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登记处那场闹剧过后,辛念齐的思想受到多重撞击,一时间好多人试图给她灌输各种信息——过去的,现在的,甚至将来的。出乎她意料的是开往警察局的路上发生的事,那位差点与她成为夫妻的男人以一敌五,每每有人指出他的罪行,他总能马上给以反驳,但渐渐地,他由反驳转为辩驳,到最后变成狡辩。辛念齐从来不知道她这位至亲至诚的朋友还有这样一面:他狡辩不成竟想出手打人,而且打的对象还是李明祖的爷爷--一个七八十岁老人。从警局录完口供回来,她脑子里一直萦绕着那些人说过的话,原本偏向杜靖宇的心开始动摇,最后她甚至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话了。
他们争论中,辛念齐听出那对陌生夫妇竟是丁玲玲的双亲!这么多年,原来她一直认为这个朋友兼同事跟自己一样,也是孤身一人,没有其他任何亲人,而事实上,丁玲玲骗了她。
“唉……”辛念齐深深地叹了口气,抓起被子把自己包在里面。
冬夜的寒冷让她更加清醒,难以入眠,愈是清醒,思考得愈深!那些摆在面前的事实充满矛盾,那些推测出来的结论难以置信。到最后,她甚至怀疑丁玲玲的双亲是不是真的是她双亲,今天突然出现的李明祖是不是真的李明祖,那个自始至终一直以责备的目光盯着她的顾铭择是不是真的顾铭择,今天与杜靖宇去登记结婚的她是不是真正的她……一切似梦似真,难以辨别。
辛念齐睁着双眼,透过被子的缝隙望向窗外遥远的黑暗中,不知不觉进入了梦境……
死,在混沌的大脑中不断徘徊,时强时弱;
刀子,折射了太阳光,更加刺眼;
血,在光滑白净的地板上一滴一滴化开,像许多扩散的圆;
女人,没有了呼吸,倒在血泊中……
“NO——”辛念齐突然从梦中惊醒,尖叫了一声,室内一片黑暗,像地狱,除了窗外透进来的一丝月光让她觉得有点生气。
借着月光,她赶紧查看自己的双手手腕,白皙,完整。
辛念齐松了口气,那个女人不是自己!梦中是发生在白天的事,现在是黑夜,八杆子打不着……她说服着自己不再去想那些血腥的画面,尽管如此,却还是无法入睡,脑中一直想着白天发生过的事,那些事已变成昨天了。
“靖宇现在怎么样了?”她自语着,又想起那些人对他的指责,是真的吗?
真的,假的……带着乱七八糟的疑问,不知不觉,她又进入梦乡。
另一方面,丁玲玲的双亲帮女儿成功阻止了那对新人登记之后,本想马上赶回医院看女儿,无奈得去一趟警局,向警察描述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之后才得到自由,现在他们只盼着女儿尽快醒来,早点指证那个凶手!
辛念齐下班后,还是习惯性地往丁玲玲的医院跑,不管怎么样,她是她的朋友,也许她不愿让人知道她有双亲是有苦衷的。
她到达医院时,刚好遇到一直守在丁玲玲身边的那对夫妇,妇人显然没有昨天在民政局时那么强势,而是显出一个母亲为女儿的病情伤怀的情绪。他们见辛念齐出现,赶紧起身欲向她道谢,但那位妇人刚站起来,身子一软就往下倒,她丈夫赶紧扶住她,向辛念齐解释道:“我想她是担心过度才这样的,从昨天到现在,她还没合过眼进过食……”
“要不您先跟阿姨回去休息吧,玲玲在这有我陪着呢。”辛念齐劝慰道:“我之前向医生打听过,她的情况比较乐观,你们不要太担心了,玲玲知道你们这样不吃不喝地陪着,她也不好受啊!”
“谢谢你,你真是个好女孩!我们玲玲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她的福气!昨天来医院时,我们就知道,你帮我们女儿无条件付了医药费,还天天来看她,陪她说话,一直没机会好好谢谢你……”老先生不停地道谢,眼里有些湿润。
“叔叔,您千万别这么说啊,我和玲玲是朋友,这点事不算什么……”
“昨天我们之所以去结婚登记处阻止你们结婚是有原因的,是玲玲让我们这么做的。”老先生又解释道。
“玲玲?”辛念齐惊喜地回头看躺在床上的人,但后者闭着眼睛,似乎还在睡梦中,“她……能说话了吗?”
老先生摇摇头,说道:“她昨天用手指比划着告诉我们,要跟你结婚的那个男人正是害她变成这样的凶手!我不认为一个杀人凶手有什么资格跟一个心地善良、清清白白的女孩结婚!这简直是便宜了他,害了你啊!我发誓,绝对会他得到应有的制裁!”
辛念齐听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但老先生充满仇恨的眼神却表明他所说的一切是真实的。
“我先跟我太太回去,为玲玲的事,让你操心了,我们真不知道怎么谢谢你啊……”老先生临走前还是不停地向她道谢。
看着这对夫妇离去的背影,再看看床上的病人,他们的相貌和丁玲玲确有几分相似。
“我想你现在应该在睡吧?你的爸妈刚来看过你,有爸妈真好……”辛念齐在床边坐下来,像以前一样对着这个没有反应的病人开始自言自语,“靖宇真的把你伤成这样子吗?难道那天我的直觉是对的?我猜想你是从三楼摔下来的……”
辛念齐自顾自地说着,病房里除了她的说话声,就是心电仪器发出的有规律的声音,很冷清。
不知过了多久,丁玲玲像是听到人声醒过来,睁开了眼睛,一见是辛念齐便激动地又流泪又张口的,可是她说不出话来,无论眼珠怎么转动,辛念齐也不能读出她心里想说的话。丁玲玲无助地摆动手指,可惜只有食指和中指能小幅度地抬高,辛念齐扫视了她全身的反应才发现她的手指有意识地摇动着,像在比划着什么。
“你爸爸说你是通过手指跟他沟通的,是这样的吗?”辛念齐问着,她知道对方不会回答她,所以专注地看着她的手指。
这是一个重大的发现!在此之前,丁玲玲看到她就泪流不止,医生也告诉过她病人可能有什么信息要传递给她,一定是重要的信息。辛念齐盯着丁玲玲的手指,后者用食指艰难而缓慢地比划着,一分钟过后,辛念齐耐心地读出她告诉她的第一个字:对。
“对?”她说道,抬眼看丁玲玲,后者下眼皮微向上缩,像在表示自己在笑。
几分钟过去,辛念齐惊讶地向丁玲玲确认道:“对不起?”
后者以眼泪回应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