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声怒吼, 手机上好感条下滑了一点。
好感度-1。
-1?
就这样……?
方棠棠抬头怯怯看眼,慢腾腾站起来,走上讲台。
经过陆涟时, 他悄悄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
方棠棠站在讲台上,细白手指微蜷,拿起粉笔, 准备做题。
黑板上是她刚做完的题目。很快她就齐刷刷写出来两种解法,班主任露出满意的笑容:“以后别开小差了,下去吧。”
方棠棠放下粉笔,瞥眼那颗悬在空中的脑袋,不明白只有脑袋的班主任,怎么写出字来的。黑板上的与其说是粉笔写的, 不如说是用鲜血画的,连她拿到的那根粉笔,也鲜红如血。
班主任点点头。
只有一颗脑袋, 这样看过去, 就像它在上下跳动,略显滑稽。
它的表情没有之前愤怒, 目光转到另外一个任务者身上:“尤开, 你来做这两个题。”
身后黑板上同样出现两道题,还是之前布置的。
尤开心松一口气,对女孩投以感激的目光。但方棠棠没有注意,她正低着头, 趁老师不注意,悄悄看手机。
手机上好感度条又满了。
用两种解法解题,班主任好感+100。
她想,好感度满肯定是1000吧, 然后看到下面小字提示:好感度已满,现在好感度为100。
方棠棠瞪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讲台上的脑袋——原来老班天天凶她罚她,其实最喜欢她吗?连好感度都一直是满的。
就算她在课堂捣乱,也只是降个一两点。但她完成题目后,瞬间就往上加了一百。
这也说明她平时不听课是正常事,老师都见怪不怪了。
但她心里还是很感动,眼里亮闪闪的,想到什么,她拿出陆涟塞给她的东西,一颗大白兔奶糖放在白嫩掌心。
就、就送她一颗糖吗?
她还以为是题目答案呢!
方棠棠剥开雪白的糖纸,想吃时,陆涟丢过来张纸条:“别吃,是道具。”
她眨眨眼睛,半天才把手里类似糖果的东西和商店某样道具联想到一起:是宁薇为测视力买的道具,使用可以看到对方眼里的事物。
陆涟特意为她买这个吗?
这时尤开已经走到讲台上,感激方棠棠提前泄露出来题目之余,他也在好奇,为什么一个新人能提前知道鬼怪的出题。
他拿起粉笔盒里的粉笔,察觉触感不像粉笔,凝神看去,脸色刷地变白,是一截人的手指……还在滴血。
他要拿着这截断指,用血液在黑板上写字。
尤开重重咬了下舌尖,剧痛让他冷静。他握着断指,在黑板写下答案,断指截面血肉碾磨,留下一个个血红的字。
他额头冷汗直冒,写到一半,断指还跳了跳,跟鱼一样挣扎起来,差点脱手而出。他心脏猛地紧缩,连忙把的断指捞鱼般捞住,两只手紧紧捏着。
身后一颗飞颅血红的眼睛紧盯着他:“你干什么呢?还不快点答题!”
尤开紧攥住那根不安分的手指,强迫自己收敛心神。他现在更感谢方棠棠,要不是女孩提前把题目送过来,这样的情况下,他不一定能够冷静解答出这两道并不简单的题目,说不定在此之前,断指就已经不受控制地飞出去了。
难的不是解出题,而是拿着一根跳动的断指,在飞颅怒气冲冲的注视下,不出一个错地把答案写下来。
如果断指脱手……或许那东西会立刻把他杀掉。
尤开放下断指时,听到头颅冷冷哼了声,似乎对没有找到借口杀他非常不开心。他后背全部被汗黏湿,刚把断指放在讲台,手指就蹦跶着去粉笔盒找自己的兄弟姐妹。
他瞥眼教室另一侧的女孩,心里愈发肯定她瞒过紫兆。不然,谁能用断指写字这么从容淡定,就像是在用普通粉笔一样。
方棠棠压根没有注意到尤开眼睛里翻滚的异样情绪。对她而言,只是上讲台解答一个已知答案的题目,不同的是横眉怒目的老师,只有一颗脑袋,而已。
趁着尤开解题,班主任的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的时候,她已经悄悄完成好几项课堂开小差的活动,譬如扭头问宁薇一句:“这是你那天买的道具吗?”
宁薇的表情变得很奇怪,肉疼又扭曲地撇撇嘴角,“不是。”
方棠棠回身,心中终于肯定,这是陆涟专门为她买的!
她心里涌过一股暖流,眼睛变得亮极了,就算在断头老师的注视下,也忍不住翘了翘嘴角,但很快就矜持地垂头掩住笑意,装成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把那枚裹着糖纸的道具轻轻放在桌角。
老师看着她,重重咳嗦一声。
方棠棠受惊吓地抬起眸,对上那双通红得好似含满怒火的眸子,立马垂下脑袋,很乖地打开数学课本。完了完了发呆又被发现了,她悄悄垂头,手机上的好感条稍稍减了一点点。
班主任好感度 -1
方棠棠:“……”
这个任务这么简单的吗?她怀疑就算自己来全套捣乱课堂套餐,老班的好感度也不会跌到0,或许还会在六十以上。
没想到老班看上去凶神恶煞,心里却这么温柔。
此刻,尤开也紧盯着自己的手机好感条。
在他完成题目后,好感条缓慢地增加了点。
班主任好感度 +1。
现在班主任的好感度 21。
才加一点?
他的脸色变得不是很好,悄悄摁灭手机,心里在想方棠棠他们的好感度是多少。大家的起点应该是一样的吧,可是看他们那边,明目张胆地发呆说话,难道他们就不怕班主任的惩罚吗?还是有笃定自己能胜出的办法呢?
班主任絮絮叨叨在前面上课,摇头晃脑,脑袋在空中转一个又一个的圈,好似风摆荷叶,黑色旋涡。突然,他后脑勺对着他们,面对黑板开始写字,粉笔盒上一截断指自动跳出来,在黑板上歪歪扭扭地划动。
“昨天布置的作业都做了吗?这个题目的解法和作业的思路是一样的,你们看……”
黑板上浮现血红的方程式,然而没有几个人又耐心去听讲。
趁班主任背对,他们疯狂地开始完成任务,做差生该做的事情。
每做完一件,任务后面就会出现一个小小的红勾,班主任仿佛有所察觉,猛地转过头来,看向他们。
大家又正襟危坐,俨然一副好学生的模样。
班主任目光在教室里扫过一圈,继续扭过头去,尤开刚拿起手机准备查看,班主任的脑袋立刻扭回来,伪装成粉笔的断指往地上一摔:“上什么课啊?成天到晚就知道开小差,都高二了还不能好好学习吗?”
方棠棠担忧地看向尤开。
这人仗着直播间屏蔽他的行动,上课时从来没有认真听讲,自然也不会知道,班主任每次扭头过来发现不对劲后,隔两秒钟必会再扭头一次。
就诈学生们继续玩,然后猛地回头来,把所有人一并罚了。
他们班几乎每个学生都知道这条规律,可是任务者们明显上课没有好好听讲过。
尤开好感条疯狂下降,他不用瞥手机,仿佛都从老班充满怒意的眼睛里看到一个个的:-1-1-1……或许是-10-10-10。
“你们是刚进高中的学生吗?高一都已经过去了,还没有半点警觉性,别以为我不知道刚刚不止他一个人在开小差,月考每次吊车尾你们觉得自己牛逼轰轰吗?看看隔壁405403班,每次我进去,就算提前十分钟进去,人家都没有一个玩的,都在低头写作业呢,你再看看你们,怎么和人家比,高考的时候怎么考得过人家?”
“是为我高考为我学习的吗?我求着你们了,以后高考是跟谁竞争,跟我吗?”
“你!”他恶狠狠地对尤开说:“上来把这个题目给我做了!”
尤开垂头丧气地走上讲台,深吸两口气,准备从粉笔盒选一只不那么狰狞的断指。班主任怒吼:“还挑挑选选什么呢,拿我的笔!”
那截跳动、带血、还微微温热的手指跳到他的掌心,攥住他的手指。
剧痛从手指传过来,就像被老虎钳紧紧焊住一样,尤开痛得两眼发黑,眼前直冒金星,用尽全力也没法把快镶嵌进自己身体的断指给掰下来。
班主任:“还磨磨蹭蹭干什么,让我请你吗?”
尤开有苦难言,脸白得几乎像纸一样,那截断指狠狠嵌进他的肌肤里,仿佛穿透皮肤,与血肉融为一体,别说拿断指来写字,现在问题是,压根拔不出来呀!
“老师,我能再拿一根粉笔吗?”
他哆嗦着说。
班主任两眼瞪得像铜铃,目眦尽裂,快要滴出血来:“你手里不是有粉笔吗?找什么借口,是不是不知道这道题怎么解?不知道的话……”
他的嘴巴咧到耳根,尖利的牙齿白森森如并排钢刃,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尤开抵着冰冷黑板,双腿发软,那截断指紧钳,像猛兽张开嘴狠狠咬住他,不肯松口。他尝试用自己身上的笔在黑板上画两下,绝望发现,只有血液才能在这个黑板上面显现痕迹。
于是他一狠心,把左手食指伸入口中,重重咬下去,鲜血汩汩流出。十指连心,那瞬间疼得他眼前阵阵发黑,用自己的血液在黑板上解答题目。
方棠棠瞪圆眼睛,咬了咬唇。
答题的时候,尤开手指一直在滴血,鲜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他用力把自己手指在黑板上磨,血肉磨去,露出森森白骨,骨头和黑板摩擦,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下讲台时,尤开脚步虚浮,脸上没有血色,惨白如纸。
班主任阴森森地说:“把粉笔还给我。”
尤开张了张苍白的唇,“……”
难道要他把自己的手指留下来吗?
事实没有他想象里的那样糟糕,那截断指松开他,啪嗒跳到粉笔盒里去。
尤开的手掌被断指钳出一个血洞,失血让他晕眩,他一直捂住手掌,好不容易等到脑袋转过去。这次他有了经验,等头颅试探性地转两次后,再拿出急救喷雾给自己止血,一看好感度已经掉到底,只有可怜的1个点了。
手腕突然被狠狠打了一下,急救喷雾脱手,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他不可置信地往后看,“你……”
教室里所有的声音都停滞,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