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元徽又安抚几句老妇,就淡淡地挥了挥手,侍卫将将在场的人送了出去了。
然后对着秦业说道:“你免礼吧。”
秦业这才起身,身上还痛着,但是刚才那夫人和姑娘是他的邻居,平日里他受其恩惠极多,也不能干看着,这会儿冷静下来,还有些心有余悸,此时面对太子爷,也有些紧张了。
“你叫什么名字?”徒元徽就是知道了,也还是问道。
秦业连忙行礼,说道:“学生秦业,字云生,拜见太子殿下。”
冯玉儿听了,好奇地瞅了他一眼,除了王子弘、王子胜和薛松几个,终于又出来一个和红楼剧情挂名的人物了。不过,她还是不确定这秦业是不是红楼中那个秦可卿之父秦业。
“是东阳秦业?”
秦业有些吃惊,他虽然是个举人,但举人何其多,也不可能让太子殿下注意到他啊。
“学生正是。”
徒元徽坐了下来,指了指他旁边的座位道:“坐吧,林文晖向孤举荐你,说你是个有才的。如今瞧来,秦业你是个人才。”是不是人才不知道,记忆中,他没瞧见秦业有什么才能,因为他就没有重用过他。
但是记忆中,他对自个倒是忠心,收养了他和玉儿的骨肉可卿,俸禄不多,他也没派人给过赏赐,他还是倾全家之力金尊玉贵地养着可卿,又从来没有泄露过秘密。虽然今天他有些蠢,但也能见他情义,徒元徽觉得自个夸他两句也无妨。
秦业这才恍然。
林文晖和他一起同出东阳学院,林文晖是他的师弟,只是林文晖是姑苏世禄林家的旁系,考过进士后,仕途也就顺了。而他是平民出身,曾和林文晖学业差不多,可运气不大好,林文晖都考上进士为官了,他还在考举人,如今三十有二,还不知道日后能不能考中进士。没想到,林师弟竟然会向太子引荐他。
秦业一时感动不已,立刻冲着徒元徽作了个长揖:“在下鄙陋之人,才疏学浅,太子爷太过夸奖,在下实不敢当。”
一旁冯玉儿好奇地打量着徒元徽,有些纨绔气十足的太子居然还会礼贤下士这一招,别说,装得真挺像。
“这次是孤对亲戚管教不严啊!”徒元徽要想做表面功夫,他完全能玩得很好。
秦业一惊,有些怕太子心里有其他想法,毕竟钱家是太子的外家,当下连忙说道:“太子殿下品性高洁,乃难得一见的谦谦君子,殿下又作为储君,国务繁忙……”
徒元徽打住了他的话,这秦业也无怪在他记忆里也得不到他喜欢,拍马屁说奉承话也没什么意思。
“行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秦业日后尽管拿出今日对抗钱家的勇气提点孤,孤必重用你。”
徒元徽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是一惊。太子爷竟然这么看重这么一个草民!却不知,太子完全是看在秦业战战兢兢忠心不二的份上。
秦业这会儿有些感动得痛哭流涕了,没想到太子爷竟然是这般有明主之像的人物。
徒元徽见秦业跪拜下来口称爷认主,他满脸含笑,转头对冯玉儿道:“玉儿,咱们这回来东阳,果然不虚此行!”
秦业早就注意到徒元徽身边站着一位翩翩少年,只觉此人漂亮得竟不像男儿,却不知他身份,见徒元徽对他这般亲热,免不了猜测,那少年怕也是贵胄之流。
徒元徽想了想,指着冯玉儿,对他介绍道:“这位是拙荆,随孤一同出巡的。”
冯玉儿一愣,没料到徒元徽竟会跟人这么介绍自己,微微低头。
“原来是娘娘,见过娘娘!”听说是太子爷的女人,秦业行完礼就再也不多看两眼,可见相当知礼,又作揖道:“在下实在失礼。”
“不必多礼了,坐吧!”徒元徽说得。
秦业只得坐下,但头也就不抬,屁股也只做了凳子五分之一,一副恭谨聆听教诲的样子。
徒元徽早就知道秦业是什么德性,也不在意。
他现在看得顺眼的,再沉默再不会说话,在他眼里,也是个好的。这个性子,徒元徽就算知道十几年后的记忆,他也没改。
一会子菜上齐了,徒元徽一边同秦业喝酒谈天,一边大大方方地为冯玉儿剔烤羊骨上的肉,竟是乐在其中。
冯玉儿先还有些不习惯,过了一会,见徒元徽乐此不疲,便也坦然地接受了。
没想到一开始秦业还战战兢兢,等到徒元徽和他碰了几杯酒,这人竟然变化了。
“太子爷,在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显然是有些喝高了,加上今日遇到一位赏识自己的贵人,不免有股子推心置腹的冲动,当然,也不否认他想好好表现一番。
他得知林文晖进了东宫,就不免留意现在的局势,还问过一二林文晖,林文晖虽然没透露多少,但他上京赶考两回,在京城待了也差不多一两年,到也知道了不少事。
“说吧!”徒元徽并不介意他说什么,说得错了,他也不会追究。
“人人皆知,太子爷深受皇上重望,今日得见您,在下以为,太子爷确有为君之相,只是……”
徒元徽目光微凝,随后问:“只是如何?”
“朝堂风云变换,虽已明定了储君,但觊觎大位之人却不在少数,太子爷切不可掉以轻心,若有一着不慎,怕就会功败垂成。”
徒元徽平静得很,记忆中,林文晖也曾这么劝过他,不仅要正言立行,更要小心提防宵小之辈,只是他当时自恃皇宠,根本未放在心上,结果才落得那般狼狈下场。这对师兄弟,倒是有些意思。
“继续说。” 徒元徽含笑道。
冯玉儿目光扫过秦业,这倒是不大像红楼梦中,那个秦可卿之父——平庸可悲的秦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