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
“啧啧啧啧。”
“……”
殷尘有点头疼。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他看了一眼对面的林雨寒，忽然开始自我怀疑。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请林雨寒吃饭。
“嘻嘻嘻嘻，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点惊讶你会请我来吃火锅。”
林雨寒咬着吸管舒服地吸了一大口可乐，然后继续看新奇动物似的盯着殷尘看。
“还有你今天这身打扮，啧啧啧，很不一样啊殷总。”
他唏嘘感叹着，“说真的，我以前还一直以为，你的衣柜里只有正装了呢。”
春夏秋冬四个季节，他从来没见过殷尘穿过别的衣服！
而且基本上就是黑白灰三色调，感觉世界都好像只剩下那三种颜色了。
“你没想错，以前是。”
殷尘没想到林雨寒居然能猜到？
他微微颔首。
和往日不一样的高领毛衣随着他的动作露出了性感的喉结，白皙红润的皮肤晃得人眼花。
送菜品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服务员看得愣直了眼。
“啊？”
林雨寒下虾滑的动作一顿。
他微微张大嘴，“真的假的？”
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人只穿正装吗？
“很奇怪吗？”
殷尘看他身残志坚也要下虾滑的动作，微微一探身接了过来帮忙。
“谢啦。”
林雨寒收回自己的残蹄子乖乖坐着，然后继续抓了抓头。
“这怎么说呢？肯定会很奇怪的吧？因为人肯定多多少少都会有自己喜欢的风格啊之类的吧，哪怕是乞丐装呢？”
但是全都是正装……
那活得好像也太压抑了吧？
精准地把虾滑下成一个个可爱的小胖丸子，看着虾滑在锅里沉浮，一个个丸子圆润的十分可爱。
殷尘看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可乐。
“嗯，我也觉得很奇怪，所以现在开始做新的尝试了。”
到现在他也记得，ali看到他换上这一身衣服时满脸鼻血的模样。
能让ali变得那么狼狈，他这副打扮应该很好看吧？
殷尘莫名自信地想。
“这个新尝试做的好。”
林雨寒啧啧几声，果断比了个大拇指。
用残爪子捞了一波虾滑吃到爽，林雨寒又美滋滋地吸了一大口可乐。
……啊，尴尬。
他郁闷地扭了两下，感觉到肚子里一肚子水声。
“……，我先去个洗手间。”
嘿嘿一笑，林雨寒有点不好意思。
殷尘摆摆手，不是很在意。
林雨寒一看，哧溜一声就窜了出去。
都怪他这双破蹄子还没好全！
搞得他只好动不动就咬吸管嚯阔落！
唏嘘！
因为毕竟还算是个残障人士，林雨寒进了洗手间想也没想下意识往隔间里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解决了问题之后，他从隔间里出来往外大步窜，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身后，有一道阴沉的目光。
他还快乐的在想殷尘可真是个大好人，居然会陪他来吃火锅，身后忽然一股大力推了过来。
下一秒，他的额头砰地一下撞在墙壁上，他的眼前蓦地一黑，一种眩晕感让他差点直接软倒在地上。
下意识的，林雨寒哆嗦了一下，双手悄悄环在胸口自我保护。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就想到了手断那一幕。
“林雨寒。”
阴狠的声音响起，林雨寒发觉自己竟然没有太大的惊讶！
他抵着墙壁转过头，正对上东方万满是扭曲的脸。
东方万看着他，满脸写着阴狠。
“你居然把我拉黑了？还有，为什么不来上班？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他找林雨寒都快要找疯了！
就连老头给他的卡他都没用，就为了林雨寒。
结果呢？
他发了那么多信息，打了那么多电话，才发现林雨寒居然把他拉黑了！
这就是林雨寒说的暂时分开？
他林雨寒心里到底还有没有自己这个人的存在了！
一连串的质问问出来，林雨寒仿佛又看到了那天同样的一幕。
看，所以他才想，他和东方万都需要冷静。
他冷静地开口。
“放开我，我的手已经残废一次了，你想再让我残废第二次吗？”
东方万目光一顿，这才发现林雨寒的手腕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
他手指下意识松开了一些，林雨寒立即从他的禁锢中钻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林雨寒悄悄活动了一下手，心里松了一口气。
好像没有造成二次伤害。
他抬起头，盯着东方万阴沉的脸。
东方万不可能知道这里，因为东方万从来都不肯自降身份陪他到这里吃饭的。
被他质问的口气弄得有些烦躁，东方万不耐烦道。
“你别管这个，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又是这样。
林雨寒看他一副老大不爽的模样，心里的感觉越发的空灵了。
他和东方万明明是平起平坐的恋人，当初也是东方万先来追他的，但是什么时候起，东方万在他面前，就变成总是这副大爷的模样了？
被他直勾勾盯着，东方万莫名感觉到更加烦躁了。
他猛地踢了一脚身边的墙，才咬牙道。
“你说话啊！你为什么把我拉黑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像你现在看到的，我们现在见面只会让彼此都不好过，所以我决定暂时和你分开，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林雨寒叹了一口气。
心里有些难受。
他本以为，他们两个再见面的时候，起码也该是欢喜的。
没想到到头来，竟没有半点变化。
“可是我根本没有同意！”
东方万有些激动，“我知道你怨我不注意伤到了你，可是那是我不小心，我根本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你为什么连解释都不让我解释，就从医院跑了？”
“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能下床了，第一时间就去找你发现你人不见的时候，我心里有多难过？”
为什么林雨寒能够这么轻易就离开？
他林雨寒有没有心？
“我知道。”
林雨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更要走。
因为他不想被东方万看见，他被记者围堵在普通病房里的狼狈样子。
也不想被东方万发现，他现在还会因为东方万而瑟瑟发抖的身体。
“你知道？”
东方万质问的表情怔住了。
下一秒，他的表情更加扭曲了。
“既然你知道，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不看我信息？”
因为我害怕了。
林雨寒看着他这副扭曲的面目，在心里悄声说着。
“你说啊！你看着我，你说话！”
东方万猛地咆哮起来，林雨寒惊愕地看着他有点癫狂的模样，下意识看了一眼四周。
果不其然，已经有好几个包间都有人打开门来偷看了。
他心里一惊，脱口而出。
“你别这样，理智一点，我们先离开这里。”
上一次东方万已经上过报纸了，决不能再被狗仔拍到第二次了！
他心里着急，想要带东方万离开，手腕下意识伸出去，胳膊却被东方万忽然死死扣住。
“你又想跑？你还想跑去哪？”
东方万表情隐隐有些失控，表情显得更加的阴狠。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是殷尘从医院把你带走的？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个傻子，所以不会发现你是来和殷尘吃饭的？”
“林雨寒。”
他咬牙切齿，狰狞的面容逐渐放大，“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和殷尘搞到一起去了？”
晴天霹雳。
林雨寒瞳孔放大，一时失语，看着东方万的目光写满了不敢置信。
东方万在说什么？！
他的胸膛像是忽然被烈火灼烧，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夹杂着深深埋藏的酸楚一起涌上喉咙，将他的嗓子眼堵得无法发声。
林雨寒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忽然红了眼睛。
原来东方万对他的信任，竟比他想象中还要少太多了！
他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你让人跟踪我？调查我？”
他以为他们说好的，东方万绝对不会搞有钱人那一套。
最起码，会尊重作为恋人的他的隐私。
东方万呼吸一顿，下一秒，他又咬牙。
“那又怎么样？你连集团的工作都不做了，你知道为了保住你这个位置，我废了多大的心思吗？”
他为了林雨寒付出那么多，甚至连二叔的话都违背了，林雨寒为什么就这么不识好歹？
又来了。
林雨寒想。
胸口的酸楚在这一刻忽然化作理智，他抬头看着东方万的眼睛。
“是，我是没有去工作，但是东方万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为什么会不去工作？”
他在东方万有些错愕的表情里缓缓举起双手。
“我是打算自离的，就这样一双什么也做不了的手，你让我怎么继续在集团里工作？你现在觉得，还是我的错吗？”
“我……”
东方万看着他的手，又察觉到周围投射过来的鄙夷目光，忽然有些难堪起来。
为什么林雨寒总是这样不顾他的面子？
这一次也是，上一次也是。
“至于你说殷尘把我带走的事，既然你都说起来了，我也不怕告诉你实话了。”
以前他总觉得，在东方万面前不能示弱，不能让他看见自己的难堪。
但是现在想想，为什么不呢？
林雨寒冷静至极。
他们本来身份就天地之差，会有差异是必然的。
他之前的那些掩饰现在想起来，不过是逞强罢了。
“是我拜托殷尘把我从医院带走的。”
林雨寒冷静地开口。
“你们果然……”
东方万呼吸猛地急促起来。
“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雨寒第一次打断了他，“我拜托他把我带走，是因为我没钱付的钱住院的费用了，很简单，是不是没有想到？”
东方万一脸错愕，旋即觉得可笑。
“你连骗我都不想骗了吗？你是我东方万的人，你觉得这样的借口，我会相信吗？”
他咬牙切齿，心里越发阴郁。
“而且我安排你的助理岗位，一个月工资有两万！你知道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拿不到这么高的工资吗？”
“我知道。”
林雨寒应了，却又反问。
“那又怎么样呢？”
他举起不自然的手，微微屈指开始算账。
“我每个月工资有两万，但是每次和你在一起，你总是会去一些很符合你身份的地方。可能你不记得了，我也买过几次单，一次最起码上万块，你觉得我有多少钱存款？”
东方万有点不舒服，为什么林雨寒忽然和他谈到钱的事情？
他们之间明明不是这个问题。
“我没想过让你买单的，那些地方都有东方家的账单，可以直接记在账上。”
“是吗？哦，那我现在知道了。”
林雨寒答得轻巧，心里却越发难过。
看，这就是他和东方万之间不可跨越的沟壑。
“……医院的事我可以当做算了，那你和殷尘来吃饭的事，你又打算怎么解释？”
东方万看着他冷静的表情，心里忽然慌乱起来。
他是喜欢林雨寒的。
在大学的时候，就对林雨寒一见钟情了。
否则的话，他堂堂东方集团未来的继承人，为什么偏偏要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只是他总觉得，林雨寒没有自己喜欢他那样那么多。
“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们不过是普通朋友一起吃顿饭。你也看到这里是什么地方了，还有我这双破手，你觉得我们除了来吃饭之外，还能有什么吗？”
林雨寒觉得，他的心有点凉。
到了这种地步，东方万想到的第一件事，还是要他的解释吗？
那个从前连他不小心划了一个小伤口都担心得不得了的恋人，究竟哪里去了？
手手手，又是手！
东方万眼底隐藏着一丝不耐烦。
为什么林雨寒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这个？
他已经说过他不是有意伤害林雨寒的了，而且他也被林雨寒差一点踢得不能人道！
为什么林雨寒就不能原谅他？
“既然你说你们没什么，那你跟我回去。”
东方万强压心底的不耐烦，低头看着林雨寒。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殷尘不是什么好人，你别离他太近了，这一次公司的新项目要不是因为殷尘，早就已经成功了。”
“什么？”
林雨寒微怔。
公司的新项目和殷尘有什么关系？
东方万随口解释一句。
“你也知道这次的新项目由我全权负责，这一次本来是要和殷氏合作的，但是殷尘那边一而再再而三的给我脸色，殷尘更是拖着不肯和我见面，整个项目到现在一点进度都没有，我二叔那边已经把我骂死了。”
他说着，忽然表情有些古怪起来。
林雨寒没发觉，嘴里还在关心。
“那除了殷氏之外，还有更好的合作方吗？”
东方万盯着他，缓缓吐出一句话。
“殷氏是最优选，雨寒，既然你说你和殷尘是朋友，不如，你让他把这个项目交给我们东方集团。他不是现在在这里和你吃饭吗？你去和他说一声就行了。”
林雨寒诧异地看着他。
“你别开玩笑了，殷尘怎么可能会听我的？这么大的合作项目，我一个普普通通的朋友……”
他的话在东方万的眼神里戛然而止。
“你……还是不相信我和他没什么，是吗？”
林雨寒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把眼泪逼回去，冷静地吐出这句话。
话说出口的瞬间，他只觉得身上很冷。
东方万声音低沉。
“我没有这么说，我只是觉得他那样身份的人能和你一起吃饭，一定也会听取你的意见。这次的项目对集团来说很重要，你也知道我到现在还在接受二叔的考核，这次的新项目如果能成功，我的考核基本就能过了。我只是，想要你帮帮我。”
帮他？
是啊。
难怪呢。
一瞬间，林雨寒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豁然明朗了起来。
难怪东方万明明派人跟踪他、调查他，却一直没有出现。
甚至正好在他和殷尘一起吃饭的时候，才突然出现。
他是在等自己和殷尘见面，以此为把柄，让他为了洗清嫌疑，去和殷尘求这个人情。
心里闪过一个个念头，林雨寒忽然发觉——他好像也没有那么喜欢东方万了。
这一瞬间，他竟无话可说。
“这不是东方家的万少？没想到万少居然还会来这样的地方，稀客。”
两人僵持着，一道冰冷平静的声音忽然响起。
东方万下意识扭过头，瞳孔微微一缩。
面前的不是殷尘又是谁？
他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殷总说笑了，就连殷总都回来这里吃饭，何况是我？没想到殷总居然在这里，倒是让我有点意外。我还以为殷总最近工作忙碌到连吃饭看手机的功夫都没有了。”
殷尘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嗯了一声。
东方万一愣。
殷尘什么意思？
下一秒，他就看见殷尘微微退了半步，露出身后一个英俊的脸庞。
东方万下意识在脑海里搜了一遍，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倒也没有错，所以我现在还在谈工作，刚刚和宗总敲定了我们公司新产品的合作发展，没想到出来就看见万少在这里站着，有点稀奇。”
殷尘的语气平平，仿佛自己说出来的话没有半点讽刺东方万堵在路中间的意思。
他的一句话炸到了三个人。
东方万惊愕，“宗总？合作发展？殷总不是来和林雨寒吃饭的吗？”
他下意识扭头去看林雨寒。
林雨寒也一脸懵逼。
啊？这个宗总是谁？合作又是什么情况？
宗成就更加震惊了！
啊这？
……他就是接到了殷尘的电话飞快地赶过来这个让他有太多不美好记忆的地方而已，没想到？？？
还有这种好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