
知道红姨的手机转了移动小秘书,齐皓然还是想要跟她说,说出他埋在心底的话,他的担忧,他的害怕,他的歉疚,他的忏悔……
他知道红姨没在听,说起来也少了许多顾忌,也不必考虑什么面子问题。
他以为红姨会听,但不会有回音,然而,他却惊喜地收到她的短信,儿子真在她那里,她帮儿子疗伤。
于是,他长舒了一口气,一刻不歇地回了短信,一来二往,两人竟无声地交谈了许多。
原来,短信更适合他们这种积蓄了多年宿怨却扯不断情丝的仇人表达情感,比写信来得快速,表达起来也更自然。
他放心了,他可以集中精力收拾这边的乱局了。
清晨的一缕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无声地唤醒床上的两个冤家。
“老婆!”齐擎被尿憋得难受,习惯地捏米琪的鼻子,把她从清梦中扰醒。
“想撒尿自己上厕所。”米琪闭着眼睛说明话。
昨晚她就打好了主意,从今天开始罢了把尿的活。
一个大男人,有能耐自己起床去厨房抢她的饭吃,自然可以自己去某地将代谢物排泄出来。
“老婆!别忘了你是我的陪护!”齐擎不满地说。他用力捏紧米琪的鼻子,不让鼻子通气,以此逼米琪起床。
“你龙体欠安,陪护很多,门口还有一个候着。若不满意我的服务,大可以把我炒鱿鱼!嗯哼,病人?”米琪拍开齐擎的手,睡意已消,但决不迁就这家伙。
零距离接触这么久,米琪发现,这家伙有依赖恶僻,像水蛭一样,赖上了谁,谁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这里是五星级的疗养中心,各种配套设施高档完备,陪护也分门别类特别专业,精细到刮胡子这样的小事,可这家伙偏不接受专业护理,死缠着她这个门外汉,害她不得不现学现卖,直练得十八般护理技能样样都会,不过都是半桶水。
没办法,人家乐意,认定了。还好,他还没恶劣到要叫米琪一个人搬运他这个大石条,否则,米琪不是被练成铁臂铜人,就是被折断小腰终身卧床不能起。
“老师教导我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怕你贵人多忘事,我现在又把老师的话重转达了一次,你记住啦。你可是堂堂齐大总裁……大人物,怎么能事事依赖别人呢?依赖我这种小女人会让人笑掉大牙的。”米琪一本正经地说,那语气像是在教育一个不懂事的大孩子。
齐擎气瘪,看着理直气壮决心跟他抗战到底的米琪,无可奈何,内急必须尽快解决……
看他夸张得呲牙咧嘴,米琪按了摇控器,床头徐徐向上倾斜,到六十度角的程度,齐擎毫不费力可以起床了。
他悻悻地起身站到地上,故意大声地哼哼,眼睛偷偷瞟视米琪。
这把年纪还玩这种小儿科的把戏,也不知羞。
米琪不屑看他,也没打算要听他的任何牢骚报怨,走到窗边,“哗”地拉开窗帘。
明媚的阳光像一群明亮的快乐精灵,欢快地涌进屋里,屋里的豪华家具霎时大放光彩。
齐擎被那阳光炫了目,眉头一蹙,自认倒霉,向洗手间走去。米琪看着他的侧影,僵硬耿直,手托着腰,生怕那有裂缝的肋骨会掉下来似的,不禁唔嘴偷笑。
齐擎到了洗手间门口,慢慢转身关门,忽见米琪窃喜,一股气上涌,“嘭”地撒在门上,粗野的撞击声将怒气传递出来,米琪的笑霍然打住。
她听得出,那“嘭”声之后,隐隐夹着一声低哼,那是用力过猛扯痛了伤口的嗷叫,不是假冒伪劣的,她的心被震了一下。
也许,对伤员不应该太那个……还是应该慈悲为怀。
齐擎出来了,余怒未全消。
米琪走过去,扶着他的手臂,毫不吝啬地送他一个甜美的笑容,“先刷牙洗脸吃早餐,查完房后,我带你去海边逛沙滩,怎么样?”
齐擎被关在屋里好多天,快发霉了,早想出去溜达溜达了。这个建议来得及时,像是三伏天送来的冰激淋,正合他口味。
他微微点点头,将悄悄爬上脸的喜气很快敛去,继续给米琪看拉长的马脸。
哼,装蒜头!米琪还就看不得他这样。
她站到齐擎面前,仰头抬手,掐住他的两瓣无表情的面颊,向两耳边一扯,“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