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林如海即将携眷赴苏州上任, 东宫詹事林文晖特地设家宴为林如海送行,林文晖是林家旁系, 父辈曾受过林如海嫡家不少帮忙,两家关系还算不错。
若是没有太子重生这事, 林文晖会因为太子被废也惹上了杀身之祸,林家宗族也就只有林如海一个有出息的了。
推却不过之下,林如海这日便带着妻子贾敏去了林文晖的府邸。
迎接林如海的,除了林文晖夫妻两个,秦业陪坐。
秦业因为林文晖这个师弟和林如海见过几面,一时之间,宴上到也和煦。
林文晖的夫人赵氏与贾敏也算得上是妯娌, 平日也有些往来, 贾敏被林赵氏招呼着进了后院。
瞧见赵氏的小儿子小女儿过来见礼,贾敏不免羡慕,道:“嫂嫂真是有福之人,孩子越发可爱了。”
林赵氏知道贾敏心病, 贾敏, 是荣国公最小的女儿,也是唯一的嫡女,其母史太君更是出身名门,可谓千金贵女。
贾敏虽为人温柔和善,不过心气自比一般人高些,如今她夫君极有出息,她很满意自己的生活, 却只一点不好,贾敏从小身子弱,嫁到林家两三年,竟一直未得一男半女。
“弟妹出身高贵,又嫁了好夫婿,这世上女人的便宜可不都给你占全了。”林赵氏笑着宽解她:“你才嫁入林家两年?你和你夫君也都不过二十郎当岁,别急,孩子总是会有的,说来我不也等了好些年,才得了第一胎。”
贾敏一向多愁善感,这被开解了点才略觉好受些,却也客气道:“那就托您的吉言,这一年多,我们夫妻在京城多亏嫂子照顾,外子说了,让我见着嫂嫂,一定要道一声谢!”
“自家亲眷,何必说这些。”林赵氏回他。
贾敏笑了笑,说道:“这次,外子说,得多谢哥哥嫂子保举。”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父亲贾代善,在太子爷面前是说不上话的,这会儿太子爷提拔她夫君,想来只有这位升了东宫詹士的同族兄长了。
“哎呀,这可不敢当。”林赵氏忙客气地说道:“我家那四品东宫詹事哪能说得上话,是太子爷对妹夫的赏识。”
外院里,这时林如海正诚惶诚恐地站在座下,对正位上坐着的人见礼。
因为徒元徽竟然也在这里。
徒元徽在这,宴席上很是拘束,徒元徽什么也没说,更没有对林如海拉拢,不一会儿就走了。
但是官场上,太子亲自过来了,就算什么也不说,也表示了足够诚意拉拢。
林如海回了后,一直陷入重重思绪之中。
***
将养了些时日后,冯玉儿已然能在院子里走走,人也比先时胖了不少,甚至有两件衣裳都快穿不上了。
转到六月,天气渐渐热起来。
庄子里送来几筐莲蓬,是这庄子下的农户送来给皇庄主人家的。
听说着庄子外的五里莲花开了,冯玉儿为了安全不会出去,便去了皇庄最高的半山亭子向下张望了望,看着这一片绿叶莲花,心情终于又好了些,这时候也突然又从记忆里想到了一件事!
还没有派人递话给小德子,当晚沉睡中时,一个重重的身子压了过来,差点没把冯玉儿憋过气去,见着了人,她扯住了徒元徽的头发,说道:“要不便十天半个月不来,别想一来就想着把人折腾死!”
“玉儿,我这可是为你守身,又成日见不到你,现在见了不成虎狼便是爱惜你。”说着徒元徽就动起手来,冯玉儿目光微闪,便也配合陪着他一直闹到天亮。
待日上三竿,冯玉儿先醒了过来,旁边的徒元徽还在睡,冯玉儿便也不准备起身,只是睁开眼睛在想着什么。
身子又突然被抱紧。
“想什么呢?”
冯玉儿立刻回过神,笑道:“在想是不是往你脖子耳朵吹起将你弄醒。”
徒元徽也不睁开眼,说道:“弄醒我做什么,是不是嫌我昨晚没有鞠躬尽瘁?”
冯玉儿刚想反驳,随后却娇笑着道:“您可好久不来了,可不让人想得慌!”
“怨我是不是?”徒元徽将脑袋挤到冯玉儿怀中,随后低声说道:“这几日父皇整顿吏制,撤了好几名官员,我不得在旁边听着吗,万一他老人家刹不住手,直接辙了我太子之位,可不连庄子带人都归了别人!”
冯玉儿推了推他,说道:“你这是欺负玉儿没见过世面,唬我着,您是大忙人,玉儿可不敢埋怨,不过,我昨儿个又想起了些事儿。”
“嗯。”徒元徽应道,脸却紧贴着冯玉儿的脖子,已经睁开了眼睛。
“记忆里似乎家附近有许多荷花池,到了夏天便开出一望无际的荷花,有次似乎有亲戚来,娘使人带着我去掐莲蓬……”
徒元徽慎重起来。
“一望无际的荷花吗?”
冯玉儿点点头,说道:“不是我家的,就在附近,很多人夏日常常在。”
这地方又缩减了些,徒元徽说道:“你安心着,定然能找到的。”
冯玉儿点点头。
***
这边冯玉儿等着消息,她却不知道,京城风浪不断,竟已渐渐波及到了庄子上。
这日一下朝,十皇子徒元诚便迫不及待地追来四皇子府,脸上有兴奋之色。
“十弟你说,太子爷在庄子上养了个女人?”徒无晔再确定地问道。
徒元诚点了点头:“也是无心,一个给徒元徽皇庄送莲蓬的乡民远远瞧见庄子凉亭有个穿白色的仙女,我便派人查了查徒元徽身边的小德子,这奴才这几个月没过一时便跑一趟庄子,有时陪着他主子,有时自己过去,我们的人还被杀了几个。”
“所以,那庄子绝对有古怪,说不定就藏着个绝色。”
“绝色?”徒元晔沉吟了一会儿。
徒元诚冷笑道:“我们这位太子爷口口声声为了大郡主才赶走东宫妾侍,倒是好令人佩服,如今人人都以为他就此做了和尚,可没想到啊,太子爷竟在暗渡陈仓,好一个温香软玉!那日拜祭完大郡主,大家都以为他伤心跑马,没想到是去庄子会美人去了,这事要是给父皇和南安王知道……有好戏看了!”
“可查出那女人来路?”徒元晔显得很冷静。
徒元诚说道:“围猎前查到一件事,当日乡民因为圈地的事到太子庄子外闹事,正瞧见有个绝色女人从里头出来,居然还帮他们说好话,不过后来两方打起来,那女人也挨了揍,想来就是现在这个了。”
“打起来?我等怎么不知此事?”
“是张中庸那案子,估摸被徒元徽遮掩了。”
“四哥,我这就到外头去放话,说我们太子爷金屋藏娇。”徒元诚说到这也坐不住了,说道。
徒元晔连忙起身:“先等等。”
“四哥,七哥那没脑子的也就算了,六哥现在被圈着,怎么也该出口气才好。”
徒元诚目光微微流出嘲笑来。
“就说那女子是京城青楼红牌,太子爷极是宠爱,以至不日便准备将人接进东宫了。如今徒元徽步步紧逼,让父皇弄走了我们不少人,若咱们不对上几招,那些跟在咱们后头干的人也要灰心。”
徒元晔心中一叹,他不能再出招了。不过这事,十弟闹出来,最多是被父皇骂上一场。六弟就是因为父皇还喜欢,所以背后插了他一刀,十弟,这次被父皇厌弃了,这样以后也能断了他另外的心思。于是,他点了点头。
***
“爷,王子弘和王子胜进京求见爷。”
徒元徽一听,微微皱眉:“他来做什么?”
小德子说道:“来给王子胜进京候缺。”
徒元徽皱了皱眉头。这几天,徒元绥明面上的人官都几或贬或罢,徒元晔徒元齐的人也牵连了不少,因为空出来的位子要填补,弘圣帝便下旨由各州府推举候补官员上来,王子胜出身伯公府,在官家也挂了名,现在人来了京城,定是他做过一些打点,这才得着机会。
若是以前,这王子胜可是徒元徽的心腹,少不得他要推波助澜,至少帮王子胜得个好缺。
可如今,王子胜到底何等样人,徒元徽明白得透透的,知道此人除了贪财好色、阿谀奉承外,还有两面三刀的本领,这样的人给他官位是害人。
“让他们进宫来。”
见着徒元徽,王子胜倒是真高兴,眼中除了太子爷,还看到了高官厚禄、金玉满堂,当然更少不了美色妖娆,
这一恍神,王子胜不免又想起冯玉儿那小美人,听说太子爷为了一个还没嫁进东宫便死了的郡主,尽遣妾侍,王子胜不免有些心痒,很想打听一下冯玉儿的下落,这没到口的肥肉可不招人馋得慌,当然,他不过在心里想想,问徒元徽要美人,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徒元徽随意问了几句,然后就让王子弘带着王子胜退下了。
出得东宫,王子胜颇觉得无聊,虽王家在京城有宅院,可他好些年没过来,竟有些人生地不熟,想了想后,决定还是寻以前常去的鸣香楼,到温柔乡里好好解一解乏,于是便辞了王子弘,直接去了春意巷。日后补了却,可就不能这么轻易上这风流地了。
鸣香楼的鸨母记忆力明显很好,他立刻认出了王子胜这位好多年前的熟客,赶着上去招呼。
“这可不是王大爷,倒是多少年没见了!”
被这般热情款待,王子胜表示满意,道:“找你们这儿头牌过来,爷瞧瞧人。”
“哎,您请好了!”鸨母立刻吩咐下去,不一会便带了一帮姐儿过来给王子胜挑选。
王子胜眼光极高,瞅了几眼,便挥挥手让人下去。
鸨母见他不满意,忙解释:“王大爷,这可是咱鸣香楼最好的姑娘。”
“算了,我去别家瞧瞧。”王子胜直叹气,“竟都是庸脂俗粉。”
鸨母无法,只能又客客气气地将人往外送,口中还辩解道:“王大爷眼光也忒高,太子爷可都在我们鸣香楼选姑娘,如今还将人收纳了。”
“你这妈妈倒是会胡扯,太子爷能瞧上你这儿的货色?”王子胜好笑道。
“王大爷可别看不上人。”鸨母笑着说道:“您可着满京城问问,谁不知如今太子爷的爱宠是我鸣香楼出去的头牌!”
这种鬼话王子胜哪会信,结果到了另一家青楼,人家也说自家头牌跟了太子爷,这一下,王子胜觉得稀奇了。
徒元徽何等样人?便是再好色,也不会冒着丢掉太子之位的风险,公然纳青楼女子为妾,何况还不止一个,真是笑话!当日将冯玉儿带回京城时,徒元徽便是偷偷摸摸的,如何这会子他胆子倒大起来了?
这事可大可小,王子胜心中一念,立刻就启程回去东宫求见,向太子爷表表功劳也是好的。
与此同时,徒元徽也在这消息刚刚传出就收到了消息,他很快就安排了下去,也需小心,这时候徒元晔等人定然安排人看着庄子。
不过,这庄子早就做了后路,有着密道,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他才安排下去,王子胜又来求见。
王子胜是来禀报这次的事,徒元徽平静地说道:“孤问心无愧,不过子胜能来告知孤此事,也是你的忠心。”
“在下一向唯太子爷马首是瞻,便是肝脑涂地,也再所不惜!”王子胜立刻跪下来再次表忠心。
“此事你就当做不知道。”徒元徽淡淡说道:“孤要看看到底谁人在背后作祟。”虽然早就知道是谁,但是在外人面前还是做做姿态。
王子胜这会儿犹犹豫豫,问道:“爷,莫非你庄子上真有一位,还……是冯玉儿?”
“孤的庄子上没有女人,这风声他们过时了,”随即叹了口气,说道:“冯玉儿,红颜薄命,早已化为尘土,父皇是清楚的。”
“是臣的罪!”
同时,王子胜心中遗憾,若那女人真是冯玉儿就好了,他一定会自告奋勇地帮徒元徽处理掉,自然,在处理之前,他得好好享用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