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忆事件的原委,卡珊德拉终于明白赵炎为什么坚持要高价报酬。
显然,无论在哪个村子,总有一些人是灾难来临时第一批被“牺牲”的——现在这八个人是被推出来用于“还债”,若她和赵炎免去了佣金,那么当塔里村在日后捉襟见肘时,依旧会把这些女人当成物品卖掉,并且因为是群体决议,作为个体的村民自身甚至不会有任何负罪感。
寡妇琳达清楚这个道理,所以主动做出了选择。而年轻的小女孩并没有意识到这些,此时还希望着父母能够反悔,把她们接回去。
赵炎见过太多类似的事情,所以他脸上没有露出什么多余表情。听完琳达的话语之后,他又让其他人挨个做了一遍自我介绍,也算是一次简单的“面试”。
简单了解后,他确认琳达不但容貌出众,本身也是这些人中脑子最活泛、地位最高的,甚至因为爷爷那一辈上过学,如今还认得不少字。
其他七个人都是文盲,年纪最大的叫凯丽,算是第二有主见的,看起来将近四十岁,可实际不过三十二岁。
除了那两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剩下四位寡妇都在二十五到三十岁左右,别看她们身材并不粗壮,但实际上粗活累活都能干,砍柴做饭乃至做捕猎陷阱,做起来根本不在话下。
在苦寒之地打熬出来的女人,身体素质差的早就被自然淘汰了。
“这样,琳达和凯丽为分别带三个人,暂时负责我们两人的起居生活和杂务,如果有其他安排,我会随时通知你们。今晚在那间通铺休息,从今以后,有条件的时候尽量每天洗澡,保证个人卫生。明天天亮时我们所有人出发,到时候带上所有的行李。”
赵炎言简意赅的下了命令,但一众女人面面相觑,明显不太适应——因为她们从来没有当过“仆人”,也不懂给巫师和女巫服务需要做些什么。
不过琳达明显进入角色更快一些,她内心其实已经松了一口气…赵炎态度称不上温和,但绝对不算严苛,并且看不出有暴虐的倾向。所以她立刻起身道:“是…主人。”
这个称呼像是提醒了其他人,凯丽赶紧跟着起身说了同样的话,随后两人低声商量几句,各自要了三个人,继而退出了套房,到走廊分配任务去了。
寡妇虽然没有当过仆人,但都是伺候过丈夫的,很多事情不用赵炎去强调或教学,稍微动动脑子便知道该怎么做。
屋里只剩下两人,卡珊德拉望着壁炉出神,显然今天这事对她的三观又造成了不少冲击。
而赵炎则拿出太阳能充电板,放在阳光底下给移动电源储蓄电能,顺带给相机电池插上充电。他自己则拿出手机,将墙壁上挂着的一副安亚郡地图的版画拍了下来。
赵炎需要确认自己接下来的路线。
博德镇属于“安亚郡”,是威斯特里国的最北部。这版画的最上端便是黑墙的轮廓,而威斯特里国本身面积不算大,总共有八个郡,在海外还有各种各样的殖民地,与英国当初的情况有些类似。
如果从博德镇出发,往南走大概一百二十公里远后便能抵达松木市,从这里开始便拥有铁路交通,甚至可以直接坐到塔拉市。不过两市之间的距离足足八百公里——在华国的话,高铁朝发夕至,但在这里…赵炎估计前后需要折腾十天。
因为他现在没有钱,需要把背包里的东西变卖掉才够资本。
拿着手机看了会儿地图,赵炎翻到之前拍摄的图片,忽然问向卡珊德拉:“对了,你有写日记的习惯么?”
“额…之前在松木市写过,但后来——”
卡珊德拉心不在焉地回答着,结果说到一半猛然愣住,表情变幻几秒,随后骂道:“该死…我一直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弄丢了,现在看来,恐怕是茱莉亚故意偷走了我的日记,不让我想起来以前发生过什么!”
原本她还为塔里村的人心险恶而不太舒服,现在卡珊德拉才意识到…其实自己一直生活在危机重重的世界中,只是以前浑浑噩噩,从未察觉罢了。
赵炎点点头,忽然把iPhone递了过去:“那你看看这个。”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他临走之前随手拍的两张《巫术之书》内容,卡珊德拉本来还奇怪他那着个金属板忙来忙去做什么,此时一看,上面竟然还有图像。而看到那字迹后,她眼睛渐渐瞪大:“这…这是什么文字?怎么我感觉很熟悉——‘一直在下雨,心情糟透了’?”
她用法语念出了上面的一行字,表情越来越惊恐:“这、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这是我以前学会的东西?”
“如果没猜错的话,上面的字也是你写的。”
卡珊德拉瞪着眼睛看了好久,结果屏幕自动变暗把她吓了一跳,赵炎伸手点了一下,卡珊德拉这才意识到这东西不是普通画板。
“约翰…你、你是不是隐瞒了很多事情?”
“是,但我不是不想和你解释,而是有些东西,现在说了只能给你带来困惑。”
赵炎等她看够了,收起手机,直言道:“准备去吃饭吧,早点休息,明天去松木市,我估计要走三四天。”
“等等!”
卡珊德拉有些焦急,“那能不能告诉我一些?我感觉我忘了很多东西,这种感觉很不好受,真的不好受…”
赵炎想了想,问道:“你知道自己今年多大了么?”
卡珊德拉张嘴就想说,结果表情却渐渐凝固:“我…等等,我不会是…”
她声音要哭出来似的:“我说我怎么一直想不起来小时候的事情…如果我死一次就会忘掉一些事情的话——那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年龄啊…”
赵炎点点头:“应该是这样,所以我希望能在松木市找找线索,最好能找到你以前的日记之类的,等你想起更多的事情,我再告诉你其他事。”
可卡珊德拉还不满足,她就像是个没有耐心的小孩子,此时甚至用上了哀求的语气:“说一点吧…就说一点,约翰,我到底多少岁了啊?”
“那我告诉你以后,暂时不能问其他问题了。”
“嗯嗯!”
卡珊德拉乖巧点头,随即满怀希冀的望着他。
赵炎把手机放进口袋,想了想,说道:“大概是一百七十多岁吧。”
女巫浑身哆嗦了一下,脸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