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茉莉带着探询的神情，笑着看向两人。顾蓓蓓则抓过酒杯，自顾自地喝起了酒。
茉莉见她手中的酒杯很快见了底，便看向家城，一边用眼神询问着家城。然而家城只是佯装不见，只是皱眉看着顾蓓蓓半晌后，忽地起身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茉莉阻拦着，却无济于事。看着家城匆匆离去的模样，茉莉叹了一口气，坐在顾蓓蓓身边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赌气成这样？”
顾蓓蓓摇摇头，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跟茉莉说，只得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不一会儿，一瓶酒便渐渐见了底。她满脸通红的伏在桌上，看着茉莉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鬼使神差地怀疑他。可是我分明听到他在电话里说，不能让那件东西威胁他。可是明明就是一件清仿，有什么能威胁到他的？”
虽是颠三倒四的乱语，可茉莉还是听明白了些许。她看着顾蓓蓓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是那只缠枝牡丹的元青花吧？”
顾蓓蓓用力点点头。便听得茉莉继续说道：“说起来，这是老人的遗愿。祖母离世前，很郑重地将这件事托付给了他。那只元青花应该见证过一段珍贵而深刻的爱情。祖母说过，那曾是她最爱的人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可是阴差阳错，有情人终究没能眷属，那只元青花也下落不明。祖母大半生都在追寻这只元青花的下落，与其说是为了找到这件东西，不如说是为了找到那个人。可也不知道为什么，直到她离世，也没能如愿。”
看着茉莉渐渐低落的神情，顾蓓蓓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只元青花中竟然有这样一段故事。
“至于威胁……”茉莉夺下顾蓓蓓手中的酒杯：“寻找元青花的消息不知道怎么走漏的风声，不过我猜十有八九是叶忆姗干的。华越如今面临着选择联手的伙伴，谁不希望攀上华越来分一杯羹。想来你也不陌生，拍卖会上应该见到了明远的人吧……”
顾蓓蓓想起拍卖会上那个拍下缠枝牡丹盘的男人，迷糊应了一声。
“如果元青花落在旁人手里，又会不会以此作为交换？明明家城那么想找到它……”茉莉缓缓说道。
顾蓓蓓伏在桌上，醉眼迷蒙：“真的只是这样么.....”
茉莉看着她这样，多少也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她只是叹了一口气，轻轻抚了抚顾蓓蓓道：“别再喝了，休息一下。”
说罢，茉莉便起身，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
在楼上忙碌了半晌之后，茉莉端着一杯蜂蜜水走了下来。只见顾蓓蓓因为醉酒躺在了沙发上，而搬了椅子坐在一旁守着的赫然是家城。
“你怎么回来了？”茉莉将水杯轻轻搁在桌上，低声问道。
家城看着顾蓓蓓通红的脸，紧闭的眼，和时而在不安中颤动的睫毛，轻声道：“我不放心，果然是醉了。”
“照那种喝法，怎么可能不醉？”茉莉应着。
随即，她便看到家城不可自已地将犹疑了半晌的手，轻轻放在了顾蓓蓓的发间。
“我们谈谈吧。”茉莉沉声道，转身朝着二楼走去。
家城怔怔看着顾蓓蓓半晌，缓缓移开视线，将沙发上的薄毯轻轻盖在了她的身上，继而起身。
茉莉递给家城一杯热茶，瞥了一眼在楼下睡熟的顾蓓蓓道：“你真的决定让她离开？”
“留下又如何？”家城看着面前氤氲的热茶：“不是我，也会有叶忆姗。留在华越对她而言，除了辛苦和忍耐，再无其他。现在借这个机会，让她离开华越也好。”
“可是你也知道，叶忆姗不是容不得她留在华越，而是容不得她留在你身边！”茉莉忧心忡忡。
“我知道。”家城的眉头蹙在一处：“所以我也在尝试着让她离开我......”
茉莉见到家城这般模样，不免握住了家城的手：“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家城苦笑着摇摇头：“我竟然想不出一个既不让她受伤，又能让她留在我身边的法子......如果只能选择其中一种，我宁愿，她开开心心做自己喜欢的事。”
听到家城这么说，茉莉陷入了沉默。她本以为顾蓓蓓会是家城的救赎，可是到头来，家城却不得不被迫放手。
“还要再待一小会么？”茉莉起身：“我看她一时半会也醒不来。”
家城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入夜的滨江路，霓虹斑斓。店里二楼一盏暖黄的灯笼罩下来，让顾蓓蓓醺然的脸颊看上去是那样的安静甜美。家城坐在一旁，静默地享受着这难得的独处时光。
依稀记得那夜抱着顾蓓蓓睡去，家城恍然有了相伴一生的错觉。像是每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早晨，就那样自然地醒来，阳光、微风和怀中的爱人都在，日子静谧平和，仿佛一生就可以这样度过......
顾蓓蓓从昏昏沉沉中醒来，察觉店中暖暖一片，而她也不知在沙发上睡了多久。抬手看看表，已经是凌晨。看到二楼的灯光还亮着，顾蓓蓓拿掉身上的薄毯起身，缓缓走上楼去。
只见茉莉在灯下，摆弄着一套瓷盘。看到顾蓓蓓醒来，她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来看看，还满意么？”
顾蓓蓓走过去，便看到那些瓷盘，是她的——四季。四只洁白的瓷盘上，正中那棵简约却不失艺术感的树杈，以幼绿、淡彩、赤红、砺茶四种不同的色彩和纹路描绘着，隐隐散发着顽强的生命力。
不知该说什么好，惊喜、讶异、激动夹杂在一起，除了红着眼眶哽咽着，顾蓓蓓竟然找不到丝毫语言来表达。
“之前说的事，你有仔细考虑过么？”茉莉看着顾蓓蓓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瓷盘，柔声问道。
顾蓓蓓微微一怔，缓缓点了点头。
“那么最后的决定？”茉莉看向她。
“我想继续留在华越......”看着光洁的瓷盘，这一刻，顾蓓蓓的心无比澄明。当所有初衷的设定都不再存在，她仍然决定留在华越的理由，那就是找到那只瓷盘，然后把它交到宋家城的手上。或许，这是此刻，她唯一能为他所做的事了......
茉莉看着顾蓓蓓，暖光下，她的神情无比坚定。没有再多的话语，茉莉只是点点头，郑重说道：“如果你改变了决定，随时来找我。”
顾蓓蓓握住茉莉白皙的手：“茉莉，谢谢你。谢谢你做的一切，它们真的是......超完美！”看着茉莉的眼，渐渐噙满了泪。
“齐嬅来过电话，我已经告诉她你今天在这边留宿了。”茉莉四下看了看：“你喝了酒，不能开车，只能在这里将就一晚了。”
“没关系。这里很舒服。”顾蓓蓓应道：“那你呢？”
“手头还有些事要做，可能需要熬夜。我就在这，有什么需要，喊我一声就好。”茉莉说道。
“那你先忙。别太晚了。”顾蓓蓓点点头，起身走下楼。
躺在沙发里，顾蓓蓓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方才的梦里，她似乎看见了家城。没有冷漠，没有疏离，却带着略显伤感的表情，那样注视着自己。只看得她的心都疼了起来。然而梦醒之后，却只有一盏灯，静静地将光线洒落在她的身上。她想，或许应该找一个机会，郑重地向家城说一声抱歉。
几乎整夜未睡，一大早，顾蓓蓓跟茉莉道了谢，便匆匆开车赶往公司。一踏进公司，顾蓓蓓便觉得气氛有些诡异。但凡碰到她的人，都匆匆避开，却又在转身之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顾蓓蓓有些疑惑，但还是径直朝着电梯口走去。紧接着，齐嬅的来电便响了起来。
“嬅嬅。”顾蓓蓓接通了电话。却听到齐嬅在那头低声急急问道：“蓓蓓你到哪儿了？出事了！”
“怎么了？”顾蓓蓓心下一惊。
“公司的客户信息全部泄露，宋总这会正在办公室里发怒，叶忆姗也在里面。我看这件事是冲着你来的，留神，先挂了。”齐嬅急急通了气，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顾蓓蓓走进电梯，心里七上八下。客户信息泄露......难道跟叶忆姗给她的那个文件盒有什么关联么？
步步退让，可换来的却是叶忆姗的步步紧逼。顾蓓蓓眉头紧皱，心中的怒火翻涌着。
电话急促地响着，屏幕上显示的是宋家城办公室的号码。顾蓓蓓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情绪平定下来：“宋总。”
然而接通的电话那端，传来的却是叶忆姗的娇媚的声音：“到宋总办公室来一趟。”
急促的断线音穿透耳膜，顾蓓蓓握着电话，苦笑了起来，。他竟然连话也不肯跟她多说一句。
叩响家城办公室的门，顾蓓蓓缓缓走了进去。即便窗户瞬间被遮蔽，关门的瞬间，顾蓓蓓还是看到众人都悄然凑了上来，躲在门外偷听。
“宋总，叶总监。”顾蓓蓓轻声道。
只见家城坐在椅中，背对着她，看不清表情。然而办公室的地上散落着的文件，却无声地诉说着，这里刚刚经过了一场暴风雨般的怒火发泄......（未完待续）